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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王]古典浪漫

作者:有人说   状态:完结   时间:2024-03-01 21:10:05

  “我妹妹。”她抬抬下巴,“笨不笨?”

  他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炫耀的,但她就是满脸的得意,仿佛医院中庭的对话根本不存在一般。

  之后便开学了。学生会那帮小孩叽叽喳喳,很快把“换届风波”抖到他面前。他这才知道她以三票之差落选主席,屈居副职,知道她“不安分”,甫一上任便要求改革竞选制度和推荐名额考评机制,带着厚厚的提案书,想增加辩论赛、艺术节和读书日,“瓜分主席的胜利果实”。

  他着实吃了一惊。高中生选举,比他大学时更加暗流涌动,这是他没想到的。委婉表达这点后,学生会小孩看他的目光,倒像是看没见识的家伙一样:“推荐入试的保送名额,全校就两个。之前全学生会只有主席能参与最终竞争,如果你是早川,你会束手就擒?”

  “那你们主席呢?”他很好奇。

  “主席啊?”小孩脸上露出一个促狭的表情,“主席在追求早川。”

  向早川问起此事,她只说了两个字,无聊。丢下这一句,便回过身去忙别的,不再管他。荒木靠着窗台,兀自思考片刻,忽然就体会到了她的处境:“这是在逼你就范啊。”

  她仿佛被这句话触动,停下了手上的活。她说:“天神命令哥哥伊邪那岐和妹妹伊邪那美修固国土。两人降落到刚刚成形的岛上,树起天之玉柱,建立起八寻殿。伊邪那岐对伊邪那美说:‘我们围着这根天之玉柱走,在相遇的地方结合,生产国土吧。’伊邪那美点头。伊邪那歧又说:‘那你从右边,我从左边,绕着相遇。’”

  “于是他们便绕着柱子走。相遇的时候,伊邪那美说:‘哎呀!真是个好男子!’伊邪那岐赶紧接着说:‘哎呀!真是个好女子!’两人结合后,生下一个骨骼发育不全的孩子。他们把这个孩子放进芦苇船,让它顺水流去。请教天神是什么缘故,天神看着占卜的结果,说:‘因为女人先说话了,不好,回去重新说吧。’于是第二次相遇时,伊邪那岐率先开口,两人重新结合,生下了环绕国土的岛屿,和其他的神明。”

  那是大家耳熟能详的创世神话,地位类似于亚当拆下肋骨以造夏娃。她像讲故事一样说着,说完了,把先前从他这里借走的书放回架子上,隔着一张办公桌,静静地望着他。

  他当然明白她的意思。先前听她们聊选题,要做横滨当地东南亚女工的婚恋问题,具体内容还没说,便被当时还未上任的主席评价,“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有什么好说的”;竞选前夕,学生会气氛浮躁,他从走廊中间穿过,听见两个同学打赌究竟谁会胜出,一个赌早川,另一个说早川“毕竟是个女的”。想来如今学生会主席所展开的浪漫攻势,不过是再次试图把她降格为“不重要的”。这招永远管用。

  分明是小孩子的明争暗斗,大可以一笑置之。然而他张了张嘴,竟没有说出话来:“抱歉。”

  她脸上的严肃表情没绷住,终于被逗笑了:“为什么要道歉?”

  那笑容真是让他有点窘迫。不知为何,面对她的时候,他总不能像个长辈那样游刃有余,仿佛山间小兽面对明艳的夹竹桃,心里知道可以绕开,却仍感到惘惘的威胁。

  他说,我大学的时候上过一门选修课,叫社会性别研究。那课很火爆,说艺术生激进,其实也不算刻板印象。老师讲的内容,什么社会性别制度、女人交易、性是后天建构而不是先天生成的,这些理论一下就把我们迷住了。而且上手很快,用来批判文化作品,一打一个准。期末交论文,我拿了优秀作业奖,老师签名赠书,对我说,现实沉重,和现实相比,理论终归是轻盈的。我那时不解其意,现在才明白。然后明白的时候,就是知道自己无能为力的时候。

  “所以您的意思是,”她轻轻挠了挠下巴,“您觉得自己学了很多东西,却没办法改变现实,所以愧疚?”

  他迟疑地点点头。

  “没必要吧。”然而她下面那番话却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期,“您的本职工作是音乐老师,和这些事情距离太远了。心有余而力不足,只会徒生困扰。与其整天想着主席如何不尊重我,不如看看你身边的人需要什么——这不是批评。至于改变学生会的氛围,那是我们这些参与学生会工作的人的责任。”

  依然是那个熟悉的角度,阳光从窗外照过来,为她的轮廓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色。她整个人仿佛融化在那片耀眼的金色之中。白皙的皮肤下面,青色的血管根根分明,奇异的生命力在内涌动,奔流不息。他心想,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分明脆弱不堪,却说自己不需要安慰。分明深受困扰,却觉得医院也无法提供诊断。

  问题偏偏又在于,给她这么一说,他的确意识到心中的愧怍多少有几分矫情、几分自怜、几分真实的无力。天可怜见,他一个成年人,居然要被一个孩子点醒。

  “刚才的话可能太无情了。其实对于我来说,能够有人理解,已经很难得了。这一点真的要谢谢您。但我也不希望这些理解反过来加重您的心理负担。”她话锋一转,目光从睫毛底下逼出来,观察着他的表情,“不过与其说您在关心我,不如说,您在为自己感到可惜吧?”

  *

  五月底,他受邀给那群学生会的小孩拍照。说是受邀,其实是受迫。他和朋友一起开了个胶片摄影工作室,偶尔会拍拍人像补贴家用。事情传开,学校里的同事就有不少登门的,如今又来了那群孩子。呼啦啦一大帮人,门槛都踏破了。

  学生会春游活动,拍的是外景,草地上的野餐,一张方格桌布,一堆饮料,各式零食摊了满地,学生们三三两两散坐着,玩真心话大冒险之类的社交游戏。阳光充足,怎么拍都是好看的。

  虽说请他照相,但他们其实也没什么要求。这点和平时的客户不同。于是他便随便拍了。游戏玩得差不多,大家纷纷起身,去公园闲逛。他脖子上挂着相机,从草地上爬起来,想去看看这个季节的栀子和石榴花,却忽然被人叫住。

  一回头,是早川和另一个女生,指着前头一座桥,问他能不能帮忙拍张照。他当然说好,于是收住脚步,等她们走过去。桥下水流呜咽,天与溪与桥都被安放在小小的取景框中,仿佛半圆形桥面的顶端才是不可到达的彼岸,早川立定脚步,回头看他,永瞻风采,一空倚傍。

  他一怔,忘记了按快门。等他反应过要按快门,胶卷已经用完了。

  独自在暗房里冲洗胶片的时候,他又想起那天在办公室和早川的对话。虽是问句,她的态度却很笃定。

  “我之前看到过一个说法。地震或空难发生的时候,常常会专业人士告诉大家,如果心理承受不住,就不要频繁刷新社交网络,过分共情远方的苦难。事实上,人也不是和网络连在一起的。一旦信息过载,超出承受范围,正常人都会关掉手机做点别的,其实也用不着提醒。那他们为什么要提醒?除了出于好意,可能也是想要在不确定的生活里抓住一点确定,一点‘虽然事情很糟糕,但是我好歹做了什么’的认知,帮助别人,也是帮助自己。”

  “所以老师安慰我,也是安慰自己吧?”

  他皱起眉,本能想要反驳,又听她说:“我知道您是音大毕业生,十年前立海乐团的首席大提琴,懂得多,有才华,不知道因为什么,只能回高中教书。虽说立海也很好,但毕竟没那么好。日复一日,您也会感觉无聊吧?去年夏天我来过游泳馆很多次,可除了最后一次狭路相逢,您从来都没有注意过我。我坐在看台角落,望着水下的影子,我很好奇,您当时在想什么?后悔来到这里吗?还是后悔曾经的努力?像您这样的人,平静,温和,心里也会有怨气吗?”

  他猛然抬头望向她。仿佛小时候,大雪天,用短棒支起竹匾,撒下一圈秕谷。看见鸟雀过来吃,便远远地一拉系在棒上的绳子,将鸟雀就罩在竹匾下。

  她朝他眨了眨眼睛。

  他在暗房里洗印拍好的照片。照片太多了,那天栀子花到底没有看成,因为所有人都来找他,后来,连那卷新换的胶卷也用完了。早川的照片是最先拍的,因此反而排在最后。他怀了一种初学摄影的急切,等待显影液里浮现出她的面容。如果彼时的急切是冲着胶片摄影的魔力来的,那么此刻的急切,已是对着人了。相纸上的影像由无到有,由浅至深,按理说这急切该受谴责,可他心乱如麻,竟也无暇自我谴责。

  头顶一盏红灯照着,万事万物退入黑暗之中,连他自己都一并退去。水中浮起的脸,被光穿透,像是要在沉沉的暗红中溶解。她站在桥上,目光看过来,仿佛对他说,您之所以想要安慰我,是为了安慰自己。同样的困窘,同样的无奈,同样的满腔热血和兜头冷水,同样费尽心力,却未必能够掌握的人生。

  “不过没关系,”她又说,“人只是需要同类。”

  万事俱毕,尘埃落定。荒木轻轻舒一口气,边上那杯温水早就凉了。他一口没喝,关上红灯,在黑暗中摸出暗房,走进卧室,脱鞋上床。几天后,他把洗完的照片交给学生会,又为她抄了一份乐谱,勃拉姆斯第四交响曲,相传灵感来自《俄狄浦斯王》,那部他们最初讨论过的悲剧。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是共鸣,这一章是疾病。疾病与痛苦,有名的疾病,无名的痛苦,姐姐的痛苦,荒木的痛苦,但同时,这又是两个人联系的必然开端,是爱的必然开端。

  并不是荒木单方面看到了姐姐的软弱,所以才去安慰她。而是姐姐的痛苦,恰好应了他那难以排遣的无力,同声相应,同气相求。

  荒木大概也知道,早川明羽来找自己,是探访过去,也是兴师问罪。然而那相互吸引,几乎是必然。在这一点上,他无罪可赎。

  PS.怎么就99章了!警觉!!!!


第100章 [100]花火

  乐谱放在早川办公桌上。小小一个学生会,也像模像样地布置着,左边一摞待批的文件,右边两叠课本小说,玻璃桌面底下压着几张照片,一张是春游合影,一张是桥上的单人留念,他亲自拍的,角落里似乎是全家福,早川挽着的女孩他也见过,嫩生生的眉眼,带着一点赌气的样子,是她妹妹。乐谱送去了,表意曲折,是让人来猜的。她也没多问,隔过两周,回赠票来,说是请他去看《俄狄浦斯王》,长方形的票面边缘锐利,上头清清楚楚写着能剧版本。

  这两年,各地剧团的经典改编做得不少,音乐剧、话剧、舞剧,基本上是毁誉参半,大多数都阴沟里翻船。他早就听说过,希望是没有的,只是觉得有意思,想看看这帮人能玩出什么花样。

  票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简单几行字,深深印进心里,好像有人要抽背一般。他知道,其实是不该去的。老师学生,怎么都得避着嫌。然而这是巡演,神奈川就一场,此时不去,就没机会了,如果回绝早川,重新买票,到时看见,依然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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