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的事是被压下了,但官家在宫外养了个人的事还是悄悄地传开了,据说那位美人年纪比陛下大了十岁,却是个绝色丽人,将年轻的陛下迷得死死的。 这些风言风语是传不到赵祯耳朵里的,但不少人都因此动了心思,有些人多的场合还会特意把年纪偏大的妇人带给赵祯看,看得赵祯一脸懵逼。 如此一个月过去,既醉的肚子还不到显怀的时候,仍旧是杨柳纤腰,所以丫鬟们坚定地拒绝了自家夫人每日多吃一只鸡的不合理要求,在她们看来,自家夫人一定是被伤透了心,都开始做白日梦了,本就这样了,要是一天两只鸡吃胖了身材,下次陛下来了看见,岂不是真要失宠? 至于现在到底算不算失宠,丫鬟们都觉得不算,毕竟陛下虽然人不来,但一应吃穿用度都按时送,还是把自家夫人放在心上的。 既醉对此很是失望,吃完一整只鸡,去隔壁包府串门。 包夫人这一个月倒是很关心既醉,她知道的事情不多,但也从自家老头那里听了些,知道那天从既醉府里出来的青年是官家,也知道既醉先前的夫君就是那个被官家砍了头的陈世美,对既醉更多几分怜爱,在老一辈妇人看来,这就是强取豪夺,而且赵祯这一个月不来了,那更是强取豪夺之后又抛弃了,实在是天家薄情。 既醉不管包夫人是怎么想的,她一边和人聊天,一边吃着包府的茶点肉脯,转着狐狸脑袋思索,怎么从包夫人这儿再吃到每天一只鸡。
第10章 天子贵妃(10) 这一个月中,赵祯其实去过后宫,还是两趟,先是庞太师夫人思女心切,央了宫中来见,他也不好不去。 庞妃那日打扮得极其精致,她本就是端庄美人,出了月子好不容易把肚子减下,比起之前还多了几分母性光辉,抱着小公主,让人一看就有种岁月温柔之感。 赵祯不由想起庞妃初入宫时的少女天真,那时真和他梦中神女一般无二,心思勾动,送走庞夫人后,他就顺势留宿在了庞妃宫内。 时隔多日再进后宫,不得不说,习惯了山珍海味,再吃起粗茶淡饭,赵祯没有半点的惊艳怀念。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庞妃虽然相貌美丽,但十八岁的少女本就没有太多风韵可言,胜在青春,偏偏要做出一副成熟少妇的姿态,倘若没有对比也就算了,当有了一个处处胜出的对比……不提也罢。 有了庞妃这一次承宠,原本平静的宫闱就像投了一颗石子,各处人心思动,第二次便也来得很快,是赵祯先前宠过的两个小妃嫔,张氏和杨氏,这两人原先都是宫女,在赵祯身边伺候,承宠一前一后,总有些别苗头的意思,可官家久不入后宫,苗头也没法别了,为了复宠,二人悄悄使人给赵祯递了消息。 赵祯那时其实有些心慌意乱,他毕竟是真的盛宠过庞妃,自认对庞妃有过些怜爱,一下子拔剑四顾提不起半分意头,男人总会在这个时候怀疑自己是不是不行了,收到小妃嫔的话,赵祯也想起了这两个各有千秋的小美人,美人相邀,还是姐妹一道,赵祯的心思动了动。 第二次进后宫,比前一次还要失望。 庞妃那儿或许还能说刚出月子,状态不佳,两个正当年纪的小妃嫔却没有借口能找,赵祯喜欢杨氏时觉得她丰腴娇憨,如同唐皇的杨贵妃,如今却只觉得人太胖,腿太短,声音也不够婉转娇柔。 至于张氏,五官明艳,细看却粗糙,肌肤不够凝白,环着他的手臂太过粗壮,相处起来也只有奉承谄媚,没有那种单纯让人快活的氛围。 赵祯压根没有留宿,内侍提灯照夜,照着君王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这一夜,既醉屋里点着灯,灯前照着一只亮晶晶的肥嫩烧鸡,屋外有白衣少年半躺在竹椅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酒,和她说着些江湖事。 白衣少年自称白玉堂,有个江湖人给的外号叫锦毛鼠,他出身富家,从小不理家业,双亲为他请了武师教习武学,长大更是偏爱混迹江湖,少年意气,交结英雄,如今有四个义兄,都对他很是照顾。 原本来汴京是因为听闻南侠展昭入朝廷供职,因身手灵敏矫健如猫,被官家赐下御猫之名,又有江湖人称鼠不胜猫,才负了气,要来和展昭比试一番。 既醉咬着一只油汪汪的大鸡腿,听得噗嗤一声乐了出来,“老鼠要打猫,真有意思。” 白玉堂没有笑,他是个颇为冷漠傲气的年轻人,虽然以鼠为名,但那也是顺着义兄们的名号叫下来罢了,他不同于江湖草莽,一应吃穿都是极为奢侈的,比起武林中人,更似公子王孙。 原本他来汴京,想的是将事情闹大,最好夜入皇宫,盗得一二贵重国宝,引得展昭来与他比试,倘若堂堂正正上门切磋,那就失了万众瞩目。 巧合的是他入宫那次,遇见赵祯夜出宫门,起了几分好奇心思一路跟随,不料见到天子金屋娇藏之宝。 那时他动了心思,想要直接把美人盗走,更胜偷盗国宝,好看这小皇帝跳脚让人去寻的狼狈姿态,但少年转念一想又觉不妥,美人又非死物,若是传扬开去,他锦毛鼠本是冲着报复御猫而来,却劫走天子爱妾,江湖人岂不认为他是好色之徒? 如此犹豫再三,便遇到了既醉打昏郭槐,求助无门的那次。 白玉堂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迟迟没有去盗宝,也许是最近朝廷正忙,他也听闻那赵官家有意整顿祭鬼恶俗,他居住的松江府遍布水泊,逢年过节祭祀河神水鬼的恶事太多,他能救下的人太少,能震慑的也只有陷空岛周遭,他觉得这个时候不应该行事,但每日闲游汴京,脚步不知为何总是停在这里。 既醉见了白玉堂一次,第一次就要他白日入宫报信,第二次仍旧是颐指气使,让他去买只烧鸡来,白玉堂不大理会她,但烧鸡还是买了来,等折返回头发现这笨蛋美人为了躲避丫鬟,把啃碎的鸡骨头藏在后院花丛里,夜半悄悄挖坑填埋,忙得热火朝天,不由失笑。 白玉堂第二次送了烧鸡来,就在屋外等待,等一包碎鸡骨头。 既醉得了烧鸡,稍稍有了点良心,在屋外廊檐下备了一把竹椅,有时候还把吃不完的糕点茶水放在边上。 白玉堂在此之前很少和女人相处,少年人一把精力都用在习武上,对女子的大致印象来源于幼时母亲的慈爱,少时兄长与大嫂的恩爱,除此之外也就只有宅邸里见他每每脸红低头的丫鬟侍婢。 既醉是他最少见到的那种后宅妇人,她活得几乎没有忧虑,每天想着吃点什么,喝点什么,天子不来也不见她慌张,日子仍旧是过着。 白玉堂只觉得和既醉相处起来很舒服,他不贪看她美丽的容貌,也不觊觎她妖娆的身段,只觉得心中宁静,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态,大约就像倦鸟停栖于林,他知道她很好,也知道自己会离开。 既醉想得更简单一点,白玉堂带来的烧鸡比白天正大光明吃的鸡要香一些,所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就是这个意思了。 在既醉吃掉第十二只烧鸡的隔天,白玉堂没有出现,赵祯趁着夜色而来。 时隔一个多月再见,既醉比先前更美三分,少了赵祯的龙气滋养,肚子里却多了个龙气源泉,既醉的伤势逐渐稳定下来,妖狐灵气渐渐将凡躯滋养透彻,多出些许妖狐本身的颜色,美中带媚,媚色妖娆。 赵祯提着灯,几乎要呆住。 原本来见既醉,赵祯是有些忐忑的,他习惯了后宫妃嫔隔一段时间不见,等见到他时抱怨哭泣,这次因为太后的事情,他狠下心接连一个月都没来看既醉,越是不来,越是不敢再来,怕见怨妇,但既醉见他,一言不发,只是拉住他的手,把他往屋里带。 赵祯还在忐忑着,既醉已经把他的衣衫解得七零八落,这会儿入了夜,既醉脸上不见妆,发鬓也早解了,用一条薄纱发带系着一头青丝,看起来却更加妩媚,仿佛从前的那些妆容只是为了遮掩底下的艳色,赵祯呆呆地被拉着,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再一看,自己的手腕并在一起,被腰带绑住了。 赵祯惊道:“秦娘……” 既醉舔了一下嘴角,灯烛下美目妖异,她拉扯了一下绑着赵祯双手的腰带,把人绑在床头,解下发带,蒙着赵祯的眼睛系好,在他耳边轻声道:“妾身很生气,今晚要消火,只能委屈良人了。” 赵祯眼前朦朦胧胧的,只见美人解衣,覆身而来。 夏夜蝉鸣,掩盖天子低叫。 隔日早朝,赵祯穿得严实,年轻帝王脸色发红,说话的声音都比平日沙哑几分,但心情看上去就很不错,处理起朝政来更是雷厉风行,先前的那些隐秘担忧都随之远去了。 一边熟练处理着政务,一边在脑海里思绪联翩,赵祯先前担心的是自己年纪轻轻就不行了,经过昨夜一役,他发觉不是自己不行,而是自己太过挑剔了,或者说遇见秦娘之前,他太不挑剔,如今绝色尤物在怀,哪里还能看得上庸脂俗粉呢? 只可惜他早上走得太早,还没来得及问秦娘是不是已经消气了,如果还没有消气,那他也不是不可以再努力一次。 咳,如今后宫没了掣肘,也是时候让秦娘入宫了,两个孩子年纪也都不小了,男孩可以找个可靠老臣托付,让他读书做官,拜个师,师者如父,住在老师家里正合适,女孩可以封个郡主,赐住在宫外最好,虽然养在宫里也不是不行,但太打扰他和秦娘过日子了,隔三差五可以让她进宫看看。 如今宫里高位妃嫔不多,秦娘正好可以住在离他最近的宫殿里,然后是封号,虽然他最属意贤妃这个封号,但又无法体现出他对秦娘的珍爱,珍妃?香妃?又恐宫外议论,要不然,封个贵妃? 本是忽然闪过的念头,但赵祯越想越觉得合适,他看不惯郭皇后很久了,宫里地位最高的庞妃都经常在背地里向他抱怨受到皇后欺凌,秦娘那样的绝色佳人,就因为嫁过人生过孩子,引得宫内宫外都在议论她,本就十分委屈了。 进宫是为了陪王伴驾,他既然喜爱秦娘,又怎么能让她委委屈屈在后宫受苦? 秦贵妃,多合适他的秦娘啊!
第11章 天子贵妃(11) 帝王年轻,本就容易意气用事,何况赵祯做了多年的甩手掌柜,一朝亲政掌握实权,近来正处在一点点扶持新人,打压太后党羽的节骨眼上,雏凤初啼,总是要更加张扬一些。 从太后那儿出来,将封妃旨意加盖宝印,再到昭告天下,除了有几个格外头铁的官员表示反对,朝廷里竟然没有多少人在意这事,毕竟非太后一系的官员明里暗里都在试图搭上天子这条大船,而刘系一脉的官员本就夹着尾巴做人了,有的还在努力撇清和太后党羽的关系,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找事,更何况,此情此景,恰似当年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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