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的妖怪,也太多了吧? * 女生如临大敌的模样,让柳莲二十分疑惑。 他和这位吉泽同学从来没有过交集,不知道自己哪里冒犯过她,让她这么恐惧。 后退了一步,柳莲二见女生目光游离思绪飘远,轻咳了一声。 “吉泽同学,请问……” 话还没说完,金发女生似乎想起什么痛苦的回忆,面目扭曲,小声哀嚎道:“我现在转学去北海道来得及吗?” “你说什么?”柳莲二不太确定自己听清了。 “立海大建校多少年?”她没头没尾问道。 “今年是第139年。”热爱数据的他不假思索答道。 “啊……这么久了。” 不愧是她翻遍了整个关东,除却教会学校之外最安全的学校。 吉泽圣奈迈出一小步,飞快地嗅了两下,又缩回来,无比真诚又祈盼地望着面前这位少年。 “同学,为了立海大的晚节,你抽空去一趟神社吧?” “你说什么?” 这是他今天第二次发出这样的询问。但这次不是因为没听清。 吉泽圣奈见他不信,左右张望无人后,压低声音:“你最近是不是脖子和手臂不太舒服?” 柳莲二一愣。 他前几天训练拉伤了肌肉,的确有些不适。 “而且还觉得心烦意乱,无法集中注意力?” 这个状况也有,但他很清楚原因。 并且,他就是为了这个原因才站在这里。 柳莲二打断神神叨叨的女生,笔记本在手心摊开,“吉泽同学,前天你和迹部去社团办公楼时,有发现什么异常吗?” “比如,楼道里有奇怪的水渍之类。” 吉泽圣奈迷惑问:“警察都卧底到学校来了?” “不。”他笔尖微顿,答道:“我和你一样,是立海大的学生。对这件事有些好奇。” “有人在你面前被烧死,难道你不在意凶手是谁吗?” 尖锐的问句与他温和内敛的气质搭配在一起,有种奇怪的违和感。 吉泽圣奈应了一声,不答反问:“你很在意?” 少年闭着眼,无法从眼眸中读出情绪。不过嘴唇紧抿成一条线,明明烈日高照,却有些许阴郁偏执的气息溢出。 他心中有个声音,催促他斩钉截铁回答:“很在意。” 扫了一眼他手中的笔记本,吉泽圣奈不着痕迹地又退了一步:“这样啊……我没有注意呢。” “如果你想停止这种在意,最好还是去一趟神社吧。” 不等他回答,她转过身快步离开,身影眨眼间消失。 笔尖在纸上踟躇停顿,留下几个深浅不一的突兀圆点。 柳莲二低下头,翻开新的一页,在笔记本上写下吉泽圣奈的名字,顺势在名字下画了个问号。 * 一直跑到操场人最多的地方,吉泽圣奈终于停下来。 那个少年身上有怨气。 她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属于死者的怨气,或者说是诅咒。 刚才扫向笔记本的那一眼,匆匆看到残缺纸页上的大致内容。 有死者的名字、死亡时间、死法,以及相关联的其他案件——迹部景吾之前说过,发生在立海大的自燃案件是第三起。 凶手是人,影响凶手的是妖。人用杀戮宣泄仇恨,而蛊惑他的妖,则会汲取人的灵魂当做养分。 柳莲二身上,是灵魂被吞噬之后,残存在建筑里的一点怨气。 因为他写下了死者的名字,可能还在案发附近滞留过,所以怨念找上了他。 被枉死的怨念缠上,会被驱使替他寻找真凶。如果怨念足够强大的话,也有可能被出现想要手刃真凶的极端想法。 吉泽圣奈不清楚他身上这位是哪一种。要是不凑巧是厉害的那一种,说不定过段时间就能在社会新闻的版面看到“神奈川某高中生替友报仇刺死嫌疑人”之类的标题。 这种怨念很常见。解决起来也不难,只要他去一趟神社,神社的净化结界能轻松消灭一切。 可她不一样。 她现在的身体脆弱的不行,如果感染到负面情绪,扩散地速度远比其他人要快上好几倍。 所以她逃难似的从东京转学到神奈川。 现在,此刻,心中腾升出再度转学的冲动。 口袋里的手机微微振动,不用看就知道又是迹部景吾找她。 她手机里只存了三个号码:监护人,班主任和迹部景吾。 自从存了迹部的号码之后,她这部用来玩游戏的手机终于发挥出了本职功能。 “欢迎致电神明在身边热线。求助请按1,聊天请按2,供奉请直接打钱。” 晃悠着双腿,她模仿着机械女声,“请在滴一声后按键选择。” “你什么时候有空?” 如琴声的嗓音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急促,迹部景吾说道:“我的队友被缠上了。”
第7章 好好做人的第七天 “有空。当然有空。” 吉泽圣奈从花坛上跳起来,拍掉裙摆上的灰尘,“我现在就过去找你。” 反正午休睡了太久,下午的课她也不打算回去继续。 迹部景吾没有多问——相反,她能越快赶到冰帝,他越安心。 又一次乘坐迹部家的车从神奈川来到东京,她这一个星期到东京观光的次数比过去一整年还要多。 今天迹部景吾抽不出空,安排了另一个人来接她。 在电话里确认过她并不会影响其他人,迹部景吾这才放心让她和自己的队友接触。 刚从车里走出来,吉泽圣奈一眼就找到了来接她的人。 ——穿着相同的队服,但是和迹部不相同的另一种显眼。 高大的身影像无声伫立的大树,眼神清澈如泉。重点是……还很敏锐。 在她下车的同时,那名少年也注意到了她。 吉泽圣奈仰头看着在面前站定的少年:“桦地君?” “是。”唔,声音和长相一样沉稳。 少年说完这句话后,抬脚便走在前面,连酝酿情绪的时间都没有留给她。 见对方越走越远,吉泽圣奈深吸一口气,一头扎进冰帝大门内。 希望给冰帝设下结界的人,不是她之前碰到过的那种厉害角色。不然被咒术师盯上,也太麻烦了。 要怪就怪——迹部景吾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只是来帮他分辨一下队友身上的妖怪,就能得到一笔不菲的酬劳。 囊中羞涩的她,在品尝过人间美食被勾起馋虫之后,很难保住节操不为钱财低头好吗! 跟在桦地身后,穿过正门的石像喷泉。冰帝学园的内部远比金碧辉煌的大门更加浮夸。 教堂一样的礼堂,罗马神庙似的图书馆。幽静的花园小径里,透明的玻璃花房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座。 穿过第三栋教学楼,网球场越来越近,应援声也逐渐清晰起来。 吉泽圣奈侧耳分辨片刻,确定了他们喊的是“胜者是迹部”。 “每天听这种应援,他不会羞耻吗?”她嘀嘀咕咕。 可惜,走在前面的少年似乎只会重复一句话:“是。” “……” 抬眼看了看他毫无波澜的眼睛,吉泽圣奈有些无奈。 这一路上,不论她问什么对方都只有这一句回答。 啊好寂寞…… 想吐槽的时候没有人接梗,这也太寂寞了。 大抵是她气馁的表情太明显,桦地崇弘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递到她面前。 “给我的吗?”吉泽圣奈问。 “是。” 他点了点头,摊开手心。 是一枚五円硬币。 吉泽圣奈怔愣了一秒,疑惑问:“给我这个做什么?” “还愿。” 他终于说出了第二句话。 吉泽圣奈停下脚步,“……你也找我许过愿?” “是。” 想到某种可能,她踮起脚尖。奈何少年实在是太高了,够长脖子都碰不着他的眼睛。 捏紧手里的五円,吉泽圣奈迟疑开口:“我帮你实现的是什么愿望?” 不知道是陷入回忆还是不善言辞,高大的少年沉默了许久,又吐出几个字:“保佑平安。” 吉泽圣奈抚额:“能说具体一点吗?” 桦地崇弘回过头,女生站在阳光之下,影子蜷缩在脚下纤长的一条。 上一次见到她时,她没有影子,起初他还以为自己看见了女鬼。 可是哪有这种吵吵闹闹的鬼。 跟在迹部身边,木屐一沓一沓落在迹部白金汉宫的大理石地板上的脚步声,都不及她本人吵闹。 “你要出国吗?”女生见追不上迹部的背影,眨眼间瞬移到了迹部面前,挡住他的去路,“哪个国家呀?好玩吗?” “耶稣肯定没有我们的‘天’好看。” “要不要许个愿,保佑你一路平安?我收费不贵的,五十万就行。” 迹部景吾淡淡瞥了她一眼,心情不错地吐槽道:“五十万?同样的价格,我更愿意信赖保险公司。” “这不一样。我可以从源头解决问题。” 女生叉腰说道,终于注意到站在大厅里的少年,“咦?” 下一秒,她再次瞬移,出现在了桦地崇弘面前,手指在他眼前来回挥动。 “你也能看见我?” 见他点头,女生转过身嘲笑道:“洞察力?绝招?看来也不是什么特别的能力嘛。” 迹部景吾去书房的脚步停顿,没有理会她的嘲笑,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桦地是本大爷的朋友,当然也能看到你。” 金发女生转了转眼,朝迹部摆摆手:“你去忙你的事情吧。” 迹部景吾的确有事要处理,颇为放心地将她交给了桦地。 女生目光灼灼盯着他,俨然找到了新玩具的模样。桦地崇弘下意识挺直背脊。 “诶——”她打量了一会儿,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你有愿望啊。” “不如向我许愿吧?”她食指指向自己,深紫色的双眼因为笑容眯成月牙形状,“不论什么愿望,我都能实现哦。” 桦地崇弘嗫嚅着嘴唇。 他的确有愿望。 姐姐怀孕后出现了不少并发症,最近一直在医院休养。哪怕有迹部安排的优秀医生治疗,看到姐姐虚弱的模样,他仍旧十分担忧。 如果眼前这个奇怪女生说的是真的,他当然想要许愿。 可是,他没有五十万…… “普通人许愿的价格,五円就够了。”女生好像听到他的心声,吐着舌头做出个鬼脸,“五十万是土豪特供价位啦。” 她耸了耸肩,骄傲地扬起脑袋,“再说了,想让我当家养神,不给够钱我才不干!” 桦地崇弘看着她,眼中有迷惑闪过。手上毫不迟疑,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硬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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