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卡利走出了病房,“人醒了,三位可以进去探望。请不要与基德发生肢体接触,那很可能会引起他的恶意反应。小心点,也别靠他太近,他可能会朝你们吐口水。” 布兰度、西格与莱昂通过病房门的小窗,围观了医护简短查房的过程。 五分钟内,麦卡利与护士都没触碰基德。 基德还被绑着,将他固定在病床上。绳索却绑得不紧,只要他不剧烈挣扎就不会有不适感。 莱昂推开房门,径直走到了床边。 无视医生提醒,把自己的脸怼到了基德面前。“你还记得我吗?我是特林·莱昂” 床上,基德面对突然在眼前放大的一张脸,仍然没有特别反应。 他眼皮也没跳,就与莱昂大眼瞪着小眼。 与其说是在看莱昂,不如说是无视了一切出现在他眼前的人或物。 莱昂不死心,好不容易遇上十年前的当事人之一,这人怎么就疯了呢? “十年前,黄金号,美洲墨西哥沿海,诡异的城堡。我们差点走不出来,还有库曼家的男孩,你记得吗?!” 基德像是一具被抽空灵魂的真人人偶,对这些话语充耳不闻。 布兰度仔细观察着基德,上至他的眉毛,下至他的脚趾。 这个人好像被恶魔入侵后,原本的人类灵魂已经死去。只有邪恶力量波动时,他的躯壳才会做出动作。 打开手提包,取出一幅彩绘画。 布兰度二话不说,拉开床边的莱昂,直接把画怼到基德眼前。“你认为他在哪里?” “啊——” 基德蓦地尖叫出声。 本来面颊肌肉抽动的表情,在这一刻变化了。 他的眉头上扬紧锁,眼睑提升,张大了嘴巴——是恐惧。 紧接着,基德破口大骂起来:“汪汪!#!xa!@D……” 与此同时,他整个人剧烈挣扎起来,四肢不停捶打床面,试图要挣脱绳索。 麦卡利医生立刻上前。 此时基德转头,朝医生的方向猛地吐口水,再是一串愤怒咒骂。 这些咒骂的内容,布兰度就听懂了前面的两声狗吠。 后来的部分混合多种语言与方言,语速太快让人无从识别。 麦卡利医生躲过了基德的口水,转而严肃看向布兰度,“你不要刺激他!这会唤醒他体内的邪恶力量!” 布兰度侧身,对麦卡利医生亮出了手中图画。 “您认为这是在刺激基德,他又为什么会被刺激到呢?” 这是一幅暗色系水彩画。 布兰度以红黑底色,描绘出了毛骨悚然的地狱场景。 十五岁左右的少年,正在承受四分五裂的酷刑。四肢被不同的怪物啃食,整个人在烈火上方焚烧。 他的那张脸格外清晰而表情狰狞,因为痛苦超过了极限,灵魂正处在崩溃边缘。 麦卡利医生下意识瞪大眼睛,微微张嘴,差一点也喊了出来。 即便不认识画中少年,但这幅地狱受难图过于逼真。是哪个“天才”画的?竟然让画面恐怖到引起高度不适。 西格从旁说:“如果恶魔有等级,以基德的惊吓反应,袭击他的那只恶魔必定比不过画中这些。 说不定能够起到以毒攻毒的作用,把入侵基德的恶魔会被吓跑。” 病床上,基德还在不停咒骂。 麦卡利医生深吸一口气问,“画上的人是谁?” “消失了十年的少年。算起来,我该叫他一声库曼哥哥。” 莱昂从兜里取出一幅素描。这幅画的画风正常,是消失的库曼家男孩长大后的模拟长相图。 莱昂:“您在纽约港见过这个人吗?” 麦卡利认真看了半分钟,肯定地摇头。“我没有在纽约港一带见过这个人。” 莱昂又看向了病床上的基德,“基德,你知道库曼家的男孩去了哪里吗?” 回答莱昂的,只有一串语义不明的咒骂。 基德与外界的关联再次断了。似乎只在布兰度放出恐怖地狱图时,那一瞬他被画像刺激了。 也说不清是他本人被吓到了,或是操纵他的邪恶力量被惊吓了。 当那一瞬过去,基德又恢复了原样。 麦考利医生试图劝说基德,但只换得再次口水攻击。 基德的挣扎也越发剧烈,咒骂更加凶狠,要挣脱绳索和医生打一架。 这种情况下,医生再次给基德灌入了笑.气。 布兰度旁观了整个流程。 护士们的动作熟练,给笑.气的剂量不多,让基德平稳下来就停止灌入。 麦考利医生:“三位,你们也看到现在的情况了。基德的灵魂死了,他没了正常人类的反应。 如果你们没有其他事,就请离开病房,免得激怒他体内的邪恶力量。尽管笑.气能让基德暂时平静,但这药用多了对身体总是不利的。” 莱昂不甘心,可基德的模样又让他无可奈何。 最后,他把在南安普顿发生的事对着基德说了出来, “你知道我对人心果过敏吗?十年前在黄金号上,我是不是出现过类似症状? 这次在我出海前,库曼小姐也就是贾乔夫人,她送给我的果酱里有打碎成汁的人心果,你说她是不是故意的?!” 基德没有回应。 在吸食笑.气后,他两眼放空,脸上出现了傻笑的表情。 面对这个场景,布兰度三人只能先行离开。 走出码头教会医院。 纽约街头,车马喧闹,却比不上伦敦的繁华。 现在纽约只有二十几万人,与伦敦差一个零,根本不是一个数量级。 基德在英格兰出生,如果要安定下来不做水手而找一份码头仓库管理工作,为什么不选择距离家乡很近的伦敦呢?偏偏漂洋过海,还在纽约一待就是八年。 布兰度:“至少我们弄清一点。基德并非完全与外界切断联系,他看到那幅少年地狱受难图,会给出最本能的恐惧。” 西格:“有点很奇怪。基德见到画后害怕地尖叫,后来是愤怒地咒骂,但他居然没有直接对画吐口水。” 基德四肢被绑,无法对他人拳打脚踢。吐口水,是咒骂之外的唯一攻击反抗方式。 医护是人,会遏制基德的行为。画是物,没有办法给基德带去身体上的伤害。 他数次对医护吐口水,但为什么没有在惊吓的第一时间对画吐口水呢? 西格:“这不合常理。被吓到后,会对刺激源给出反应。基德对画又尖叫又咒骂,第一反应里却不包括吐口水。” 为什么呢? 三人返回了猫头鹰酒店。 没坐下几分钟,胖厨师卢克回来了,他说起了水手凯伦的死亡情报。 胖卢克:“摩根教授留在教堂进行进一步解剖尸检,让我先回来问问,是否要去新泽西州追根究底,找凯伦的前女友了解他的更多过往?” 凯伦居然在三四天前就死了?! 这个消息令布兰度三人面面相觑。 布兰度:“胖叔,您说看到凯伦尸体死前的表情定格在古怪笑容上?” 胖卢克:“看起来是真的古怪。尸体发胀了,那张脸肿了一圈,但还能看出表情是在笑。” 西格问:“摩根教授有没有说具体死因?” 胖卢克:“教授和我私下讲了,怀疑凯伦死于笑.气中毒。尽管他还没解剖,但用自制的耳道内窥镜观察了一下凯伦的耳朵内部。 发现了凯伦左右耳道都有血渍,耳膜完全破裂了。这正是笑气过量,造成身体受伤的病症之一。” 笑.气,又是它。 布兰度想起了躺在病床上的发疯基德,追问: “凯伦的尸体是在哪里被发现的?距离基德工作的仓库远吗?” 胖卢克:“很近。尸体就是在基德管理的仓库后方,那个小巷死角里被发现的。 前两天,巡查队没有靠近死角,只在小巷口走过。今天看到很多苍蝇绕着死角飞,才会靠近检查,然后发现遮雨布的下方躺了一具尸体。” 布兰度:“确定了吗?仓库后方死角是不是第一死亡现场?” 胖卢克:“摩根教授结合尸斑分析,凯伦死后没有被大幅移动过。应是临死前或刚死不久,人就被留在今天发现他的死角里了。” 正因凯伦死尸与基德管理仓库位置很紧 ,加深了人们有关恶魔作案的想法。 时间线却变化了。现在是怀疑恶魔先杀了凯伦,再逼疯了基德。 西格:“当排除了恶魔作案的这一套假说,有一个目前为止不被怀疑的人,反而具备作案时间。” 是谁? 莱昂想了想,不确定地报出一个人名。“你是说基德吗?” 胖卢克不敢置信,“但基德一直被关在医院啊!” 西格指出时间差,“基德是22日黄昏被送去医院,凯伦的死亡时间是21日~22日之间。因此,不能排除基德作案。” 布兰度:“别忘了,基德也具备作案能力。他与码头教会关系不错,给教堂捐了很多钱,而医院引入笑.气作为镇静剂三年了。 基德完全可以通过麦考利医生去弄清笑.气的使用方式。同时,也不难打听到怎么购买它。笑.气也不是稀有物品,各种派对能见到它的身影。” 跳出既定思维再去分析基德,一些不合理或许能得到解释。 基德突然疯了,难道就不会是装疯卖傻吗? 以受害者的身份被关入医院,恰好让他洗去了谋杀凯伦的嫌疑。 今天病房里,基德没有对地狱少年受难记的水彩画吐口水,是否能证明了他没有真疯?他下意识没有破坏这幅画像的理由又是什么呢? 布兰度先问胖叔,“您说凯伦嗜酒成瘾?” 胖卢克点头,“对。中午餐馆里的食客们都知道,也因为这点凯伦与前女友没能走入婚姻。” 布兰度又看向莱昂,“还有印象吗?十年前,陪你去诡异城堡的两位水手,他们嗜酒吗?” 莱昂记不得水手们的长相与名字,但对于黄金号船员的饮酒情况有印象。 “水手们在海上或多或少都会喝酒,因为酒水比淡水容易储存,船上往往是以酒代水。不过,黄金号上的船员们都不嗜酒。 父亲不喜欢烟酒过量的人,认为那些是不良嗜好,是缺乏自控力的表现。他挑选船队进行跨洋旅行,其中一个标准是要求水手们没有不良嗜好。” 布兰度:“瞧,矛盾点来了,是什么改变了黄金号的水手呢?” 基德在黄金号工作过,他却在八年前不做水手改做仓库管理。而且留在落后的纽约,没有去繁华的伦敦,明明他的家乡在英格兰。 假设凯伦就是另一位诡异城堡当事人,他怎么从嗜酒变成一个老酒鬼,甚至严重到弄丢自己结婚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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