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或悲或奇的脸都落入陈平眼中,他看着空荡荡的灵堂,心想,张良终于可以见到他想见的人了。 雁过晴空,春风拂尘,留侯府后院的坟被起开,张不疑将父亲的尸身放置棺中,与早已成白骨的母亲合葬。 棺木下沉数十里,而后将土地填平。 没有你的日子里夏天煎熬,冬夜是那样漫长难耐孤寒。终有一天我也要化作清风,随你而来相伴在碧落黄泉! 没有你的日子冬夜漫漫,夏天是那样漫长尤感孤寂。终有一天我也要化为泥土,随你而来相聚在这块宝地。 张良与赵姮,此生此世都不再分离。 风吹过,片片桃花落,绯红迷人眼。 正文完结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就到处结束啦,感谢一路过来的老铁们,感动常在!番外后续会慢慢上,每个人的番外会写名字,喜欢的可以订,不喜欢的不用订。另:隔壁《娘亲是奸臣的白月光》已更新,求收藏哦。
第483章 番外 桑楚 老迈的青马似乎知道他要去的方向,无需他用缰绳牵引便自己溜达着出了城,回头孙叔通那个老东西要知道他不告而别,只怕又会长吁短叹。 他经历过太多次的离别,曾经有无数次他被人送着离开,实在害怕那样依依难舍的情谊。 还好,怀瑾懂得他。 若她今日也是哭哭啼啼的,他反倒不知道该怎么走了——他经常是怕她伤心的。 桑楚知道自己让她伤心过一次。 开满菊花的山坡上,她戛然而止的一句话:“你知不知道我那时候……” 他知道怀瑾要说什么,她那时候很伤心。 如果不是走的那般干脆利落,他只怕会被她的眼泪留下来。可桑楚深知,自己不及张良爱她,张良对她的情已成执念,不死不休、此生难放。 他亦知,她心中仍有一个角落放着张良。 她不说,她逃避,她装着无情,可她无法掩饰见到张良之后本能的一抹慌乱——她的身体已经将答案说出来。 桑楚特意给他们两个单独相处的时候,拉着其他人都走了,可到了晚上她竟然怒气冲冲的质问自己,为何对自己的妻子没有任何独占之情。 她知不知道她彼时的怒气下,有多少慌乱和心虚? 桑楚双手枕着头,笑眯眯的望着碧蓝的天空,心道十多年前的事自己居然记得这么清楚,她脸上的每一个表情全都那么清晰。 真的很多年了,他没有再体会过男女之爱的美好。 怀瑾从没问过他的过去,她有时是个极为洒脱的女子,不在乎过去只在乎此时。桑楚欣赏她的豁达,感激她的不问。 因为他的过去,应当是一个长埋于黑暗中的秘密。 世人都说庚桑楚是得道高人,早已羽化成仙长生不老,桑楚每每听到自己的传说出现在各色各样的人嘴里时,都会觉得有些好笑。 不老是真,长生是假。 他有些记不清具体的年份了,大约已经过去三百年了吧,彼时陈国在位的国君一心追求长生,使数位术士炼丹,几年后练出一颗丹药,说那是传说中的长生药。 但那颗药并未到国君的肚子里,而是被他最小的一个女儿偷走。 那时候国君的女儿还是被称为王姬,那个小姑娘还没及笄,因为不受父王宠爱,连名都没有一个,大家只叫她八王姬。 桑楚已经不记得八王姬的容貌,却永远忘不了自己与她初相识的场景。 他受国君相邀进宫论道,在陈国的花苑里,他看见一个爬在树上摘果子的小姑娘。树影斑驳,洗得掉色的绿裙子像是溪底荡漾的荇草,桑楚在树下提醒她当心别掉下来。 这个小姑娘回过头来,脸上明明脏兮兮的,她的笑容却像是耀眼的太阳。 她说:“我自小爬树,绝摔不了!” 与八王姬的种种记忆,在岁月中都已模糊,只有初见这一天的画面,犹如钉死在他的脑海里,不被时间所侵蚀。 便是那么与八王姬相识了,中间的过程桑楚已然记不大清楚了,只知自己快死的时候,八王姬把她父王派人练了几年的丹药偷来给他吃了。 为什么快死他也不记得了,他只记得吃下药之后浑身的骨头都像是被打断了;只记得八王姬满脸血的从自己身边被带走;以及自己被关在陈国的诏狱里,国君同那些术士商量是把他的肚子划开把药取出来,还是直接把他这个人吃了。 还是八王姬把他从诏狱里救了出去,等到桑楚完全醒来的时候,他听说八王姬已经死了。 她是个那么快活的小姑娘,也是个可怜的小姑娘,连名都还没有,便死了。 桑楚记得自己带着对八王姬的愧疚活了好几十年,直到有一天他发现白发鸡皮的父母和开始生出皱纹的妹妹,而他始终都维持在二十多岁的青年模样。 时间在他身上停止。 周围的人开始对他议论纷纷,桑楚便带着家人搬到了畏垒山,他在那里送走了自己的亲人。然后又孤身一人生活了很多年,他养了很多只动物,热衷将野兽训成家兽,可熬到寿命最长的熊也死了,桑楚觉得有些孤独。 后来他下山,当初的那位国君已经死去,连陈国都已经被消灭了,他曾经认识的人也全部都死了。 他开始在人世间行走,他想了许多化名变换过许多身份走过七个国家,但他还是比较喜欢曾经的家乡,于是他在旧陈国的土地上又停留下来。 然后便遇到了夏姬。 夏姬是个很厉害的女子,痴缠他,为了他不要命。可桑楚不爱她,连将就都不愿意,纠缠了好几年夏姬终于绝望。 再一次拒绝夏姬之后,她大哭大叫逼自己离开中原,在她有生之年不得踏入一步。 桑楚果断便答应了她,不是因为喜欢她,而是感激她为自己曾经付出过的心意。毕竟除了夏姬,世上真正与他有纠葛的人,已经没有了。 然后桑楚北上,遇见了一位医术极其高超的长者,长者对他不老不死的身体非常好奇。 桑楚也好奇,于是留在那里让长者对自己的身体各种查探,最后得出一个让他开心的结果:他只是不老,而并非不能死。 “虽容颜不老,但寿命有终时。”长者是这么说的。 “何时终?”桑楚这样问。 “不知道,也许一百年后也许两百年后。”长者道。 不管是一百年还是两百年,对桑楚来说都没有分别,生与死,都是天命。 他在北方生活了一些年,然后想去南方,因为那个誓言,他特意绕了远路去了百越。 百越是个好地方,人人敬畏天地。 桑楚辗转在各个部落里,一晃便是几十年,他依然没有老去。 他已经活了三百年多年,一路上他送过不少人离去,他经历一次又一次的生死离别,他渐渐感觉到了孤寂。 可即便孤寂,也再难找到同路人。 直到又是一年花期歌会,他喝了一点酒,独自站在群山中仰视天地。他虽觉孤寂,可若这是上天注定要他走的路,他便会一走到底,从古至今大约只有他一个人在走这条路,也算是奇遇了。 可接下来他在断桥边遇到的那个姑娘,才叫他真正觉得奇遇。 说着雅言的怀瑾,让他一下便想起了中原。 这一夜他想回忆一下过去,猛然发现,原来自己离开中原已经快七十年了,那么夏姬……应当已经不在了。 他再度回了中原,偶尔会想起那个又美又凶的姑娘。 他欣赏一切美好的事物,那个姑娘便如百越灵秀的山,他会欣赏却不会靠近。可是没想到,他们竟然如此有缘。 不过去咸阳转一转,便被孙叔通引荐着见了李斯,他答应帮李斯办一件事。 追着李斯要的东西一路到了淮阴,他又见到了她。 这便是缘分吧,桑楚这样想着。 他忍不住一路跟着她,跟着跟着便成了她的假夫君。 其实不管是成为她的假夫君还是真夫君,或者她要自己为她当牛做马,他都不会拒绝的。她不会理解,自己孤独了百年之后再遇到一个同心合意的知己,是一件多么快乐的事情。 起初他的感情只是这样的,直到某一天他忽然惊觉,原来不仅仅是如此。 早在他们第一次同路时,他们在山中看夕阳,桑楚看到她也如自己一样全心全意的享受眼前的美景时,他便已经动心。 那颗自八王姬死后再未跳动的心,再次开始跳动,强劲有力击打着他的心房。 跟她在一起的两年,比得上他流浪的三百年。 桑楚感激上天的馈赠,顺从命运的安排,所以后面他离开了怀瑾,回了一趟陈国旧地,他见到了夏姬。 夏姬已不复年轻时的凌厉,七十多年,她已成了一个温和慈祥的老太太。夏姬还记得他,当他出现时,夏姬一眼便认出了他。 桑楚记得当初自己离开中原时,夏姬那样决然立誓,说她一定会找一个比他更好的男儿,她会为那个人生儿育女。 可她如今一生未嫁,桑楚说:“是我误了你。” 夏姬却摇摇头:“是我误了我自己。” 桑楚点头,这世上没有任何人能耽误另一个人的一辈子,都是自误。 他在旧陈国,照顾夏姬直到她去世,他想若是一直跟怀瑾在一起,将来便也是他来送终了,那未免是太残忍的一件事。 将夏姬下葬后,他独自一人去了塞外。 在塞外放牧、骑马,他度过好几个春夏秋冬,可他始终记挂。 思念无声,日夜缠绕。 当他决定出海,在海上遇到那个叫犬夜叉的少年时,桑楚愉悦的在海上放声大笑,或许是因为终于有理由可以回去看她一眼。 看完了,放心了,他又要踏上独自一人的旅程。 道路不知尽头,但他知道赵怀瑾这一生都会幸福和美,便了却了牵挂。 又是很多年过去,大汉已经换了新皇帝,桑楚再次游历到了下邳。他去了古朴大气的留侯府,拜见留侯张不疑,得知她和张良都已死去,合葬一处。 再没多说什么,桑楚告辞离去。 可已至中年的张不疑却觉得眼前的人有些眼熟,可始终也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这位年轻人。 直到这人已走远,张不疑看到马背上那个不甚正经的坐姿,忽然双目圆睁。 少年在荥阳时,他也曾见到过这样一个背影。 揉了揉眼,张不疑再看不到他了。 是幻觉吗?他怎么可能还这样年轻? 桑楚骑着马从闹市穿过,思绪飞出很远,他漫无目的的任马前行,晃晃悠悠的穿过闹市,走出城门,随即走上一条盲肠古道,进了一片树林。 他见到一棵结满果的桃树,猛然想起,当年他便是从这棵树上摘了桃子给怀瑾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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