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罗德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你还想偷爬进去?沃德被杀了,安保工作一定比之前严格。就算你成功潜入找到了下册书,冒险真的有意义吗?” 哈罗德泼了一盆冰水,“欧文,你认清现实。直到现在,我们都看不出针线活与宝藏有什么关系!破解密码是要有本事的,即便宝藏书被我们得到了,我们看它和看一摞废纸有什么区别?” 不想多说,哈罗德再次提起了行李包。 “我走了,我劝你也立刻走。分头走,在伦敦的租屋汇合。你认了吧,我们没有发财的命。” 这些实话太残酷了。 每一句都是利箭,箭箭命中欧文的脑门。 欧文的脑子越来越痛,这些年来艰苦生活一幕幕在脑中翻腾。 他出生在看不到改善生活可能性的波旁王朝,年复一年伐木工的生活枯燥而艰苦。 一时贪念,错杀了让·杜邦,夺走了不知道如何解读的藏宝书。 偷渡来伦敦,没有其他本事,只能做最底层的泥瓦匠。 随着时间推移,已经不报希望能找到宝藏书的下册。在准备放弃时,意外得到了线索。 踏入剑桥镇,期待顺利借书誊抄。 约定好的见面却被推迟,而很可能会暴露他们杀人真相的戏剧爆红。 巡查队的沃德发疯似地追查动物异常,终于等到他主动结案。 最后,两人铤而走险企图偷爬进入杰克学院,好巧不巧被沃德撞了正着。为了不暴露,又害了一条人命。 欧文也说不好怎么就走到今天这一步。 在某个岔路口选错了,一步错,步步错,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宝藏不再是一大单纯的金钱,而是变成了一种执念。 现在放弃,等于是承认自己曾经的生活就是一场笑话。 此刻,哈罗德却认命了,也让他认命。 哈罗德与他,不是同伙,是同伴。 认识了十六年,一起挨过各种苦,一起犯过许多错的同伴。 唯一陪伴他经历了一切的同伴,居然真的要放弃两人的梦想!别管这梦想多荒谬,但也是梦想。 不可以! 这条绝望的路上,怎么能就留他一个人。 欧文再也无法忍耐,脑子像是爆开,失控地强行拉住了将要去开门的哈罗德。 之前,两人在屋内说话时一直控制音量。 唯有此刻,欧文拔高了声音。“不!你不能走!不能把我一个人留下来。” 欧文狠狠将哈罗德往房里一推,绝不让他离开。 下一刻,碰撞声在室内响起。 “咚!” 撞击声不刺耳,不尖利,它是闷闷的重响。 似遮天蔽日的黑云到来时,没有剧烈响动,却在瞬间压迫人再也挺不起脊梁。 “啊?” 哈罗德完全没有防备,脚下没刹住,被一推后仰倒下。 似慢镜头,又快得来不及反应,他的后脑勺重重撞在了坚硬的矮柜角上。 有什么热乎的液体从后脑流出来了,随之而来是钻脑的疼痛。 哈罗德下意识伸手去摸,发现手上满上鲜血。 紧接着,眼前一黑,头晕目眩。 试图站立,却完全倒在了地上。想要说什么,发现呼吸困难,很难讲话了。 欧文被这一幕吓傻了,下意识看了自己的双手。 不,不可能,他怎么会亲手杀了同伴。 原本满脑子的不甘与愤恨,在这一刻被击碎了,被无措与茫然取代。 慢一拍反应过来,跑到哈罗德身边,抓到一团布就要给他止血。 然后呢? 然后要怎么办才能把人治好? “哈罗德,我听你的,都听你的。不要宝藏了,不找了。回伦敦做泥瓦匠,过太平日子。你别睡,你千万别闭眼。” 欧文没意识到自己居然哭了,而他发现怎么也止不住哈罗德的伤口流血。立刻起身就要冲出去喊救命,却被拽住了衣角。 “别去。” 哈罗德不让欧文去找人。警队在迅速排查,很快会找到这里。 他艰难地吐出最后几个字,“别管我,你,活下去。快跑!” 说完,哈罗德闭上了眼睛。 临死前最后的意识,只有一阵自嘲。 自己后脑的伤口,与今天凌晨一棍子敲死沃德的后脑勺致命伤在同一个位置。 或许,这就是命运。 从心生歹念,下药抢夺让·杜邦的宝藏书时就错了。 那次药量出错,还能对让·杜邦之死用误杀去解释。 今天凌晨一棍子敲死了沃德,也是完全的误杀吗? 自己下意识用力击打,何尝不是怨恨沃德领导的巡查队一直对给动物下药的人紧追不舍。 出来混,迟早都要还。 杀了人,犯了罪,就是走上一条不归路。 哈罗德却希望至少有一个人能回头。 但愿欧文能逃得越远越好,不再贪恋宝藏,也就远离了血腥与罪恶。 * * “确定是A105房间的两人?” 法勒带着两名警员查到了一家临河旅店。 前台服务生听了警方对杀人嫌疑犯的描述,立刻神色惶恐。 旅店有两名男性住客,符合法语使用者、穿着旧黑夹克的特点。 其中一人更符合晨练特性。入住一周,他每天早晨七点左右出店散步,通常在一个小时后回来。 服务生不敢隐瞒,把这些情况一一说出,然后给警察指了路。 “根据入店登记的信息,矮一些的男人叫阿伦·哈罗德,高一些的叫拉尔夫·欧文。大约一小时之前,我看到哈罗德买好面包路过前台回房。没再看到两人出来,这会应该都在房间里。” 法勒提醒两名手下注意安全,与服务生一起,四人放轻脚步靠近客房。 法勒敲响房门,示意服务生念出台词。 服务生尽量保持声音平静,“客房服务。年市活动第七天,赠送幸运房客一份甜品。请问需要吗?” 门后,没有回应。 等了十秒,再敲门。又说了一遍同样的台词,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法勒蹙眉,趴到地上,去瞧门缝。 然后,他闻到一缕血腥气,隐隐约约从缝隙中飘出来。 血腥气?! 做了十年校警,以往他对血腥气并不敏锐,唯独今天不同,清晨刚刚搬运了沃德的尸体。 嫌犯客房的血腥气令他怀疑,两名嫌犯也许发生了内斗造成了伤亡。 “用钥匙。” 法勒起身,立刻让服务生以备用钥匙开门。 服务生试了试,没能成功,额头冒虚汗。“不行,里面被反锁了。” “F——” 法勒骂了一句,他没有强行撞门的经验,又想起也许能从窗户进。“这套房的窗户朝哪里开?” 服务生:“卧室有窗,但是一间临河房,窗下是剑河。” 想进房,不是变成落汤鸡,就是肩膀撞出淤青。 法勒有点犹豫,最终还是选择了撞门。 一次,两次,三次。没有经验的校警队长与两位警员五连撞,终于把客房门给撞开了。 门开,血腥气扑面而来。 起居室的情况一目了然,一具尸体仰卧状倒在了血泊里。 “啊!他、他是哈、哈罗德。” 服务生吓到结巴,又是非常不解。 “怎么会这样?在外面一直没听到客房有打斗声,也没闹出什么大动静。” 哈罗德死了,欧文呢? 法勒冲进卧室。 卧室的窗户大开着,床底、柜子等各种能藏人的角落都查了,没有看到欧文的踪影。 窗台上,有半枚血脚印。欧文应该是跳窗而逃。 “队长,哈罗德的尸体没有完全变硬,尸体还是温的。” 一位警员说,“大约是半小时之前死的。” 法勒咬牙,重重拍了一记大腿。 “该死的,还是来迟了一步。早半个小时,今天就能立刻结案了。” 说完,他立刻吩咐,让手下们不忙着搜查房间。 一人去杰克学院把布兰度快速请来,另一人去通知其他搜查分队改变搜查方向,沿着剑河搜捕落水的欧文。 法勒问服务生:“欧文有什么面部特征?多高?衣着?胖瘦?快点,你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服务生描述,欧文长相很普通,面部没有令人印象深刻的特征。 就记得他留着一圈胡茬,头发深棕,约长到耳垂下方位置。 身高一米七八,看上去七十公斤,穿着与哈罗德一样款式与颜色的夹克。 “先按照这些描述找。” 法勒对手下说,“让能行动的都行动起来,一定不能让欧文逃出剑桥镇,但要也让他们注意安全。连同伙都能杀,欧文已经丧心病狂了!” 四十分钟后。 法勒盼来了布兰度,“小班纳特先生,您快请!我没让人移动现场,您瞧能有什么新发现吗?” 法勒忍不住念叨,“半小时!就差半小时就能把两个凶犯都给逮住。那就能创造不到十二小时侦破大案的奇迹。我可以成为警界的荣耀标杆。这辈子是不会有第二次获得这种殊荣的机会,偏偏叫欧文给逃了。” 布兰度:“您别有太大压力,十二小时不到就抓住了一名嫌犯,对恢复剑桥镇的安全环境而言是一个好的开端。” 这话听着非常像是安慰与鼓励,但不能结合语境去细想。 法勒队长是压力过大吗? 压力,他有,但不多。至少他在抱怨这句时,没有想剑桥镇的安全,而想的只有立功。 布兰度的语气无法令人听出是否在反讽。 她没有搭理法勒队长的唉声叹气,开始观察起死亡现场。 起居室很乱,一只行李包掉在地上。 布包的扣子被扯断丢在一侧,包里有一半乱糟糟的衣服,另一半散落在地。 没发现另一只行李包。 找了一圈,包括卧室在内,整间客房内没有一张写过字的纸片,更不谈发现书籍或报纸。 布兰度回到尸体边。 蹲下,简单查看哈罗德的伤口形状与位置,视线又在死者的脸上停留了整整十秒。 法勒还在为错失破案奇功而喋喋不休,但眼前的一幕让他突然闭嘴。 岂止闭嘴,更是后劲寒毛直竖。“小班纳特先生,您为什么要一直盯着尸体的脸看?” 这未免也看得也太认真了吧? 哈罗德的致命伤明明在脑后。 死亡现场的痕迹很明显,是他的后脑勺撞到了矮柜的坚硬柜角导致脑出血死亡,还要盯着尸体的脸做什么? 布兰度抬头,“队长,您留意到死者的面部表情吗?” 法勒:? 哈罗德死前的表情很特别吗? 他真就没细看过,是不敢直视,心有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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