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击者站在西北角开枪。 押注者待在西南角的狭小隔间内,通过小气窗口的望远镜观看靶场的射击成绩。 布兰度被引到射击位。 前方15米远,竖着三个高1.8米的人形靶,心脏与以其为圆心的3厘米为半径内区域涂抹了鲜红色。 服务生BB:“蒙上眼睛,打出一发子弹。解下布条,填充新子弹,调整位置,再发出下一枪。 一共十发子弹,打完即可。打中了三个靶子随意哪一个的红色部位就是命中靶心。” 不是连发射击。 每一次射击都能看一看成功或失败后,再进行下一次。乍一听,居然挺人性化。 布兰度接过了枪与第一枚子弹。枪是左轮,子弹也是实弹。 应该不是她想多了,这个情侣专供赌局的靶场真没出过误杀事件吗? 不怪押注者待在只有一个望远镜外露的小黑屋里。 否则射击者一不留神枪口歪斜,指不定就把子弹射进了伴侣的身体。 “没有其他规则了吗?” 布兰度问,“要怎么样才能算赢呢?” 服务生B:“您无须考虑其他,好好享受发出子弹的快乐就行,而您的丈夫只要押中正确的射击次数就赢了。” 布兰度敏锐发现了这句话里的陷阱。 如何定义“正确”? 仔细甄别服务生B说过的话,他从头到尾没有说击中靶心就是正确。 究竟中靶是赢分,或脱靶才是赢分? “好,我一定会枪枪正中靶心的。” 布兰度仿佛没看到陷阱,握着枪,信心十足地站正方位。“蒙眼睛吧!” 没有精致的眼罩,只有粗暴直接的一块大黑布。 服务生B将黑布往“波托斯基夫人”脑袋上麻利地一遮,确保遮住了正脸就行。 他退后两米,“等待摇铃响,就请开第一枪。” 隔间里,埃里克对着面前的0—10选项,犹豫不决。 他觉得小班纳特先生应该学过射击,因为绅士必修技能之一是狩猎。 哪怕技术再差,也可能有十分之一的命中率。以这个角度思考应该押「9」。 可万一布兰度瞎猫碰到死耗子呢?中了两三次靶心呢? 埃里克也无法坚定地押数字10。 通常情况,中靶才会赢。 埃里克不得不思考,布兰度会不会将中靶当成目标呢? 射击者不被告诉押注规矩,要怎么推测「押注数=10-命中数」。 最终,埃里克选择了押注数字“5”,把他交给了服务生A。 既然无法肯定,那就赌一把他没有误判自己的幸运数字。 数字5,布兰度只能射中五枪或者说只能脱靶五枪,这局才能赢。 如果赢不了,那就明天再来。或者,今天晚上通过一些特别手段偷偷潜入。 已经知道了「10号俱乐部」的地理位置,现在是要确认组织船赛赌局的场地在哪里。它的主办者17号理事会不会在当场? 埃里克买定离手。 服务生A走出隔间,与服务生B无声地交换了信息,然后摇动手上的铃铛。 紧随其后,第一声枪响。 埃里克通过调整望远镜角度去看三个靶子,结果没有一个被正中红心。 岂止是没中靶,子弹连人形牌子的边缘都没达到,完全脱靶。 埃里克自我安慰着。第一枪,不熟悉场地,脱靶是正常的。 他耐心等待90秒,第二声枪响响起。 “砰”的闷响。 三个人形靶子,依旧完好无缺地立在原地,仍然无一处中靶。 埃里克不由摩挲起了手指。 不应该啊!布兰度难道从来没有练过射击?这是绅士必备的技能,怎么连人形边缘也没打到? 然而,谁规定人人能考试及格呢?同班学习,成绩也有好坏之分。 埃里克使劲回想布兰度的教育背景。 他了解得太少,只在剑桥年市时打听过一句沃德案特聘调查员的情况。 “剑桥小先生”和家中姐妹们一起出来玩,是来自乡绅家庭。 然后呢? 昨天通过尸体漂流模型,看出对方的数理造诣极强。 还有吗? 没了。 埃里克难得后悔。 早知今日,前几天两人一起出行时,多闲谈几句就好了,那也不会让他多出一块肥肉。 他赌了一把自己的幸运数“5”,却忽视了布兰度的幸运数不一定是“5”。 就在此时,第三声枪响。 这次最左侧人形靶的红色区域被击中了! 埃里克激动地捏起拳头。他还是克制住了,没有高兴地挥手。 中了。真的中了! 前两枪一定是布兰度尚且不适应新的靶场环境。 这就屏气凝神地等待第四发子弹。哦不!它脱靶了。 第五发,很快也被发出。 埃里克瞪大眼睛。 怎么会这样?!子弹居然再一次脱靶了! 目前为止,5发子弹,中了一次,不中四次。 假如想要押注获胜,十发子弹需中五次、不中五次。那么接下来的射击中,必须四中、一不中。 这可能吗? 埃里克已经不抱希望。 是第二发子弹的中靶给了他错觉。其实,布兰度根本不擅长射击。 算了,接受事实,今天无法获得船赛赌局入场券。 这不是一个人的失误,而是两个人的失误。 《心中有你》考察默契度,偏偏“波托夫妇”是假的,两个不熟悉的人压根没默契。 射击场上,布兰度瞧着自己的成绩,在服务生B面前低落地叹了一口气。 然后很快又深呼吸,恢复了自信的表情。“前五发是练手,接下来我一定会中的!” 服务生B面不改色地问:“您要立刻继续,或是稍作休息调整?” 布兰度:“不用休息,我的状态很好。” 服务生B不动声色地递出第六枚子弹。他知道只要再射空两枚,这对夫妻就输了。 面上不显,但心中完全不信客户还有反败为胜的可能性。这位夫人再怎么自信,也只是不理智地盲目乐观。 下一刻,子弹射出。它,正中靶心。 这一头,埃里克刚刚做好了明天重头再战的心理建设。 万万没有想到第六枪中了。岂止是第六枪,而是第七、八、九次射击,布兰度居然枪枪中靶了。 加上第三枪的命中,居然做到了九弹五中。 埃里克:!!! 现在他很难不产生怀疑,之前布兰度是在故意溜他玩吗?叫他猜中又落空,落空又被重燃希望。 不,应该要客观分析。 这一场中靶与否的逗你玩,不是故意刺激他的心脏。 布兰度应该是与服务生B对话后,发现了赌局取胜的条件陷阱。 通过控制中靶与不中,在遛服务生B,从而观察服务生B的细微表情变化。 埃里克重新燃起希望。 既然这次连中四枪,说明布兰度推测出了真实的押注规则。 他正要长舒一口气,但又很快提起一颗心。 即便布兰度看穿了潜在规则,可要怎么确定自己这一方写了数字「5」呢? 最后一发子弹必须射空才赢,究竟会不会射空呢? 埃里克手持望远镜。 目不转睛地看着,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砰!”第十次枪响了。 子弹几乎贴着红色靶心的外围,描边式擦过。只击中了白色部位,代表它没有命中靶心。 最终结果,五中五不中,与押注数字完美吻合了。 饶是服务生B受过专业训练,也忍不住瞪大了眼睛,绝地反转怎么会真实出现呢?该不会是这位夫人算计好的吧? “耶!” 布兰度跳了起来,似乎单纯地兴奋于自己连中靶心的成绩,开心到原地转了一圈。 “后五发子弹,我的命中率更高了。” 说完,她才后知后觉地问服务生B,连珠炮似地提问,“到底怎么才算赢啊?十发子弹是要中几发才行?一半可以了吗?” 这语气急切又茫然。 布兰度又懊恼地补了一句,“该不会要十发六中才行吧?你快说啊!” 服务生B暗暗观察着,眼前的夫人急于知道答案,完全不似了解押注内情的模样。 是他想多了,怎么可能有人算计着让五枪戏剧性地命中,是欲扬先抑又恰如其分,这需要百发百中的射击技术,而它不可能存在。 刚刚发生的事,归根到底就是运气。 波托斯基夫人有一定的射击基础,适应了靶场与枪支后,在好运的加持下打出了不多不少的五枪。与她丈夫的押注数字正好吻合了。 服务生B恢复了惯常的平静,“恭喜您,本次赌局获胜。” “真的?” 布兰度得到确定回答,压根没有追问押注规则,直接跑向西南角的小隔间。 兴高采烈地喊,“亲爱的,我们获胜了!” 这会,隔间的门被服务生A从外侧打开。 埃里克走了出来,就见“波托斯基夫人”一脸「踩线获胜,我真厉害,请夸奖我」的天然恣意式喜悦。 布兰度表现得喜气洋洋,尽显“波托斯基夫人”的真性情。 她伸出右手,拇指与食指比出一把枪的姿势。 对着走近的“亲爱的波托斯基”,虚空就是一枪。 末了,吹了吹指尖,仿佛吹走了硝烟。 布兰度:“ ‘砰’地一声,多么美妙的声响。您看,我说了我能赢,我做到了。” 两人四目相对。 埃里克没有错漏布兰度神色间一闪而逝的狡黠。 这一刻,他感觉心脏中了一枪。 因为喜悦? 确实有。毕竟今天获得了船赛赌局入场券,可以一鼓作气潜入。 中枪感却源于确定自己被报复了。 刚才短短十分钟,一颗心为了中不中靶而七上八下,他被折腾得够呛。 现在埃里克几乎能99%确定,之前的分析太过客观了。 小班纳特先生以过山车的方式打出十发五中,不只是试探服务生掌握赌局潜规则,更是表达这是“剑桥「矮」先生”的蓄意捉弄。 重读“矮”! 某人是故意在报复,报复昨夜他故意戏谑两人的身高差距。 此刻的虚空一枪,暗示这回的捉弄非常成功。 布兰度那句话的潜台词,「您看,我说了我能长高,我也一定会做到。」 埃里克深吸一口气。 很好!小班纳特先生非常好!这是在遵守搞报复不超过24小时的原则。 布兰度无辜地歪了歪脑袋,继续沉浸式喜悦的演出中。 “哎哟,我都忘了问。亲爱的,您究竟押了几号?” 埃里克:你能不知道几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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