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玩具不值钱,多是粗糙的自制手工品,有涂鸦,有积木,有木马驹等等。 其中,三分之一手掌大小的木版雕刻,与一幅涂鸦放在一起。 木板雕刻的图案,根据将那幅涂鸦画等比例缩小制作。 涂鸦画的背后写了一句,「1811-3-1,临摹儿子的涂鸦,制作藏书票版画。」 埃里克不知道家里有什么藏书。 他的家庭很普通,是法国南部小镇的普通人。父亲是木匠,母亲是个裁缝。 19世纪初,书籍再不似中世纪被权贵与教会垄断。 普通家庭也会有一些书,但不一定制作藏书票。那是读书爱好者、附庸风雅者、彰显身份者才会做的事。 埃里克认为父母原本没有制作藏书票的喜好,而这枚是特意给他做的,是陪同孩子玩闹的产物。 这些年,他一直以为火灾是意外。没想过家里有什么书,那都被烧了。 直到今晚,父母制作的藏书票出现在《针线活·补录》扉页。 这骇然一幕,犹如晴天霹雳在他头顶炸响。 原来如此! 那场改变他生命轨迹的火灾,不是意外,而是蓄意谋杀。 是为了争夺《针线活》而故意制造出来的杀人灭口。 父母知道这本书代表了什么吗? 也许不知情,只把它当成了一本奇幻故事集。 父母在哪种情况下收入这本书已不可考,但敢把孩子涂鸦做成藏书票,也说明不认为此书贵重到见不得光。 平凡的生活,平凡的家庭,当时怎么能懂得怀璧其罪。 埃里克想知道婕德从哪里获得这本书?究竟谁是火烧他家的真凶? 婕德与M夫妇应该都不是。 从年龄上来看,火灾发生时,三人或是婴儿或是不满五岁的小孩。 真凶去了哪?还活着吗?书又经过几个人的手了?婕德死了,自己还能找到线索吗? 埃里克手上不停整理证物,脑中被这些问题充斥着。 直到返回别墅,问题似雪球越滚越大。今夜只怕难以入眠。 “给。” 布兰度端来一杯热可可牛奶。“愿你睡个好觉。” 埃里克从疑问漩涡中回神,有点茫然看向眼前的杯子。 饮品表面,棕色可可与白色牛奶被拉花制作出一张笑脸。 埃里克与笑脸面面相觑几秒,也不由笑了。眼神温柔地看向布兰度,“谢谢,您真的很好。” “我是很好。” 布兰度坦然接受,又说:“也愿您能过得很好。过去已经发生,无法更改,我们就更要珍惜现在,展望未来。第一步,放松睡觉,天亮后才能精力充沛处理各种事。” 埃里克认真点头,“好,听您的。” 布兰度挥了挥手,“那么晚安,我先回房了。” 埃里克目送布兰度离开,然后慢慢地喝完了热可可牛奶。 他很少喝这种饮品。今天的这杯格外甜。不是甜腻,而是甜蜜,安抚了所有的阴郁情绪。 埃里克不由感叹:“怪不得都说吃甜食能让心情变好,这是真的。” ----
第107章 Chapter107 ==== Chapter107 靶心,遍布密密麻麻的弹孔。 一个小时的打靶运动,非但不令人感到疲累,反而神清气爽起来。 埃里克将靶子设想成当年的蓄意纵火杀人犯。每开一枪,积郁的仇恨愤懑就平缓一些。 果然,人不能让负面情绪堆积。及时恰当地宣泄情绪,非常利于保持身心健康。 现在,他的头脑完全恢复了冷静,可以理性正视突如其来的火灾真相,而不是被仇恨左右判断。 “《针线活·补录》的那张藏书票,我以前见过。” 埃里克主动开口,这是他第一次对人谈起旧事。 哪怕对教导他的面具老头,也不曾提过火灾与家乡。 他从未想到能有一天,语气平静地说起半只脚踏入地狱的当年。 也许是今日格外的风和日丽,也许是运动过后身心舒畅,更重要的是聆听者是布兰度,让他自然而然地诉述起来。 “我有一个老朋友,他是法国南部小镇的普通人。幼年的涂鸦,被他父亲等比例缩小刻制成了那枚藏书票的微型版画。 算起来,是二十一年的事。他家遭遇了一场火灾,他的父母死了,整个家都在火灾中被毁了。 只剩下一箱不值钱的玩具埋在地下,其中有那枚藏书票版画。 家被烧的时候,他年纪很小。不知道家中曾经有过哪些藏书,对于《针线活》的存在一无所知。” 埃里克删繁就简说明藏书票的出处,隐去了面容被毁的那一段。 布兰度若有所思。 类似「我有一个朋友」的开头,这种句式讲的是究竟自身还是别人,需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以昨天埃里克的反应,所谓“朋友”99%就是他自己。 不过,不是所有事都适合追根究底。 布兰度没有刨根究底去打听“那个朋友”是如何在父母双亡后活下来的,就事论事只谈藏书票相关话题。 “您的意思是,看见这张藏书票推测出火灾不是意外,他的父母是被灭口的。您想找到凶手。” 埃里克点头,然后谈起了《针线活》旧闻。 “之前,我听您提过去石墨矿场,遭遇盗尸组织,他的成员被吓死了。吓死盗尸者的,是在废弃矿场里隐居者。 那位隐居的高普格尼,自燃而亡。身前在矿洞里留下一句话,不要触碰针线活。” 布兰度回想起两年前的那段经历。 高普格尼在年轻时因为偷埋石墨被逐出了博罗代尔山谷,听说他是往法国去了。 没人知道他经历了什么,等他十七年后返回家乡时,精神状态不正常。他明明活着,却坚信自己死了。 埃里克问:“您还记得高普格尼是哪一年去法国的吗?” 布兰度记得。“1811年的春夏,他与偷盗石墨的同伙遭到驱逐,一群人逃去了法国。1828年,他回到博罗代尔山谷。1829年他避入矿道隐居。1830年春,自燃而死。” 埃里克对照时间线。 1811年的秋天,家中火灾发生。 1827年九月末,剑桥杰克学院图书馆突然出现《针线活·补录》。后来,它不知什么时候又消失了。 埃里克:“换句话说,高普格尼有作案时间,但他已经死了!” 人死了,也就把秘密也带走了。 无法让他亲口讲出真相,无法提供更多的线索。 高普格尼是偷书纵火的真凶吗?或是知情者?或是参与团伙作案了? 纵火杀人团还有人活着吗? 埃里克站在客观的角度去分析。 《针线活》一共有五本书,自家收入过《补录》。 《1》与《2》也都是在法国被发现的。 《1》在多年后流入让·杜邦之手,引发了剑桥年市悬案。 《2》在巴黎地下世界被发现,引发了伪装火星人奇案。 高普格尼就算去法国触过《针线活》,但不一定是去盗窃《补录》,也会是与《1》或《2》有过接触。 《针线活》似乎是一套不祥的书。 目前确定接触过它的人,除了杰克学院的几人,其余持有者都死了。 埃里克都有迷惑了,“您说杰克学院是不是真的存在看不见也摸不着的魔力?唯有被它庇护的人,才可以顺利接触《针线活》。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布兰度也顺此思路猜一猜,“说不好。之前我们看过《2》的残本,里面说了这套系列书籍,作者是根据魔导师杰克的回忆录编写。此杰克说不定就是彼杰克。 与其说是得到杰克的庇护,不如说是领悟杰克的精神才能正确使用这套书——认知力量,掌握力量,却不滥用力量,那就不会被力量反噬。我认为,也有另一种可能。” 埃里克好奇:“什么?” 布兰度开了一个反转脑洞。“书上说,是根据杰克的回忆录改编。为一个人写书,不一定是他的支持者,也会是他的敌人。” 《针线活》引发流血冲突恶性犯罪,人们认为是杰克传播的知识所致,理所应当地把罪魁祸首的那口锅扣在了他的脑袋上。 说不定,作者是假借杰克之名,真实目的就是为了让他名誉受损。 布兰度:“那是一个魔法世界。魔导师身上背的仇恨值越高,他的魔力受阻程度越高。 因此,身为杰克学院的学生,才会在冥冥之中走上清剿《针线活》传播者的道路。” 埃里克想了想,这个猜想也符合逻辑。“挺有道理。” 说到这里,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身为地球人煞有介事地聊起不着边际的魔法世界,是不是有些可笑? 两人妥妥地偏题了。 能够闲聊到跑题也不错,说明心情足够放松,而不是被沉重回忆压得难以喘息。 埃里克甚至差一点追问,为什么布兰度不打听“那位朋友”的后来,是不在乎吗?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还没做好准备自爆半张脸毁容,撺掇布兰度提问,约等于自己给自己挖坑。 “怎么了?” 布兰度看见埃里克欲言又止,“想说什么,直接说就好。” 埃里克真心赞美。“谢谢您在凌晨泡的热可可牛奶,它很好喝,令我安眠到天亮。” 布兰度怀疑这人在故意转移话题,但还是配合地说了下去。 她谦虚表示,“您喜欢就好。我是第一次给人制作拉花饮品,技术上或有欠缺。” 埃里克立刻抓住关键词。B先生制作拉花饮品,自己是唯一接到邀请的品尝者。 “唯一”,这种独特性令他心情似春光明媚。 布兰度却一本正经地继续,“现在得到您的肯定,我就有信心给别人制作了。” 此话一出,似乎听到“咔嚓”声响起,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埃里克眼神一秒变得哀怨。 怎么可能!他的定位是试毒人吗?! “哈哈哈——” 布兰度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 虽然她是专业的,一般情况能忍住不笑,但这一幕太有趣了。 面前仿佛是一只大狼狗,上一秒还在兴奋螺旋桨式摇尾巴,顷刻间却耳朵尾巴都耷拉下来了。 埃里克抿唇。 居然还笑!笑,你再笑信不信我把你…… 布兰度立刻变得表情郑重,直接伸出了右手小指。 埃里克眨眼,这又是要做什么? 不得不说,亲爱的B先生疯起来,思维够跳跃,他一时没有跟上。 “刚刚逗您的,没把您当试毒人。” 布兰度说:“我保证以后制作的拉花饮料,除了我本人,您会是唯一的品尝者。拉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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