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气严肃,“我只是习惯提前做各种准备,比如定制好了学习装备,而后一直等待着各种学习的机会出现。今天遇到你们,我就贯彻了学无止境的准则跟了上来。” 布兰度与西格都露出假笑。 行吧,你说的这个理由,只要自己相信就行。 埃里克:反正他不说真实的原因。 这一波来得有必要,是打入敌方内部。幽灵一起去抓鬼,可不就是加入了驱魔人的队伍。 他切换下一个话题:“为什么第一站是厕所?” 西格:“因为从时间轴来看,「教学楼厕所的夜半哭声」是最新闹鬼传闻,是从今年二月末开始传出来的。 理论上来说,事发时间越近残留的线索越多,更便于我们破解真相。” 埃里克:很有道理的样子。 布兰度问:“听闻您从柏林大学毕业,那里有什么闹鬼传闻吗?” 埃里克摇头,“没听说过。也许因为它建成时间尚短,是1810年成立的,短短二十年不足以让鬼怪们定居。” 西格:“这点就与唐宁学院相似。剑桥18个学院,只有唐宁学院是本世纪初1800年创建的,它的鬼故事很少。最多就是说停尸不少的医学系阴风阵阵。” 剑桥共有十八个学院,除了唐宁学院之外,其余学院都在中世纪与文艺复兴时期建成。 最古老的是1284年创建的彼得学院,最晚的是杰克学院成立于1599年。此后经历了两百年的空白期没有新学院诞生。 埃里克又看仔细看了一眼地图。 以彩虹七色做标记,厕所哭声是红色,也就是时间最近的一档。 然后发现整个大学建筑群有一处非常干净。 杰克学院一点颜色也没有,干净到它就不像存在于剑桥地图之上。 “为什么杰克学院没有闹鬼标记?” 埃里克问,“因为是你们的学院,所以特殊对待。” “不不不。” 西格晃着手指,“这就是真实现状。去年一整年,我打听了十八个学院的灵异传闻,唯独杰克学院一点流言也没有。” 布兰度早就发现了这一点。 她可没忘了,剑桥已有的十八个学院,唯独在杰克学院是上辈子不存在的, 布兰度:“从某个角度看,在一群闹鬼传言中的空白区域反而更奇怪。恰如风暴发生时,中心往往最为平静。” 此话一出,三人都有些冷。 拢了拢帽子,似乎感觉到一股不知名的冷风从身后的杰克学院窜出,吹得他们后脖子泛起了鸡皮疙瘩。 布兰度很果断换了话题,问西格:“我们怎么进入圣约翰学院的教学楼?撬锁吗?” 西格有备而来,“我早就打听好了,一楼东侧的走廊,有一个对外窗户的锁坏了,轻轻一拉就开。进楼后,沿着走廊一直向西走。走廊尽头上楼梯,闹鬼的厕所在二楼楼梯口的十米处。” 路线图很清晰,不够清晰的是周身光照。 在外面尚有路灯,可进入了教学楼只能借着透过玻璃窗的昏暗光线照明。 尽管挎包里准备了烛灯,说不定有必须点燃的情况,但尽量做到不点灯免得被人发现。 二十五分钟后,三人一路顺畅地进入了圣约翰学院的3号教学楼。 开窗时,不可避免地发出嘎吱一声。没办法,一号教学楼很老了。 圣约翰学院是1511年创建,它的前身是13世纪时修建的圣约翰医院。 从编号便知,一号教学楼是最老的建筑之一。距今三百多年里翻修过几次,最近那次也有七十年了。 入窗,进走廊。 埃里克很适应黑暗环境,但他放慢了脚步,没有表现出如鱼得水般的行走速度。 脚下的走廊不是直线型,而是曲率不大的弧形。 凌晨昏暗的教学楼并非四下无声。 今夜风大,穿堂风呼呼刮着,在走廊里形成了低鸣的回音。 “呜……呜……” 当三人靠近一楼的楼梯口,从上方断断续续传来了微弱的异常动静。 是哭声! 夜半的厕所哭泣声居然真的出现了! 布兰度一脸镇定,低声叫了一句,“喵~” 这是充分表达了所谓哭泣声可能来自猫猫们,或是其他小动物。 “嘎!” 西格看懂了,鹅叫一下以示回应。 埃里克瞬间感到了无形压力。 谁说小班纳特先生心思深沉的,这就是一只幼稚鬼。 当人以类聚,这会又多了一只幼稚鬼。1+1的威力远超于2。 埃里克拒绝发出动物叫。 布兰度与西格瞧了一眼,秒懂,都做出了鱼摆尾的手势。 有的鱼不是不会发声,而是发出的声音,人听不到。 恰如冯·菲利伯特先生的回应,他不是消极不表态,只是两人听不见而已。 埃里克目不斜视直接上楼。 说好来抓鬼的,就不能认真点,反倒是他变成了冲在第一个的前锋主力。 二楼的哭泣声究竟是什么发出的? 三人蹑手蹑脚,登上楼梯。 先确定了发声源头,确实是从传说里闹鬼厕所传出哭声。 厕所门半掩着,门缝居然透出了光! 伴随着哭泣声,接着是一串水声响起。 哪里不太对。 这个水声不就是“布鲁塞尔第一公民”在做的事。 谁是布鲁塞尔第一公民?就是那尊比利时经典的撒尿小男孩塑像。 一分钟,水声停了。 冲马桶声响,而抽泣声仍在继续。 三人没有贸然进入厕所,就等在楼梯口附近读表。 又过了七分钟,一道人影从厕所里出来。 男生穿着圣约翰学院院袍,身材高大。 他背着一个小挎包,手持蜡烛灯一盏,眼睛肿得像水泡。鼻子一抽一抽的,是哭到出鼻涕了。 男生没注意到前方楼梯口会有潜伏者。 他显然有些魂不守舍,没下楼,而是去了厕所隔壁的教室。 地面留下了他的影子。 三人特意探头仔细看了看,影子正常,没有和本体脱离的迹象。 男生进入教室,放下烛灯,取出包里的书,默默看了起来。 布兰度瞧了一眼怀表。现在是03:18,这人是早起来教室苦读吗? 转头向西格眨了眨眼。原来这是一只勤奋“鬼”?他又为什么哭呢? 西格摇头,表示不知情,做了个先撤退的手势。 三人原路退出,撤出了圣约翰学院。 街巷依旧空荡无人,夜风依旧凉入骨缝,但股渗人气息消失不见了。 街角,三人回望了教学楼一眼。 外街看不到那间亮灯的教室,也瞧不见哭声厕所。 “没想到今夜赶上闹鬼现场了。” 西格却一脸失望,没有丝毫几分发掘真相的兴奋。 居然只是一个活的男学生在哭,哭泣鬼的实情也太稀松平常了。 这叫人有种期待了半天美食,结果等来干巴巴只能果腹黑面包的感觉。 西格:“我本来以为会在厕所一角,发现一块哭泣的石头。我们捡起石头晃了晃,听到哭声更加剧烈了。这时,班纳特,你就上场了。” 布兰度点头,轮到自己的戏份了,这就现编了下去。 “我一刀劈开了石头。‘嗖’一下,里面蹿出一道黑影。石头里有活物!” 下一刻,埃里克又有了熟悉的感觉。 来了,又来了!继动物叫之后,他的身上再次多了两个人的视线。这种没有剧本的即兴演出,真是说来就来。 这一次,埃里克依旧不说话,倒要看看这两个人怎么继续下去。 布兰度直接接到:“怪物飞了出来,把冯·菲利伯特先生给吓到说不出话。究竟是什么东西能这样厉害呢?!” “是某种异形蝾螈。” 西格顺利地编造下去,“它全身黝黑,当石头被劈开,像是打开了囚禁它的地狱牢门。” 布兰度:“黑蝾螈窜入了黑夜里,很快就消失不见。只有哭泣声残留在风里,也给我们留下疑问,为什么石头里能长出活体生物?” 埃里克瞧着两人一唱一和,自己的沉默也被编入了剧本的一环,这故事还真给编圆了。 几秒后,他想起来了,“你们的故事有原型吧?几年前,克拉克博士在剑桥大学凯斯学院有一场讲座,说发现了岩石层里的活过来的石化动物。” “是1818年。” 西格说,“克拉克博士监督了一场石灰岩发掘工作,在82米深的岩石层里发现了海胆与蝾螈。它们被挖出时已经石化,放在太阳下后不久居然开始动了。两个很快死去,还有一只被放到附近池塘,居然活蹦乱跳地逃走了。”① 布兰度:“发现石头里的生物,这种新闻不是个例。上世纪就时不时有报道,某某地的矿工挖到了石块,里面蹦出一只青蛙来。可惜,我没有亲眼看到过。” 对于这类事件的主角,还有了“动物求生艺术家”的称号。 学者们对此观点不一,有的质疑真实性,有的认为生命无奇不有。 埃里克:“真遗憾,今天你们的希望也落空了。哭的不是石头里怪物,只是一个学生。” 话说回来,夜半来教室读书,又偷偷哭泣的男生是谁?他又为什么要这样做?是在圣约翰学院遭遇了同学的欺凌吗? 这个疑问显然不适合凌晨解答。 三人回到了宿舍,睡了两小时的舒服回笼觉。天亮后,精神满满地先去上课。 午休时间,布兰度独自先去圣约翰学院转了一圈。阳光下的学院景色与夜半无人时截然不同。 这里是剑桥第二大学院,仅次于三一学院。 不仅有多个庭院,剑河更是穿流而过,将学院区域分为两半。 1712年,修了厨房桥。现在正计划再建一座桥,誓要打造剑桥大学最美的桥梁,将取名为「叹息桥」用来连接新、旧庭院。 「叹息桥」的设计方案敲定了,在明年1831年动工。 布兰度没看到记忆里的叹息桥,但遇上了夜半的哭泣男学生。她装作懵懂的大一新生上去搭讪。 聊了十分钟,获知了一些情况。 阿迪森·皮特,今年大二。 如果是第一次见到,不会将他与偷偷哭泣的男鬼联系在一起。 皮特的外形粗犷阳光,声音洪亮。为人谈不上热情,但也爽朗而不冷漠。言谈举止之间,显得他是一个急性子。 与今天凌晨,红着眼睛、抽着鼻涕、神色忧郁的男生简直像是性格相反的双胞胎。 “九成的可靠性,没有同学欺负他。” 西格在下午说起他调查到的情况。 “去年九月,皮特入学之后,和同院同学没有发生矛盾。不过,他与隔壁基督学院的同级学生巴斯·巴克爆发过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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