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小玻璃瓶口盖上木塞,拿在手里轻轻晃了晃,然后用魔杖尖指着它,使玻璃瓶飘起来,静静地悬浮在半空。 伏地魔用贪婪的视线盯着那个灌满了银白色雾气的小瓶子,似乎是透过那飘忽流转的记忆看到了近在咫尺的胜利——那里面有他通往目的地的钥匙。有他扫清阻碍所需要的一切信息。 伊薇特看着他的表情,忍不住忽然笑了。 一团烈焰毫无预兆地从她的苹果木魔杖尖蹿出来。 火舌眨眼间吞噬了漂浮在杖尖处的小玻璃瓶。几乎就在同时,焰心里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泛着珍珠色泽的白雾在伏地魔的注视下逸散到空气中,夹杂着朦胧而低柔的幽灵般的细语声,逐渐消散了。 伏地魔眼中的狂热神情在一瞬间消退至冷酷的冰点。那张原本就怪异可怖的蛇脸,肉眼可见地变得扭曲起来。 他用愤怒而冷酷的眼神注视着伊薇特,这次清清楚楚地从她那双瞳色相异的眼中看到了不加掩饰的讥讽和轻蔑。都无需再用摄神取念去读她的心思,女巫的脸上明明白白写着—— 真的吗?不会吧。你难道真的愚蠢到以为我会乖乖献上你想要的东西? 贝拉特里克斯被她大胆无礼的举动惊呆了。 食死徒脸上浮现出惊恐的表情,屏住呼吸看向伏地魔,同时不易察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黑魔王还没拿到他想要的东西,她不确定主人是否肯因此屈尊容忍这女巫的放肆行径——她不想在这个时候惹到黑魔王的注意,被迁怒、被惩罚。 “当然,”伊薇特这时说,“我还有更多。” 她再次挥动魔杖,变出来个和刚才烧毁的那个一模一样的小玻璃瓶,用魔杖尖重新抵住太阳穴,抽出丝丝缕缕的银白雾气,稳稳地将之导入这个新的容器。 她将那个小玻璃瓶用木塞封好,还和刚才一样,用魔杖尖指着,使它悬浮到半空,这次甚至还挑衅似地往伏地魔的方向送了送。 “你猜,”她含着一缕畅快的笑意,和蔼地问,“我会不会给你这个?” “你怎么敢——”贝拉特里克斯终于克制不住地尖声叫起来,同时杀气腾腾地挥动魔杖,“阿瓦达索命!” 不详的绿光裹挟着杀意,径直劈向毫无防备的伊薇特,她却只是不以为意地抬起眼睛,魔杖微微一动,指挥着悬浮在半空的玻璃瓶,准确地撞上了那道绿光。 玻璃瓶在半空碎成粉末,盛装在其中的银白气体抵消了魔咒的力量,不留痕迹地彻底湮灭了。 伊薇特弯起嘴角,眼中却殊无笑意。 “多谢你帮我毁了它。”她静静地和暴怒的莱斯特兰奇对视,平淡地问,“你猜,我还有没有?” 另一道绿光闪过——更快、更准,角度也更刁钻。伏地魔亲手施放的索命咒,正趁着伊薇特盯住他的忠仆,极为阴险地无声袭过去。 伊薇特确实没来得及拦下这道索命咒。 她微微睁大眼睛,似乎颇为意外。就在绿光即将碰到她眉心的前一个瞬间,一股透明的力量在她身体周围膨胀开,形成严密而无形的气墙,悄无声息地吞噬了伏地魔的死咒。 与此同时,猪头酒吧。 刚要从圆桌旁边站起来的小天狼星,突然感到眼前发黑。他的身体晃了晃,似乎随时都会一头栽倒。 坐在他对面的莱姆斯伸出手扶了他一下。 唐克斯原本靠在窗边,出神地凝视着霍格莫德的街道,听到这边的动静,站直身体,望了过来: “你怎么啦?” 小天狼星没有答话。 他双手撑住圆桌,好像只有这样才不会倒在地上,头低低地垂着,不知何时冒出的冷汗顺着额头和鬓角滴落到桌面。他保持着这样的姿势,有好一会儿连脊背也没有呼吸的起伏,似乎已经凝固成一座毫无生机的石像。 透过他垂落的黑发,唐克斯注意到,那张英俊的脸变得僵硬而苍白,失去了全部的血色。 “你身体不舒服吗?”她担忧地问。 “她不在了。”小天狼星答非所问地哑声说。 “谁?”莱姆斯问。 “伊芙。” 唐克斯皱起眉:“不在了是什么意思?” 小天狼星张了张嘴,但没发出任何声音。他的表情木然,好像是因为无法决定该悲伤还是该愤怒,因而呈现出一种无所适从的空茫和呆板。 可那只深灰色眼瞳中的痛苦却如有实质,几乎能够令人立刻明白,他的灵魂正在经历怎样的撕扯和煎熬。 唐克斯轻轻地吸了一口气。 “你确定吗,小天狼星?”莱姆斯神情凝重地问,“会不会只是你做了个噩梦?” 小天狼星摘下一直戴着的那枚素银戒指,把手伸给他们看。 “看看,”他咬着牙说,“看看这个!” 他左手无名指的指根处,正逐渐浮现出一圈明显的红痕。 唐克斯起先还以为是那枚他刚摘下来的戒指突然变得滚烫才留下的印记,可再一看,他分明已经摘下那枚戒指,那圈伤痕却越来越宽、越来越深,皮肤几近焦黑,似乎还有碎屑般的火星,翻卷着从血肉中涌现出来。 “牢不可破誓言正在燃烧。”小天狼星喃喃说,声音萧索而空洞,“……很快就会熄灭了。” “可是——”唐克斯不敢置信地盯着他的眼睛,“难道没有逆转的办法吗?你能不能……我想邓布利多肯定——” 莱姆斯朝她摇摇头,示意她别再说下去了。 但凡还有一线挽回的可能,他相信小天狼星绝不会像现在这样颓然无措。既然连他也没有任何举动…… 那只会意味着,伊薇特·坎贝尔已经无法得救了。 伊薇特摩挲着左手无名指的素银戒指,慢慢地将它从手指上褪下来。 她把戒指放到椅子的扶手上,留恋地长久看着它,似乎是在透过这枚戒指,看向深爱之人的眼睛。 但当她再抬起眼睛直视向伏地魔时,神情已经变得坚毅、平静,而且一往无前。 伏地魔正眯起眼睛打量着着包围着伊薇特身体的那层近乎透明的护盾。 “很熟悉,是不是?”伊薇特说,把自己的手举到眼前,颇为好奇地翻覆观察,若有所思地说,“如果我猜得不错,十五年前在戈德里克山谷的波特家,你应当也见过类似的景象。” 她说话的同时,贝拉特里克斯怒气冲冲地接连将几道恶咒劈向她,但无一例外地都被那层护盾所吸纳消融了。 “别费事了,你碰不到我。”伊薇特说,“这是根源于灵魂的盾,汲取我的生命作为力量,在我彻底死去之前,谁都不能伤害我。” “所以,”伏地魔慢慢说,“你确实要死了。” “显然如此。”伊薇特镇定地回答,“我的确被你的索命咒击中了,不是吗?” “哈!”贝拉特里克斯从鼻腔中发出胜利的笑声。 伊薇特不为所动地拂了拂长袍的褶皱,向后靠在椅背上,双腿交叠,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一点,然后在伏地魔和贝拉特里克斯的注视下,挥动魔杖凭空召唤出羊皮纸和羽毛笔。 “既然我们还要在这僵持一会儿,”她说,“那就让我顺便来给你们上一课吧。” “垂死挣扎。”伏地魔冷冷地说,也慢慢地坐回了高背椅上,细长苍白的双手交叠起来,魔杖仍有意无意地对着伊薇特的方向,“……我还真想听听你能说出什么来。” “你去杀死波特家的那个男孩时,咒语也是被类似的盾反弹回来了,是不是?”伊薇特说,“道理是一样的。莉莉·伊万斯为了保护她的孩子不受到伤害所施加的魔法,那是根源于血缘的盾——牢不可破誓言、赤胆忠心咒,还有血盟,它们的原理其实都差不多。魔法依靠灵魂的共鸣而产生力量,也就是说,人的意志有多强烈,这些咒语就能发挥出多大的效果。” “这些都是你想象出来的。”伏地魔用漠然而讥讽的语气说,“你和邓布利多一样,都愿意相信不切实际的东西。” “你自己没有的东西,当然会认为它是不切实际的。”伊薇特静静地说,“为此我可怜你——你永远都无法知晓拥有一个充满力量的灵魂时,会令人变得多么勇敢、坚强,而且无所畏惧。” “你嘴上说得这么伟大,实际还不是在慢慢死去?”伏地魔恶毒地提醒她。 伊薇特没说话。 这么紧要的关头,她捏着刚变出来的纸和笔,仿佛竟然在走神。 她从刚才开始就在考虑最后应该给小天狼星写点什么才好,可一直没能拿定主意。 想和他说的话有很多,倘若一件件都写,只怕写不完。 她想叫他别伤心,记得看她留给他那个木头匣子里装着的水晶球,想托付他每年都回拉文克劳河原替她拜访一下父母兄长。还应该告诉他古灵阁的钥匙和天文厅机密文件都收藏在哪儿,尚未发表的论文和尚未整理的观测结果要尽早交接给劳拉,河原旧居和佩尔顿街的公寓里的天文器材都需要定期保养,可她这回也用不上了,要不就都捐给魔法天文协会吧。 …… 伊薇特犹豫着,迟迟没有落笔。 这是她一生中能写给小天狼星的最后一封信。 她或许只是需要告诉他,我不害怕,也从未后悔。因为爱会让我们变得勇敢。因为死亡也无法将我们彻底分开。因为我们已经好好告别过,我知道你会义无反顾地在那条痛苦却正确的道路上继续走下去、走下去。 想到这儿,她忽然又觉得意兴阑珊。 因为她要说的话,伊薇特想,小天狼星一定早就知道。 既然如此,就写点更实际的吧。 她拿定主意,唇角便蕴起一缕笑意,落笔写下了一句话,又想了想,再没想出什么要补充的,才将羊皮纸仔细折叠成整齐的小方块,塞进长袍内侧那个跟小天狼星彼此互通的口袋里,合上衣襟,珍重地隔着长袍拍了拍那个口袋。 怀中立刻一空,她就知道羊皮纸已被传送走了。 伊薇特心里安定下来,这才慢悠悠开口,回应了伏地魔方才的讥讽。 “是啊,我就要死了。”她语气平淡地说。 她抚摸着已经空无一物的左手无名指。那里原本戴着的素银戒指已经被她摘下来搁在一边,而镌刻在骨肉中的那枚牢不可破誓言所凝结成的咒戒,也因为耗尽全部的力量抵挡索命咒,而正在缓缓流失、冷却,继而消散。 “我的确要死了。”伊薇特轻声重复道,抬起眼睛看向伏地魔,平静地说,“……但我并不因此恐惧,因为我知道我会和所爱之人再次相见。你虽然活着,却要永远空虚、永远不满足,永远担惊受怕。” “你以为你知道所有事——”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112 首页 上一页 9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