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就这样摆在这里,一下就被她看到了。 她的目光似乎更加复杂了。 辛德瑞拉避开她的目光,垂下睫毛,指尖已经深深陷入掌心中,他此刻不自在极了。 她发觉了,她会怎么看待他…… 会觉得他像是捡剩饭吃的野狗吗? 辛德瑞拉虽然也觉得自己这种举动和一条狗没区别,但是被她看到,还是会觉得难堪,为了强行挽尊,他还是端着无所谓般的笑容,试图轻描淡写的岔过去。 “你觉得,我还有别的东西能吃吗?” 他确实没给自己做晚餐,他向来都不吃晚餐的。 凛凛静静地望着他,她果然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质疑。 辛德瑞拉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淡淡的遗憾起来,被她用目光质疑的感觉很难堪,仿佛正在遭受拷问酷刑,但是他竟然喜欢这种被诘责内心的感觉。 耻感和痛感,可以压制住胸口的酸楚与悒悒。 有一会没有人说话,再之后却是她先开口。 “你往……姨妈的晚餐里放什么了?” 他轻描淡写的坦白,“巴豆。” 让她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也没关系,这样她就知道深夜来找他这件事情有多么的危险了,他原本就不是什么好人。 没想到她很快又问,“那我的那份呢?” 他避开她的目光,唇角的笑意不自觉的收敛了。 他感觉自己已经有些招架不住了。 “……你到底来找我做什么?” 辛德瑞拉强撑着盯着地面,厨房的地面是泥灰色,但是很干净,他盯着上面的纹路,逼着自己集中精神。 他可以暴露自己的本性,可以让她嫌恶他,看待他与一条狗无异,但他决不能暴露自己此刻的心神不定。 或许这是他留下的最后一寸自尊。 辛德瑞拉对情绪并不敏感,当然也不容易被刺伤,无论继母和两个继姐怎么嘲讽他,他都能置之脑后,他有着完全无视别人的目光的钝感力。 并且,他对自己的冷血和冷静,隐隐的引以为傲。 从母亲离开开始,他渐渐地学会了微笑待人,这当然不是因为他逐渐能够理解人心了,只是发觉,如果微笑着面对别人的话,会少很多麻烦。 不熟悉的人就会觉得他很温和,友善待人,容易接近。 就连买菜时,老板都愿意给他便宜一个铜币,附赠几l 个洋葱土豆。 他的内里,是刚强,自制力组成的,谦卑温和的外表下,强烈自尊心如钢铁一般。 因此,即使到这个地步,只要在凛凛的面前,他总是不想要失态。 良久的沉默后,棕发少女终于开口询问他,“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 辛德瑞拉沉默。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想要什么?他这样的人什么都不配,她连他做的饭都不愿意碰。 辛德瑞拉的脸都僵硬了。 烛火下,他的面孔全然紧绷着,他默不作声。 他灰蓝色的眼睛色泽剔透,在烛火下,像是两枚玻璃球,他的脸也像是石塑一样,就连嘴角的笑容都放平了。 “你觉得……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他盯着地面,听着自己的声音,都不像是自己发出来的,而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 “……” “你可以说说,你准备在我身上找什么乐子,又准备让我做什么?” 他想让凛凛离开了,虽然很想和她呆在一起,但是这对话再继续下去……在凛凛的眼里,他大概是一个善良的,纯真的,被欺负的小可怜,不然她不会半夜过来询问他需要什么。 她真是善良而高洁。 他抬起手,手指落在自己的衣领上,开始解纽扣。 纽扣之前已经被他扯开两颗,此时解开的,是第三颗纽扣,正好在胸口的正中,他的指尖触及纽扣时,感受到胸膛温度的滚烫,几l乎接近炙热。 棕发少女握住他的手,制止他的动作。 辛德瑞拉没有抗拒,他感受到她指腹的温度,不由自主微笑起来,眼睛微微眯起。 他原本也不觉得会发生什么。 与隐藏在内心深处的高傲自尊心相对的,语言和行为上,他总是十分擅长侮辱自己,这两种情绪非常矛盾,但全都聚集在他的身上。 就像是此刻,他明明有其他的方法,礼貌的请眼前的少女离开,他偏偏选择了最自轻自贱的,羞辱自己的方式。 辛德瑞拉也知道,不会发生什么的,但足以把一个好心的名门淑女给直接吓跑,以后都不敢轻易再发好心。 他不需要,接近,好意和帮助,全都不需要,他根本不配。 他此刻微笑的很体面。 但少女握住他的手后,面无表情的脸上,浮现了淡淡的困惑,她细细的眉头蹙起,自言自语般的轻声,“……都这么喜欢脱衣服。” 辛德瑞拉笑不出来了。 他想,他的表情大概只在一瞬之间,就变得很难看,但是眼前粗心大意的少女还在思索她脑中的问题,全然没有发现。 辛德瑞拉感觉自己咬牙的声音太大了,但是如果不紧紧咬住后槽牙,他就没办法维持僵硬的微笑,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肌肉紧绷到发抖,当然,大脑里的那根弦也是。 急切的破 啊啊……果然明天还是…… 后来凛凛又说了什么,他又回应了什么,完全都想不起来了,无非就是把之前的话又换了个方法重复了一遍,他已经没办法组织出什么毫无漏洞的话术了。 他金色碎发覆盖下的眼眶发烫。 但在他的情绪崩溃之前,他听到少女忽然轻轻叹了口气。 她忽然伸出手,触及他额前的金发。 辛德瑞拉一下子僵住。 她的手指穿过他的碎发,触碰到他的脸颊,他的耳根,辛德瑞拉一动都不敢动,刚才眼眶滚热之时,眼球已经湿润,此刻被她一碰,更不用说瞬间及其酸涩的滋味疯狂上窜,泪意冲击眼眶。 她拨弄他的金发……就可能看见他的眼睛。 辛德瑞拉不敢眨眼,害怕本只是雾气的眼泪,会骤然落下。 他完全不敢动。 直到她的手指离开他的脸,辛德瑞拉才急促的眨眼,成雾的眼泪凝聚,成为细碎的晶体,沾在睫毛上,把睫毛濡湿成一缕一缕。 “这样可以了吧。” 坐在柴堆上的棕发少女歪着头问他,并且给了他一枚金币。 —— 第二天的太阳升起时,辛德瑞拉才将那枚金币松开。 凛凛给了他很多枚金币,他贪心的将这些金币全都兜揽在怀中,一个一个的抚摸无数遍。 辛德瑞拉的房间内没有窗户,也无法判断具体的时间,但他的作息一向都很规律,所以即使在无光的暗室内,也足以判断,过了一夜了。 他靠着房门坐了一晚。 直到早上,微不可查的扑扇翅膀的响动从房门外传来,听到窗户被“咔吧”推动的声音,他才噙着微笑,回到床边。 一枚、一枚、一枚…… 他把金币整整齐齐的排列好,放着弹弓和针线篮的床头柜的第一个抽屉是空的,辛德瑞拉珍而重之的把金币放进去。 他只留下了凛凛最开始给他的那一枚,贴身收了起来。 是时候该做早饭了。 辛德瑞拉心情愉悦,走出房间,将厨房的灶火烧的旺旺的,和他的心情一样。 他一晚都没睡,但是精神很好。 小小的麻雀,轻巧的不如一捧金币,棕色羽毛和他想象中的一样软。 将鸟儿捧在手心中时,他简直像是捧着自己的心脏。 那温暖的温度,曾经停留在他的胸口。 他的心脏仿佛也被温暖了,变得柔软。 辛德瑞拉动作轻盈的洗菜,昨天下午的崩溃和愤恨已经消弭。 彻夜与凛凛呆在一起的体验,已经让他恍若获得新生,他现在是一个温和而从容的人。 只是,他不敢一直和她呆在一起,所以后来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在阴暗的鼠洞里,他感觉自在多了,但还是难以克制自己,想要离她更近一点,所以他一直呆在门后。 下毒计划也被他抛到脑后了,现在他认认真真的做早餐。 希望今天的早餐可以和她的口味。 只是。 “系统”—— 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第63章 他精心准备的早餐,被玫瑟塔吃了。 辛德瑞拉站在门后,面无表情。 他不断收紧的手指深深陷入掌心中,指尖刺入肌肤。 玫瑟塔像是一只豪猪一样,把自己的餐盘里的饭全都拱完,又用恬不知耻的贪婪,装可怜把他精心准备的早餐给哄骗走了。 他就知道,他的棕发少女总是太好心了。 连他这样的下水道老鼠,她又要同情一二,更不用说是根本没有脑子,最会撒娇卖痴的豪猪玫瑟塔了。 他就这样看着自己准备的饭一点一点消失在眼前。 辛德瑞拉微笑。 啊啊,玫瑟塔这样的蠢货活着也没有什么意义吧,晚上就杀了她吧。 辛德瑞拉站在门后,用漠然的目光注视着玫瑟塔。 她吃完饭,还试图拉着凛凛一起走,但是凛凛拒绝了她,说想要看一看昨天搬回来的树—— 辛德瑞拉悚然一惊。 脑中盘旋的可怕想法瞬间全都退去,他的大脑尚且没有反应,身体已经快速转身,往后花园走去。 要是让她发觉他一直藏在厨房的门后,窥视着她,她晚上就不会来找他了吧。 辛德瑞拉咬紧下唇,冲出厨房后,后花园中的冷风一下迎面吹来,吹动他的金发,纷纷雪花落到他的身上,他的目光巡视一圈,落到昨天搬到庭院中的榛树上。 凛凛来到厨房时,他已经在庭院中呆了一会了。 雪下的很大,薄薄一层落在肩上,寒风吹拂的手脚都发麻,辛德瑞拉微微侧身,穿着单薄的衣服,站在雪地中,视觉上的冲击应该是足够的。 他今天特意挑了一件白色的衬衣,已经很旧了,但是很干净。 旧衣被洗得有些松,并不会紧紧贴在身上,被风一吹,衣摆猎猎作响,他微微侧身,金发吹动下的灰蓝眼睛,静静望向她的方向。 她站在厨房的窗户后。 那扇窗户也足够宽大,露出了她的上半身,她的手指轻轻落在窗框上,棕发被随意束在肩头,正全神贯注地盯着他看。 辛德瑞拉的耳根发热。 还好花园里的风足够寒,一下又把他的脸吹得如纸般透白。 他不知道这样是不是过于刻意,或许她已经发觉了……辛德瑞拉转身,掩藏自己脸上的不自然神色,光是被她盯着看,他就有些僵硬了,已经习惯寒冷的,被冻僵的四肢,又仿佛恢复了些痛觉,又酸又酥,让人难以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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