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眼看向皇上,微笑有些玩味,他和我简直是一路性子的人,连偷听墙角好奇他人是如何看自己的龌龊小心思也是也一样。 “皇上怎么来了?” 我跟着他进寝殿,服侍他在榻上坐下,接过宝鹊端来烹好的茶。 “朕没说要过来,你怎么连茶都备下了?” 我佯装生气地坐下,身子转向另一边不肯给他看,撒娇道:“趁着今儿是元宵,皇上非要打哑谜,臣妾侥幸猜中了,皇上还在这儿逗臣妾。” “满宫里只有你一人知晓朕的心意,朕如何不急着来见你。” 他伸手拉了拉我的衣袖,我则是非常给面子地顺坡下驴,缓缓转过身来看着他。 “皇上独宠余答应,不过是想要大家各出心思来讨好皇上,寻个乐子。只可惜众姐妹都忙着嫉恨余答应呢,只当皇上是被狐狸精勾了魂去。可众姐妹哪知,皇上才是那藏头露尾的狐狸呢!” 皇上听见我打的比方乐得哈哈大笑。 “谁在朕身边朕都不在意,朕只想有人肯为朕花心思,懂得朕、明白朕。而不是处理了一天政务,朕还要花心思来哄女人,朕没有那个心情也没有那个力气。” 所以,他故意将余答应变成众矢之的,所有人的矛头都指向她,皇上便能够轻轻松松脱身干净。若是真有女人只在意他而无所谓余答应,自然会放下自尊来给余氏卖好,也自然会千方百计地将心思递到御前。 而他要的就是这份只在意他一人的心思。而且他还要端着自己的自尊,让旁人低声下气地来求。 和我一样。甄姐姐的爱若是分给那么多姐妹,那便不是我想要的爱了。若是甄姐姐的爱需要我低三下四地委曲求全,那我也宁肯毁掉这份姐妹情谊。 只可惜,满宫里唯爱他一人的只有华妃。但肯低声下气来求他宠爱的只有我。 所以皇上就算设了这么个谜题,满宫里会解的也只有我。 “皇上可是生气了?气臣妾不主动去找您?” 皇上拉着我的手,眼神里居然透出几分让我也惊讶的真诚,问道:“那你呢?是不是生气了?气朕朝三暮四,不来找你?”
第39章 柔弱与眼泪 “插着花、听着曲,喝着梅花雪水烹的茶,皇上自然是想不起臣妾了。” 他看着我笑了,笑得意味深长,笑得心满意足。 和我在一起,他何尝不是插着花、听着曲,其实也无半分差别。只是余答应在后宫没有根基、身份低微好拿捏,他才如此。 “雪夜相遇时觉得颇有意趣,苏培盛真把人寻到跟前了,又觉得索然无味。” 我默默低下头,心想:可不是,因为找错了人。正主儿还在碎玉轩避宠呢。 见到我垂着脑袋不说话,以为是我伤心了,他伸手捏着我的下巴抬起我的脸。 我一边缓缓抬头,一边积蓄力量,眼眶里的泪水顺势落在他的手心。 “怎么?还在气朕一个月没来看你?” 我虚情假意地用双手抓住他的手,将他的手掌贴在我的脸庞,叹道:“陵容怎么会生皇上的气,不过是在生自己的气罢了。陵容以为皇上心里是没有陵容的,自是不敢贸然去打搅皇上宠幸其他姐妹。可如今,知道皇上心里是有陵容的,陵容只后悔没有早一日陪伴皇上。” 他很吃这一套,百试不爽。我主动揽责,他干净脱身。我深情款款,他随便玩玩。 皇上非常受用地抚了抚我今天戴的流苏钗,看向我的眼神里再次恢复了那种惬意的神情。 他哪里是要当我的君上,当我的主子,他是要当我的神。 此夜漫漫,我又不得不为了一己荣宠,和他行床笫之好,可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难熬得让我窒息。 直到见他沉沉睡去,我才起身坐到妆台前,瞧了瞧胸前和脖子上被他欺辱占有所留下的印记。 “容儿......” 他在床榻上喊着我的名字,我后背发凉、毛骨悚然,我仍然清晰记得他将我称作“毒妇”的神情,那样厌弃又那样决绝。 我将印记用粉敷上,像是欲盖弥彰地欺骗自己,然后伏到床前看着这个熟睡中的帝王。 我得生一个孩子,才能继续活下去,这就是你对于我的意义啊,皇上。 “菀菀,菀菀......” 他又开始喊纯元皇后了,我自嘲地笑了一声,开始像哄孩子一般对着他唱歌。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 “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我唱完,他眼角渗出一滴泪,缓缓地睁开眼睛,忧郁地看着我。 “唱的什么,再唱一遍?” “臣妾唱了一首《江城子》。” 皇上似乎有些疑心,支起身子看向我,问道:“哪一首《江城子》?” 我自知不能唱刚刚的那一首,否则更是辩白不清,反倒叫皇上疑心我知晓纯元皇后的旧事,更疑心我和端妃有往来。 只能改唱一首郎情妾意的填词,幸好母亲小时候教过我不少唱词,但凡有点儿名气的绮丽婉约词,我都能信手拈来。 “清明天气醉游郎,莺儿狂,燕儿狂。翠盖红缨,道上往来忙。” 听到我这么唱,皇上反而被逗乐了一般笑了,迷离的眼神似乎在数落我“莺儿狂,这一句是不是意有所指啊?” “记得相逢垂柳下,雕玉佩,缕金裳。” “春光还是旧春光。桃花香,李花香。浅白深红,一一斗新妆。” 皇上听到这一句则是完全乐了,用手指着我,觉得我阴阳怪气,借着唱词叱骂他郎君无情,喜新厌旧,左拥右抱,还引得嫔妃争执。 “惆怅惜花人不见,歌一阕,泪千行。” 皇上突然将我抱入怀中,箍着我的身子埋怨道:“朕这个惜花人怎么就不见了?还需要含泪而歌?” 我躺在他的怀里只能无奈撒娇道:“臣妾只是唱着玩儿嘛,哪里晓得皇上竟然还被我唱醒了。” “你继续唱,朕喜欢你唱。” 帘帐之下只有昏暗交错的影子,两个人亲密地拥在一起,歌声萦绕其中。 我知道他心里想的不是我,纵使只是歌曲唱词,竟也唱出了几分情真意切。 “怎么还真的唱哭了?你还真是爱哭,和从前一样。” 我心里一惊,知道皇上说错了话,但是他这个信息对我却异常有用。 从前我只听闻纯元皇后人美心慈、和善温婉,竟然在皇上面前也曾是个委屈了就会梨花带雨的小姑娘? 皇上也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拥着我倒下,摸了摸我的头发说道:“睡吧。” 翌日清晨。 送走了皇上,我洗漱穿戴,想着早些去皇后娘娘那儿请安,毕竟昨晚后宫的怒火都集中到了我这儿,我可得小心应付。 刚一出延禧宫的宫门,我便看见了余答应。 她所居住的钟粹宫也在东六宫,离这儿并不远,延禧宫又正好在景仁宫旁边,所以遇见也算是正常。 “你个狐媚矫情的贱人!” 余答应冲上来就要打我,自从上一次被夏冬春打了一巴掌,我也算是有躲闪的经验了,穿着花盆底也能敏捷闪开。 她见没有打到我,从头上拔下一根发簪朝着我的脸就捅过来,吓得宝鹬和宝鹃一起架着她的臂膀不肯让她靠近我半步。 “来人啊!快来人啊!” 宝鹬大喊着,周边甬道上的宫人无不放下手中的事儿来帮忙,可因余答应得宠,没有人敢真的下重手制止她,只是像人墙似的挡在我面前。 “放肆!景仁宫前也容你们撒野!” 剪秋突然从景仁宫杀出来,带着太监们将余氏制服,我则是佯装惊魂未定地躲在宝鹬和宝鹃身后,吓得花容失色。 “余小主,您是自个儿进景仁宫给皇后娘娘解释,还是奴才们押着您进去给皇后娘娘解释?” 余莺儿十分猖狂了得,哪里肯给剪秋脸色,只是翻了一个白眼。 “押进去!” 剪秋的气势比一个主位娘娘还要凌厉,一声令下无人不遵。夏冬春后知后觉地从延禧宫出来,看到我发髻也乱了,妆容也花了,直问我出了什么事儿。 等到宝鹃一五一十说罢,夏冬春憋着的一肚子气终于忍不住了,恨不能即刻就去景仁宫办了余莺儿给我出气。 我则是附在夏冬春耳边说道:“得罪我,余氏受不到什么惩罚,要想余氏被罚得狠,还是得让她得罪更不该得罪的人。” 夏冬春一脸错愕地看向我,眼神中的惊奇转为钦佩,努着嘴对我点了点头。 “安妹妹好心思。”
第40章 富察有孕 富察贵人身体不适,叫了太医来宫中,告了假没来请安。 回怡性轩整理了一下头发再去给皇后请安时,景仁宫里已经坐满了,余答应像是游街示众的犯人一样一直跪在厅前,等着皇后娘娘出来。 能晾余莺儿这么久,显然是宜修在给她下马威了。 华妃淡定喝茶之余还不忘打趣一句,“皇后娘娘还真是个体面人,明知道有新妹妹跪在这儿,还迟迟不肯出来。” 她一开口大家便相顾无言,心中了然:余莺儿是她华妃想要扶持的人。 想来也是,余莺儿嘴甜爱巴结,人微言轻攀上华妃也是情理之中。华妃虽不在意这么一个小小答应,却需要人当个苍蝇去烦皇后,不管余莺儿能闹出什么名堂,总之是死是活都恶心。 “皇后娘娘近日操劳了,晚些也是有的。” 敬嫔唯唯诺诺地搭了一句话,没想到华妃撂下茶杯,转头就给了她一个白眼。 “哼,几日不见,敬嫔也会体恤皇后辛劳了,难不成是本宫协理六宫不力,皇后娘娘才如此劳碌不堪吗?” 听华妃说到这儿,我便知皇后不得不出来了,毕竟再这么说下去,华妃要嫌弃宜修身体不行,还不如干脆把后位让出来让旁人治理。 皇后果然掐准了时机,在华妃编排她年岁不永之前从后殿出来了。 “华妃今天兴致不错啊,和众位姐妹有这样多话要说。” 皇后又一次四两拨千斤,一句话点出了她多嘴多舌,说了不该说的话。 众妃嫔见皇后出来,立刻都放下手炉从座椅上起身给皇后请安。享受着无上尊重的宜修傲然地坐在皇后的宝座之上,微微抬手让大家起身。 “本宫一早就听闻景仁宫门口吵吵嚷嚷,究竟是什么事儿啊?” 皇后看向我,我正要起身回禀,没想到夏冬春居然身手敏捷地站起来。 “启禀皇后娘娘,早上我与萱常在同来景仁宫请安,谁知刚一出门,余答应就上前来要打萱常在,还卸下钗子要划花萱常在的脸。幸而奴才们又忠心护着,否则萱常在岂不是要被余答应毁了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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