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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说道：“若不是真心，陛下为何要说，容易引人误解。” 胡慕耸耸肩，“我说过很多话都并非真心，有的是为了要迷惑他人，达成我的一些目的。有的，是为了权衡利弊，不得不说。” 韩信一直看着胡慕，良久后，又问道：“陛下对我说过的话，也有并非出自真心的吗？” 这个问题，一下子把胡慕问愣住了。若要认真追究的话，那么从她见到韩信的第一面起，就一连说了好几天的谎，这让她怎么回答？ 这时，韩信补了一句，“在楚军营那段时间不算。” 胡慕想了想，答道：“那似乎就没有了。” 一阵沉默后，韩信忽然笑了起来。他话题一转，说道：“陛下今日，似乎与以往有些不同。” “是吗？哪里不同？” 韩信的目光落在她发间的一支木簪上，说道：“今日，似乎更好看了。” 胡慕微一低头，眼中难掩笑意。 片刻后，她抬起头看向韩信，认真说道：“方才蒯通那番话，有一些我觉得还挺有道理。有过当究，有功当赏。你立下的这些战功，我倒是真的有些封无可封了，但却不至赏无可赏。像样的赏赐，我还是能够给你很多，上回...我知道你是因为我之前那番话，所以什么都没要。但是这次你可以认真想想，珍宝、屋舍、田产、食邑，只要你说，我都能给。这回，别再说你什么都不要了。” 韩信听完她这一大段话，笑着说道：“陛下，既是赏赐，应当是给予对方最想要的东西吧。可陛下说的那些，都不是我真正想要的。” 胡慕问道：“那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韩信想了想，答道：“我能否，让陛下答应我两件事？” “哪两件事？你说，只要我能做到，都可以答应你。” 韩信回答道：“第一件事，是希望陛下以后在我面前，可以不用为了权衡利弊，或是为了达到什么目的，而说出一些违心的话。” “陛下若是有自己的考量，可以无所顾忌，直接同我说。不论何时，何事，我必定都会尽全力配合陛下。” 胡慕点点头，“好，这个我答应你。” “第二件事...”他犹豫了片刻后，继续说道：“日前，我同陛下说过，等战事平定后，会回一趟淮阴。如果，可以的话，能否请陛下与我同行？” 胡慕立即应道：“可以啊。” 韩信问道：“真的？” 胡慕点头说道：“这有什么不可以？”顿了顿，她又问道：“你想要的，就是这些？” 韩信很是认真地答道：“对啊，就是这些。”
第66章 子慕予兮（4） 胡慕看着韩信那副喜不自胜的模样,顿时又有了一种被套路的感觉。 “系统系统，”她连忙问道：“我跟他回淮阴，在他们楚国是不是又有什么奇怪的风俗？” 系统答道：【就这光秃秃一条信息我查不出来,要不你再问问？比如时间什么的？】 于是，胡慕按照系统提示问道：“那你预备何时回淮阴呢？” 韩信答道：“立秋之前便可。” 胡慕再次询问系统：“他说立秋啊，立秋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良久的沉默后，系统答道：【这我还真不知道。不过，带一个人回家玩儿,这在原先七国之中都是很正常的。很多人都这么做过，你要是觉得这有什么特殊含义,你就直接问问他嘛，反正你问他什么他都会告诉你。】 胡慕一时语塞，半天后才吐槽道：“...我要是方便直接问他，不早就问了,那还问你干嘛？” 想来想去,她还是决定自己再问问清楚。 “为何是立秋？” “立秋之前，我便能替陛下收复剩余的失地了。” “楚国？” 韩信点头答道：“是的。” 胡慕忽然想起来,方才那位领她进军营的士官告诉他,原本他们正在营内商议战事,她还在门外偷听了一小会儿,结果被韩信发现了,于是他们的会议也中断了。 她问道：“你们方才就是在商议这件事情吗？是不是被我打断了？” 韩信答道：“陛下无需在意，这些事情商议了很长时间了，也没商议出什么结果,他们每次来来回回都是那么些说辞。” “是什么事情？” “挺多的。”韩信缓缓说道：“首先便是人马不足的问题。我原先在燕赵两地征兵,但进攻齐国之时,我求的是速战速决,因此损耗也不少。然而齐地...” 说到这里，他抬眸看了胡慕一眼，又继续说道：“齐国不久前才经历过项羽几番屠城，除开那些贵族，剩余的普通民众对我们大军很是抵触，他们...的确是不太好管教。我询问蒯通，可他...” 胡慕接着他的话说道：“他就只会不停地告诉你，让你自立当齐王，若是还能得到齐国旧贵族的支持，你就能名正言顺接管齐地了。是不是？” 韩信点点头，有些无奈地说道：“是的。” 这几日，胡慕得知了军中的这些难处之后，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她说道：“我或许有个办法。” 韩信立即说道：“陛下请说。” “我听说，之前项羽在齐国屠城，引起了很大的民愤。若不是因为他的手段太过残忍，激起了齐国民众的反抗之心，或许齐国也是他的了。如果是这样，我们在齐国可以行怀柔之策，抚恤那些有家人，亲属，或是友人亡于楚军之手的人。等过段时间，我们再打着为他们复仇的旗号，去讨伐项羽。” “这个时候，一定有许多人愿意加入我们的大军。楚国既灭，我们也算是为这些人讨回了一个公道。这样一来，既能安抚住那些搞事情的人，又能扩充我们的兵力，也算是两全其美之策。” 韩信认真听她说完，低头思索片刻后，也觉得切实可行。随即，他不住夸赞道：“陛下不愧是陛下，这个问题已经困扰我军近一个月了，陛下一来，这个难题便迎刃而解了！” 胡慕也笑了笑，说道：“我也想了挺久的。” 她来到齐国之后，很快便得知了这些事情。她的确是思考了一段时间，才想出了这个办法。但是韩信手底下人才不说多，但也绝对不少。 那些常年带兵冲锋的大将或许拿齐国百姓没有办法，但是在他的手底下，绝对不会这么长时间，却没有一个人拿得出一个能够管束住这些人的法子。胡慕能想出来的，他手底下那些人里，一定也有人能想出来。 也许，那些人也都如同蒯通一般，在听到齐国贵族称韩信为新齐王的风声之后，也全部都在静观其变吧。毕竟，若是韩信真的自立成了齐王，他们这些人便都有了拥立之功。而这个大功，绝不会比那些灭国的战功低。况且，为齐王效力，和为秦国的将军效力，也完全不是同一个概念。 所以，即使他们内心有主意，但也都心照不宣，在每次商议的时候都假装束手无策，为的就是拖延时间。或许哪一天，韩信忽然就想通了，自立成了齐王，那这些人的目的便也都达到了。 韩信每日为了这些事情焦头烂额，却不知道，他的下属打的都是这样的主意。 胡慕有些无奈地看着韩信，心道，他还真是没有一点防人之心。 韩信见胡慕一直不说话，却带着一股同情的眼光看着自己，还不住地轻轻叹气，一时间满头雾水。 他忍不住问道：“陛下为何这样看着我？” 胡慕此时觉得，自己或许应该提醒提醒他。 “我方才所说的方法，我能想到，你手底下的人不可能一个都想不出来。就说蒯通，他绝对会有更好的方法。但是他只会一直告诉你，只要自立为齐王就好了。你手底下的很多人，或许都是如同蒯通一般的想法。对于他们，你要多留几个心眼才行，不能太过信任他们了。” 她想了想，又继续说道：“他们为你效力，各自都是带着目的的。即便是从前帮助过你，提拔过你，给过你很大恩惠的人，谁也不知道今后会不会有哪一天，为了他自己的立场，或是为了另一个目的，利用你对他的信任，骗你走上一条不归路。防人之心不可无，就是这个意思，你明白吗？” 韩信听她说完之后，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那陛下你呢？” “啊？”胡慕被问得一时有些懵。“我什么？” 韩信盯着她的眼睛，认真问道：“陛下你会不会利用我的信任，使我走上不归路呢？” 胡慕立即答道：“我当然不会了！” “哦。”韩信说道：“那便是了。” “是什么？” “陛下方才所言，似是意有所指。但是，如陛下所说，帮助过我，提拔过我，还于我有很大恩惠的人，我想来想去也只有陛下一人了。” “......”胡慕一时有些失语。 韩信又继续说道：“陛下的意思，我都明白。我对其他人也并非没有防备之心，我完全信任的唯陛下一人而已。” 原本胡慕只是想要稍微提点他一下，叫他不要太过信任其他人。可说到这里，她忽然觉得，好像有那么一些不对劲起来。 系统出来打岔说道：【听到这里我忽然觉得，你是不是在给他洗脑啊？就好像那种，外面的人都是坏人，都在骗你，只有我会对你好，所以你只能信任我？】 这下，胡慕自己也愣住了，她反应了好半晌后才发现，原来不对劲在这里。她立即反驳道：“我可没有！我方才所说有什么问题吗？明明都是肺腑之言，是他自己想歪了，自己给自己洗脑，和我可没有关系！” 然而，此时此刻，那位被“洗脑”的对象，却是一副十分开心的样子。 他很是认真地说道：“陛下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会谨记在心。” “嗯...”胡慕想缓解一下这种怪异的语境，于是也做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说道：“你记得就好，我都是为了你好。” 【好了，这句话说完更像洗脑了。】 “......” 她决定直接放弃这个话题，问一问正事。 “关于项羽那边，你有主意了吗？我听说，他好像也要派人来游说你。” “是吗？”韩信微微一笑，说道：“以项羽那样的性格，若是都走到了这一步，那他怕不是真的气数已尽了。” 胡慕听到这里，心头忽然涌现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她和项羽对阵了这么长时间，自己也从他的手底下挖走、离间走了不少人，也利用他的性格缺陷达成了很多目的。 韩信北伐之征，项羽听说是她亲自守着荥阳之后，便选择了去攻打齐国。也正是从他这一个错误的决定开始，双方的形势完全逆转了过来。如今胜利在望，她的内心也是喜悦和复杂的情绪参半。 她忽然对韩信问道：“假如说，数月前，你处在项羽的立场上，听说荥阳只有一个女子在守，你会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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