直到面对面的坐下,西餐厅舒缓的背景音乐把桌上的氛围搞得特别……奇怪。 点了两份牛排,餐品上来之后,两个人都垂下眼,故作淡定,低头慢慢切割属于自己的那份牛排。 八重野春海把切好的牛排送进了嘴里,结果这一块牛排有着硬邦邦的牛筋,她嚼了半天都咽不下去,皱着眉犹豫的时候,一只手扯了餐巾纸递到她面前。 没想到及川彻会注意到…… 八重野春海有些惊讶,又很羞窘地抬眼看他,及川彻抬了抬手示意她接过餐巾纸,说:“吐出来会比较好吧。” “谢谢……”八重野春海拿了餐巾纸,把下半张脸挡得严严实实,吐出了那块被咬得乱七八糟的牛排。 刚才的焦糖味爆米花确实很填肚子,为了不让场面尴尬,八重野春海硬着头皮吃下了二分之一的牛排,剩下的实在没办法了,只能留在盘里。 及川彻一直在瞥她的进度,看到她放下了刀叉,问了一句:“焦糖味的爆米花真的那么好吃吗?” 八重野春海哽住:“……还、还行吧。” 刚才另点的两杯饮品卡在沉默的间隙被送了上来,服务员保持着专业的笑容,出于私心把饮料递到了两个小客人手边,尤其是那个埋头进食的男生方向。 及川彻稍微一动,手背就贴上了冰凉的饮料杯壁。 他们点的是两杯青苹果味的气泡水。 对面的八重野春海端起来,先一步抿了抿,评价道:“刚才的牛筋还挺硬的……” 及川彻下意识瞥了一眼她手边的餐巾纸。 八重野春海评价的怎么可能是早就被她吐进餐巾纸裹起来的牛筋。 意在言外。 “指桑骂槐”…… 及川彻的手指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来,牛排刀无意识地滑过盘子表面,发出些刺耳的声音。 八重野春海倒吸一口冷气,“把刀抬起来啦,那个声音很难听诶。” 于是及川彻放下手里的刀叉,端起饮料,若无其事地灌了一口。 往气泡水里注入青苹果糖浆之后,一口下去冒着青涩的酸甜滋味,在舌尖冲口又莽撞的气体就如同某个人—— “噼里啪啦” 谁能听不出来这样吵闹的情绪。 离开西餐厅后,两个人走在同行的回家路上。 回家的路一起走过许多次,不过大部分时候都是三个人,难得只有八重野春海和及川彻,还是从商场到家的更远距离。 大概是在“偶遇”的限定条件下,他们才能一对一地聊天。 已经临近傍晚了,太阳残留着不够鲜亮的颜色,及川彻空余的手替他们俩打着伞,尽可能地往八重野春海那边倾斜。 包装袋依旧隔在两人中间,“吱嘎吱嘎”地响。 这条路上少有树木,道路两边基本是民宅,所以视野范围内很干净。 这样的黄昏时分,总让地上的影子瞧不分明。 及川彻先开了口,“今年的奥赛成绩出来了吗?” “啊,很糟糕,和去年一样卡在第六名。” “已经是很不错的成绩了。” “模拟一下你们的男排部成绩?” “……很糟糕,”及川彻深吸一口气,侧头看八重野春海,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明年还能比呢。” 还等着他感慨两句的八重野春海愣了一拍,随即笑了起来,酒窝深深地往下陷。 她想,及川彻这家伙果然不是乐天派,而是纯粹的执着派。 “对啊,IMO选拔会优先考虑有过往优秀竞赛成绩的,像我这样总是卡在边缘的,明年就是最后战役了。不管怎样我都会全力以赴的,想把更多的时间精力放在学习上面。所以……” “从第三学年开始的话,可能就不参加新闻部的部活了。” 她轻飘飘地把未告知的事情放在两个人之间。 这件事情,是八重野春海思考后的结果,对她来说现阶段最好的选择就是放弃部活,把奥赛的时间比重提上去。 她还没有告诉其他人,及川彻是第一个知道的。 而及川彻确实被这个突然的通知打了个措手不及,他的左手收紧,感知到伞柄的坚硬,以及出了汗之后滑腻腻的糟糕触感。 “啊……” 他刚开口,就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发涩。 伞身随着风小幅度地晃了一下,像是一种提醒,让及川彻把差点脱口而出的挽留咽了回去。 他本来想说,以八重野春海的出色成绩,完全可以兼顾社团和学习。 可是他又想到八重野春海每天结束补习的时间点,还有她在赛场边、在观众席上面忙得团团转,根本无暇来看他进场的样子。 即使八重野春海说过,想要保留和他因为新闻部产生的交集,并且贪心地想要更多。 即使他私心也想要八重野春海继续留在新闻部,来看他的比赛,来为他加油,采访他,写一篇他的专访。 即使…… “这样也不错啊。”及川彻听到自己说出口的话,是鼓励和支持的内容。 及川彻是赛场上最能掌控全局的二传,他知道每个队员的优势,和他们擅长的领域,他一向都在调动别人。 而八重野春海的决定是完全自主的,就算让及川彻来帮她考虑,也会赞同她把精力放到学业上。 他心知肚明的。 可是总有些心里发闷,只能尽量让自己的语调更轻快点,“不过我比赛的时候,八重野还是会来看的吧?” 八重野春海点点头:“嗯,我会满心期待地瞧好的。” 及川彻:“……好。” 仔细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八重野春海又添了一句:“我会记得托好下巴,不让它被及川大人的实力吓掉的。” 与此同时,八重野春海把右手的包装袋移到了左边。 动作足够小心翼翼,不过包装袋还是因为材质发出了不小的动静。 “相当明智的决定,”及川彻心头一松,忍不住低头笑,“啊啊,手酸了,换一只。” 他装模作样地活动着身体,把左右手的东西交换了位置。 两个被拎到外侧的包装袋再也没有互相挤压。 只有及川彻举着伞的左手和八重野春海的右肩膀轻轻地擦过。 在小花遮阳伞下面他们并肩而行,影子的距离悄悄拉近。 “话说,身边关系好的人,都会喊八重野‘小春’这个称呼呢。” “嗯,因为‘小春’听起来更可爱一点吧。” 及川彻目不斜视,嘴里说着反驳的话:“可是我觉得‘小海’也不错啊,没有人这么喊吗?” “目前还没有人喊过,因为‘春’的发音比较统一,爸爸妈妈、朋友同学都会偏向‘小春’这种更大众化一点的称呼。” 闲聊着称呼问题,似乎不过是日常中最无聊最朴素的对话选项了。 他们在学校的时候反而没有这么多聊天的时间,毕竟每天都很充实,也有各自的交友圈。 关系亲昵的人才会总是讲没营养的话题,把日常不厌其烦地分享一遍又一遍,而他们似乎没有过那样的相处时刻。 八重野春海有些走神,想要挖掘一些他们过往的无用谈话,却找不到回忆里更多的内容。 好像聊得最多的,还是彼此的梦想和未来。 这可真是遥远的话题啊…… 耳边的蝉鸣接连不断,生怕被其他的声音追赶上,连口气都不带喘地吵闹着。 路过的学生们发出短促且兴奋的呼喊,飞速地从八重野春海身边略过。 及川彻的那边是一片草坪,上面三三两两地坐着几对人。 有的人隔着距离,有的人打着伞看不清身份。 同样在伞下面,八重野春海和及川彻聊着关于称呼的无聊内容——但也并不是无意义的。 有一个很早以前就做出过的假想:每天都仿佛在心里放着一杆关系天平一样,把对应的人放在对应的关系上,是对等和平衡吗? 那有天突然就喊错称呼,或者如果有一天自愿更换了砝码,会不会导致天平失衡,倾斜向其中一边呢? 只是一个简单的称呼吗? 是较劲和证明自己,还是拌嘴和无心的逗弄……没有人能在最开始就说出答案。 直到听到别人更亲近的称呼着自己注意的对象,所以按捺不住笨拙地进行试探。 及川彻深吸一口气,察觉到自己心跳在加速。 他试图迈出全新一步,“我想——” 捏着伞柄的手转了转,及川彻想要摆脱那种手心的黏腻感,伞柄随着他紧张的心情一起摇摆,然后莽莽撞撞地再一次把八重野春海的发丝夹进了缝隙里。 原本精致的发型被扯乱,桃红色的爱心发卡吊在发丝和伞柄中间。 “嘶——”八重野春海痛呼出声,及川彻这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想要帮她把头发扯出来。 然而八重野春海的头发还是被可怜巴巴地夹断了。 闲聊的话题也因此戛然而止。 及川彻手里拿着那枚桃红色爱心发卡,看着八重野春海揉脑袋,所有试探的勇气都被风带走了。 什么更近一步、独一无二的称呼,还有那之后迤逦的幻想风景都跟着发丝一起断掉了。 八重野春海叹气,“把伞收了吧,没什么太阳了。” 及川彻难得乖巧,安静地把她的伞放进了拎着的包装袋里。 八重野春海又说道,“我这个发型可是折腾了很久,就这么被你毁了,夹子给我,我要别回脑袋上。” 及川彻听到她这么说,想起平常见到的她,确实很少做这么精致的发型…… 他赌气,于是自告奋勇说:“我来帮你别这个发卡。” 话音还未落,及川彻的手已经捏着发卡举了起来,看起来就铁了心要干这件事。 八重野春海说不出什么想法,只觉得不要打击他的积极性比较好,但是又怕他鲁莽地大力扣下发卡。 预想到可能会有的“脑瓜崩”,八重野春海不由自主地把两只眼睛都眯了起来,等待疼痛降临。 八重野春海的头发很软,像是早春沾了露水的花瓣,捏在指腹里有一种难言的易碎感,及川彻下意识揉搓了两下,反应到自己的举动有多出格后僵在了原地。 “好了吗?” 她的问询提醒了他。 及川彻小心翼翼地帮八重野春海合拢了其他乱掉的发丝,顺着耳后捋过去。 她的发尾缠绕在他的指关节上,犹如攀附着枝干生长的藤蔓。 八重野春海的洗发水香气很浓郁,和她的止汗露大概是两种花香,好像是玫瑰花的味道…… 呼吸变得缓慢,及川彻每深吸一口,就觉得头晕眼花、心跳乱拍。 他只好屏住呼吸,掰着发卡的两边,在它原本的位置上将它轻轻地按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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