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相公闲来无事,还发明了一种新的文义阐释法,认为汉字的意思在于右边部首的含义,得到了苏轼的一阵嘲笑。 “敢问苏学士,有何见教乎?”王安石性子直,自然见不得苏轼淡含嘲谑的面容,挑眉问之。 苏轼坦然自若:“某敢问王相公,波字该作何解?” “波者,拆分开来,即为水之皮也。”王安石觉得很对,颇为赞同地颔首。 “那滑者,岂为水之骨?水有骨否?” 苏轼瞥着王安石的面色逐渐难看,还想继续补上几句,刚开口欲言,却见头顶突然降了一道巨大的天幕。 随之,温和女声娓娓道来,天幕上的工笔画人物图如同真人再现,举手投足之间栩栩如生,比宫廷画师的艺术更为高超。 “奇事!” “岂非天降神迹乎!” 旁人无不惊叹着,王安石和苏轼不由得相互对视了一眼,眼中既有诧异,亦有忧色。 事出反常必有妖,所谓天降异兆,有时并非好事。 【在展开四大奸臣的生平之前,还是得先重点介绍一下他们背后的皇帝:宋徽宗。】 宋徽宗? 王安石有些怀疑人生地在心里往上数了几代,确认自□□往下,都没有称徽宗的皇帝。 那应是后世了。 【中国历史上被少数民族爆基地的朝代其实不算稀有,但这位赵官家算得上是外派留学第一人。西晋五胡乱华后皇室都是向南逃的,就这位能被北方金人抢了也是不容易,也正是因为如此,关于宋朝究竟是“积贫积弱”还是“造极之世”一直颇有争议。】 这意思是那位徽宗皇帝被金人劫走了? 出于政治家的直觉,王安石当即意识到,短短一句话中蕴含的信息绝非仅限于此。 金人若是南下直取首都,俘走当朝国君,那岂不是意味着整个大宋都处于亡国之危难了吗? 他再次和苏轼对望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瞳孔中读出了相同的恐惧。 【要说这位宋徽宗能上位,可能真的是天命不归大宋。当时宋哲宗英年驾崩,没留下子嗣,皇帝的人选就显然只能在哲宗的兄弟,也就是神宗赵顼的儿子中选择。 本来赵佶非嫡非长,并没有资格继承皇位,宰相章惇也主张依礼、律,当立哲宗同母弟简王赵似,否则当立申王赵佖。但向太后主张立端王赵佶,章惇认为他“轻佻,不可以君临天下”,可由于向太后的大力支持,使其在19岁时,被推上了皇帝的宝座。】 【可惜章惇只料到他一个人轻佻,没有想到这一家父子三人都是重量级。钦宗和爹一块北狩去了,还有个完颜九痿大家懂的都懂,逃跑倒是很有一手,当年金兵翻山倒海找他,能硬是从这天罗地网里逃出生天,属实也挺不容易的。】 天音语气幽默,却把王安石一腔忧国忧民之心立时勾了出来。 “误国!糊涂!”他的须髯不住地抖动着,苏轼见了,也眉头紧锁。 “自□□承天命以代后周以来,我大宋煌煌历代基业,难道就要丧于这昏君之手吗?”王安石义愤填膺,也顾不得忠君爱国的古老思想,直接指天大骂,“士大夫之流也尸位素餐不思进取,若是能人贤臣各居其位尽职尽责,大宋焉能如此?” 往日苏轼与他意见相左,经常会和他辩论,今日却难得阵营一致,也蹙眉道:“若真为当朝圣上之子,如此论来,大祸不远也。” “若不将此异兆上报官家,大难临头之际这帮老臣亦不知晓!”王安石打定主意,撩袍便欲往殿外疾步而行。 给神宗直播儿子徽宗 “官家!臣有要事奏报!” 神宗赵顼正在集贤殿内视察学士们办公,却见一身红袍的王安石小跑进来。 “官家,天降异兆,不可不防!”王相公行了个揖拜礼,急匆匆道。 北宋君臣之间关系相对随和,除非大朝会,否则臣子一般也不会向君王行跪拜礼。 而“官家”这一称呼也就是赵匡胤当初觉得需要表现出宽仁大度,允许沿用庶民阶层对皇帝的称呼来唤自己,其实正是宋初君权下沉的结果,反之士大夫阶层的地位也有了一定提高。 殿内王安石语气急切,不料赵顼同样面色凝重,指了指殿中央的天幕:“爱卿所来可是为此物?” 要知道皇帝即位也没多久,更是刚刚及冠,经验很是不足,才碰到这种示警自个儿还没出生的儿子要颠覆整个大宋天下的预言,当场就懵了。 这刚接班就要破产,一不留神就成了大宋千古罪人,赵顼感觉五雷轰顶也莫过于此。 但他虽然年轻,总要摆出些身为人主的威严,立即稳住颤抖的声音,询问他最信任的臣子。 “正是!”王安石瞧出皇帝心内隐藏的不安,但他毕竟官场浮沉多年,遇事从最初的惊讶很快沉淀了下来,明白当以自身为表率,方能镇得住皇帝躁动的心,“官家勿忧,虽是天音预警我大宋江山陷入危亡,但既然神女肯降下谕旨,终究是提醒我等能够改变所谓将来,世上绝无不可更易之事,我等既身为人臣,必能思量万全之策,请官家放心。” 有王安石这么做担保,赵顼一颗悬着的心也算能放下来。 【徽宗这么败家,也不是他一个人的问题,还得是整个宋朝积贫积弱给他的底气。宋朝的如此弊端简而言之,便是兵多却不能战,财用又不足以支持国力,外部的压迫和内部的贫弱互为因果,辽国和西夏对宋的用兵,迫使宋王朝需要用大量经费来筹集兵马、征集劳役,还要供岁币讨好异族。】 被当众揭短,赵顼和身边众臣的脸上难免挂不住。 虽说大宋之穷是众所周知的事实,打仗不行也是显而易见的,澶渊之盟和庆历和议看起来确实是双方议和,一个辽国称宋真宗当哥,一个甘愿去帝号,看似的确是做出了一定的让步,还多少保证了暂时的和平。 但是先不说辽国,西夏作为一个地方割据政权,号称中华正统的大宋居然能啃不下这块硬骨头,还送了一堆银子布匹给西夏国主当生日礼物,怎么说都是丢脸的。 再说宋真宗跟辽国签了个盟约,却从此丧失了追夺回燕云十六州的机会,要是说对和平有利固然是件好事,但要放前朝武德充沛之时,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一口气打服了辽国岂不是一劳永逸? 因此,宋朝的对外战绩,属实称不上多么光彩。 【先从赵佶他爹说起,宋神宗赵顼即位3天后,三司使韩绛就向他报告,自与西夏开战以来,庞大的军费开支,累重的官僚机构,加上每年给辽与西夏的大量岁币,已导致国库空虚,加上宋夏战争的连续败仗,国内土地大量兼并而赋税不均,农民与士兵的暴力反抗连年发生,这些都使得血气方刚的赵顼深以为耻,奋发振兴国威的心理十分迫切。】 赵顼听着天音对大宋毛病这么详细的讲述,心里总激荡着股奇怪的感觉。 而且他还提前得知子孙给自己上的庙号居然是“神宗”,这虽然算是个褒义的字眼,但根据周公谥法中的“民无能名曰神”,民众无法评价才叫做神,所谓“无法评价”,其实也是一种委婉说法,赵顼听着总觉得心里不舒服,多少会认为是一种对自己功业的不承认。 毕竟,哪个帝王不喜欢一个既能吹捧功绩听上去寓意又好的庙号?就算是到地下和历代皇帝相会,有个好字也能成为高人一等的资本。 “官家,您听,天音这是在夸赞您英明神武年轻有为哪!”擅长察言观色的蔡确连忙拍马屁,这位作为蔡京的同宗,两人都惯会因私废公,表面正派,实则背地里一副小人嘴脸。 不过,当时的皇帝和王安石都没看出来这两的本性,还提拔了两人做了官。 也怪王安石为人正直坦荡,看不出小人的奸恶用心,一时被蒙蔽也属于正常。何况当时的人都有点颜控,尤其是蔡确长得仪容秀伟,本来因为受贿将被贬官,结果被上司看中相貌免了他的罪,甚至还被称赞了一番,能被重用也是托了他长一张帅脸的福。 本来北宋官场也有很多美男,像韩琦章惇都是有名的帅哥,王安石虽说不帅,但胜在才华横溢,身上自带一种气宇轩昂的风度,因此也掩盖了颜值上本来的固有缺陷。 宋朝美学也是古典美学的高峰,在这样的思想影响下,帅哥更容易获得走向成功的捷径。 臣子拍马屁如此积极,赵顼勉强地笑了笑以示谦虚:“在其位则谋其政,虽为官家亦不敢懈怠啊。” “哪里哪里,官家过谦了,您治下海内清明一派平和,百姓安居乐业,堪称太平盛世啊!” 蔡京见族兄发言得到皇帝欢心,也不甘落后,连忙称颂道。 【当时许多臣僚对于宋朝积弊也忧心忡忡,希望朝廷能实行变革图治。赵顼自幼好学,即位前爱读《韩非子》,对法家“富国强兵”之术兴趣浓厚,所以我觉得这也是他效仿商君变法的一个催生因素。】 赵顼觉得天音简直是在写自己的实录。 说不准天上也有什么太史官盯着皇帝的一举一动,这下君权神授还真不是董仲舒迎合统治者创造出来的学说,可能成真了。 赵顼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俗话说圣人有立功,其次立德,再次立言,若是一身功绩造福百姓还好说,要是他以后真干了什么违背社稷不符合百姓利益的事,还不得被这天音广而告之架在火上考? 史官还能用春秋笔法对皇帝的混账事隐晦而提,这下好了,说不定天上神仙心情不好,直接把他那点宫闱秘事都拿出来批判个干净。 他这么想着,难免神色郁郁。 【富弼、司马光等人的温和主张不能满足赵顼急切的图强心理,而王安石的政治见解却与他一拍即合,后者所推行的均输法、农田水利法、免役法、青苗法、市易法,其实质都是增加国家的财政收入,这期间国家财政的货币收入比宋仁宗末年增加了六成多,元丰年间还建立了52座元丰封桩库作为战争储备,在强兵方面也得到了不俗的成果。】 “官家圣明!您勤政爱民任贤用能,实乃江山之大幸!” “当今圣上煌煌之功业,真堪比先太.祖啊!” 天幕上话音刚落,底下一群臣子就开始忙着吹捧起来,脸上无一例外挂上大喜过望的神色,搜肠刮肚开始歌功颂德。 像王安石的门生李定等人,更是不避亲疏,直接连带着夸起了恩相:“王相公与官家君臣相合,真乃王佐之才,官家慧眼识英杰,着实是一代明君。” 一时间,满殿里所有代表夸赞褒义的词句都给用上了,差点没给赵顼吹得飘飘然上了九霄。 原来变法如此正确! 如果是本来他还因为司马光等诸人的坚决反对而有些游移,毕竟变法这事古今帝王做到的也没几个,或多或少都会受到各方面因素的牵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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