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心虚地别过眼。 “说到底小姐才是吧,本来也不算正式员工,干嘛这么认真。” “基本的职业操守啦,”柚木溪道:“毕竟是拿了工资的,什么都不干也说不过去——敦君,太宰我就先带走了,拜托你在国木田先生回来的时候说一声哦。” “嗯!”白发少年重重点头,笑道:“一切顺利。” 两人走出侦探社。 “去哪里?” 外面太阳有些大,柚木溪不适地眯了眯眼,暗道不妙——出门太仓促,忘了带太阳伞。她和太阳公公倔强地对视片刻后,服输地挪开视线,用诡异的眼神看向太宰治。 说起来,他们这群人,是怎么做到穿得这么严严实实还不怕热不出汗的?莫非异能力者都有什么冬暖夏凉的神奇buff? “别这么看我啦,小姐。”太宰治插着兜:“我也很热,想吃冰棍——哪位好心人能请我呢?或者用侦探社的名义赊账?” “……福泽先生能容忍你在侦探社干到今天真是心胸宽广。” 柚木溪从不远处的便利店里拿了两根冰棍,分他一个,站在阴影处催促道:“快说,到底去哪儿?” “嗯……” 太宰治含着冰棍,拿出手机,含含糊糊地指向一个地点:“这里吧~” 柚木溪凑到他身边,看向手机地图上那个醒目的红点,欲言又止。 由太宰治牵头,两人顶着烈日,朝某个地点出发。 一路上,他的脚步越来越轻快,甚至哼起了自我改编的“殉情之歌”,与之相对的,柚木溪的步伐则渐渐沉重,被晒成了一颗焉哒哒的小趴菜。 “哦对了!” 太宰治突然停下,身后机械性行进的柚木溪一时来不及剎车,一头撞上了他的后背。 “……你又想干嘛?” 她揉揉额头,慢吞吞地问道。 “嗯……小姐今天格外没有精神诶?”太宰治没有回答,而是突然凑上前,像只撒娇的大型猫猫,直勾勾地盯着她。 “啊……” 柚木溪慢半拍地推开那张突然放大的俊脸,拍了拍自己的脸蛋,晃晃头:“生理期,是会比较没精神。” “诶?!”太宰治夸张地捧住脸,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不该将小姐拖出来的……这也太让我愧疚了!” “……不,也没什么。” 柚木溪看不太出来他的愧疚有几分真,只能摆摆手道:“只是比较容易累,别的倒没什么影响啦。” 太宰治惋惜地“哒哒哒”跑远,抚摸上一颗高大笔直的银杏树树干,假情假意地哭道:“既然小姐不舒服,那我这么善良的人,当然要陪伴左右——哪怕这是我今天为止看到的最完美、最适合上吊的一棵树,也只能忍痛放弃了!” 柚木溪:“……不、倒也不必。” 格外没精神时,她的脾气反而好了很多,变得极其有耐心,温声细语地说道:“你要是真这么喜欢这棵树,可以先吊着,我去那边坐着等你。” 她指向岸边树荫里的公共座椅,并大有提步就走的意思。 “……真讨厌。” 太宰治突然这么说道。 柚木溪疑惑地看向他。 “小姐好像从来都不会对我寻死有什么意外,”太宰治神情莫测:“这就是属于【观测者】的自信吗?” 柚木溪的唇角慢慢拉直。 “我的探索有结果了,不过,还需要小姐来验收一下。”太宰治歪了歪头,笑容灿烂:“可以吗?”
第21章 【观测者】 这个词本身没什么问题,就是听起来太过无情了些。 好像她是什么高高在上、观察低维生物的研究人员——可谁家的研究人员会由衷地喜爱着手下的小白鼠,为它痴为它狂为它哐哐撞大墙呢? 太宰治会得出这个结论,说实话,也在柚木溪意料之内。她没隐藏过自己的特殊——来自异世界,又对他们有着超常的了解,真相几乎已经赤裸裸摆在了他面前。真正让她感到意外的,是对方选在这时候、以这种方式对她全盘托出。 要问为什么,当然是因为—— 他是太宰治啊。 在各类二创作品中被频繁猫塑,聪明、骄傲、坏心眼、疑心病极重,无论哪条特质单拎出来,都不会促使他做出这个举动,相反,他应当…… “应当一点点试探,抓住线索,不断拼凑,最后得出想要的真相才对?”太宰治微笑着补完她未说出口的心里话,一双鸢色的眸子锁定她,闪烁着洞察人心的锐利光芒。 柚木溪一愣,随后幡然醒悟。 原来如此。 【观测者】这个称呼并不意味着太宰治放低了姿态,反而是他将柚木溪和自己拉到同一水平线上的证明。也就是说,他承认对方高维的事实,却并不认为自己存在的世界真的是由一本书或一部漫画衍生而来,恰恰相反,即使他打心底里厌恶这个腐烂、无聊的世界,也绝不会认为自己是受到别人操控的角色,毕竟…… 他可是太宰治啊。 如同拨云见日一般,笼罩在眼前的迷雾豁然散去,柚木溪看着太宰治,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以一种堪称“新奇”的目光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才爽快地点点头,道:“抱歉,是我有刻板印象,是我不对。” 太宰治似乎也没想到她是这个反应,失语片刻,才“噗呲”一声笑出来:“居然会因为这种事道歉,小姐还真是……嗯、可爱。” 他语气有些怀恋:“让我想起一个朋友——小姐应该知道我说的是谁?” “这么天然的,我只能想到织田作。” “啊,没错,就是织田作。”太宰治却并未多说,而是话题一转,有些奇怪地问道:“不过,女孩子在生理期不是都会更加暴躁易怒吗?小姐怎么……” “啊,这个是因为……”柚木溪道:“我说过了吧,这段时间我会特别没精神,而生气又是一件很耗费精力的事,所以一般这时候,我会很擅长自己哄自己,久而久之,就有了‘三日限定情绪稳定版’,和织田作那种天然的天然还是不一样的啦。” 太宰治目露惊叹:“哦——” “也不奇怪吧,”柚木溪叹了口气,似乎连说话都觉得疲惫,却还是强打着精神讲完了:“人是很多面的,你是这样,我也是这样。我原来对你的认知,嗯……的确是片面了一些,以后会慢慢改正的。” 太宰治顿时来了兴趣:“怎么改正?……哇!你嘴上这么说,主线任务的进度条也才动了一点点!这不还是非常防备我吗!” 他西子捧心,看起来伤心极了,柚木溪却只是抽了抽嘴角,道:“我对你的认知只是片面了,不是错误了。” “可是50点欸,小姐不心动吗?只要连带着再多改正一点点,说不定就完成了哦。”太宰治继续诱惑道。 柚木溪沉默片刻,还是摇了摇头:“这东西能检测到内心想法,我没你那么厉害,能把自己都骗过去。” “好吧。” 他遗憾地撇了撇嘴。 太阳渐渐隐没在云层中,不再火辣辣地炙烤大地,微风吹来,柚木溪长长地喟叹一声,总算是又有了点精神。 太宰治看了看她,突然问道:“说起来,我有个问题。” 柚木溪“嗯”了一声,示意他直接说。 “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是有意义的吗?” 无论是表情、语气还是别的什么,都很正常,看起来也和平时一般无二,好像不管什么回答都可以欣然接受,但柚木溪就是无端觉得,他现在是很真心地,在向她寻求一个重要的答案:“如果是你的话,会怎么回答呢?我非常好奇。” 柚木溪停下脚步,反问道:“你好像觉得我是特别的,可为什么呢?” “就因为我是【观测者】吗?” 她道:“可说到底,我也是‘人’,跳不出这个固有范畴,也给不出什么和其他人不同的、让人眼前一亮的答案。” 太宰治也停下脚步回头来看她,两人明明只隔了几步之遥,却好像被划出了一道天堑:“的确,但我还是想听听。” “既然这样……” 柚木溪思考片刻,很认真地同他说:“有的吧。” 太宰治眉梢一挑,好像有点失望:“是吗?” “我说过了吧,不要指望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与众不同的回答。”她话锋一转,道:“不过,你可以问我些别的。” “哦?”太宰治好奇地看着她:“比如?” “比如:‘太宰治活在这个世界上是有意义的吗?’”柚木溪伸出一根手指,在脸侧晃了晃:“然后我就可以很确定地告诉你——当然!” “理由呢?” “没有理由。” “……”太宰治不再说话了。 “好吧,如果非要一个理由的话。”柚木溪提步上前:“因为你光是存在,就会有人为之开心啊。” 她说完,伸出手丈量一番——两人间的距离已经被拉到了仅仅一掌宽,远远小于正常社交距离。她露出一个愉快的微笑,没头没尾地说道:“你看,其实拉近距离很简单,我已经离你很近了,如果你真那么想完成那个任务,只需要再向我走一步就好了。” “……是吗?” 太宰治低下头,看着横亘在两人间的那只手掌——以这个尺寸来说的话,或许只需要半步。 “是哦,但这一步必须由你来走,太宰。” 柚木溪笃定地说着,一抬头,正好与他对视。那双眼睛幽深得好像深不见底的峡谷,里面似乎浮动着些很杂乱的感情,细细分辨时,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她压抑着收回手的冲动,指节很细微地颤抖了一下,或许是天气闷热,鼻腔和喉间也像是被什么东西糊住,有些喘不过气来。 就在这时,太宰治轻笑一声,退后一步,转身道:“好吧好吧,我会努力的~” 柚木溪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毫不意外地长长呼出一口气。 她心里也清楚,对方某种意义上来说相当固执,哪儿能被这三言两语轻易打动呢? 但无论如何,绳索已经递上,接不接是太宰治的事——就算接了,质量再好的绳子也拉不住一个常年挂在悬崖边的人,要上来,只能靠他自己,她没那么神通广大,更多的也插不了手。 和太宰治说话真的很累人。 柚木溪甩了甩头,无奈地想,等回了侦探社,一定要好好睡上一觉。 走在前面的黑发青年再次停下了脚步。 有了经验,这次柚木溪没有撞上他的后背,而是及时拐了弯,探出头,一边问一边朝前看去:“又怎么了?看到第二棵特适合上吊的树……了?” 她沉默下来。 太宰治欢快地宣布道:“这就是我们此行的目的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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