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岁的时候,大郎唯一的妹妹饿死了。 他还记得小丫头扎着两个小辫子跟在他身后走来走去喊哥哥的模样,现在他再也看不到那个场景了。 小女孩死的时候眼睛没有闭上,破旧的衣服松垮垮的罩在身上,比起衣服更像是穿着个麻袋,露出了半片瘦的只剩下骨头的胸脯,嘴巴微微张着,像是在和大郎说: “哥哥,我好饿啊。” 大郎把自己的小妹妹埋在了山上,他将女孩放入土坑中后用手捧起泥土,一点一点的洒在了女孩身上。 把坑填上后,回到家的大郎习惯性的悄悄从橱柜里面取了一小块糖,打算像往常一样拿去给妹妹吃。 等看到房间里被褥少了一套之后才猛的想起来——那个吃了糖会开心的笑着和他说谢谢的小女孩已经不在了。 就在不久之前,他亲手把女孩埋在了土壤之下。泥土的腥味还留在手上,指甲缝里,没有弄干净的土混和沙粒刺的指尖生疼。 到了这个时候他才清楚的意识到了女孩已经死去的事实。 之前为什么没有感觉? 大概是因为女孩太轻了,轻的就像是一片纸没有任何真实感。 大郎这么想着,拉开衣服,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腹部。 凹陷下去的腹部,皮肤贴在肋骨上,勾勒出一根根骨头的形状。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肋骨,因为营养不良导致皮肤干燥又粗糙,手下的触感让他想起了他用来埋葬妹妹尸体的泥土。 在又一次得知母亲怀孕了的那天晚上,大朗收拾好东西,悄悄了离开。 离开那天他在屋外站了很久,最后狠狠的朝他住了九年的家吐了口唾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早上得知母亲又怀孕了的时候大郎感觉到了一阵反胃。他看着一屋子吵吵闹闹的弟妹,又看了眼已经有些显怀的母亲。 他都不知道这个女人怎么这么能生,用恶劣一些的比喻来说,对方就像一头牲畜,比隔壁家养的那条老母狗还能生。 会有这么恶劣的想法,大概是是因为大郎知道,母亲肚子里的孩子,八成又不是父亲的。 对没错,就是‘又’。他曾经撞见过一些不堪入目的事情。或陌生或是见过的男人在深夜进入了父母的房间,离开时留下了一些钱。 那些夜晚父亲都不会回家,而那些钱……是留给他的长兄的,作为次子的他和后面的弟弟妹妹们则是一分都拿不到。 大郎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父亲的儿子,或许……连把他生下来都那个女人也不清楚吧。 继续在这个家里待下去的话,说不准下个饿死或是被卖掉的就是自己。所以他选择离开,后来的每一天都从没有为自己的决定后悔过。 至于为什么会和这些小孩一起生活?大郎自己也说不太清。 或许是一个人太孤独了,又或许只是为了满足自己那么一点点的,奇怪的满足感。 当有了‘这些孩子离开自己就会饿死,自己的他们唯一的依靠。’这一种认知时,大郎的心里出现了某种扭曲的满足感以及被弱小的生物依靠时产生的愉悦。 那是一种能够将别人的生死掌握在手掌之间的满足感。如果他不照顾这些孩子,不给他们找东西吃,那这些被家里丢弃的孩子或许在不久的将来就会饿死街头。 他随时都可以将这些孩子丢弃,也就等于他随时都可以‘杀死’这些孩子。 这是作为一个流浪的乞丐,一个下等人的他唯一的娱乐。 他在别人的眼中或许只是街上的一团垃圾,是一只卑贱的蝼蚁。但是在这群孩子眼中,他是如同救世主一般都存在。 这是一种奇怪的,扭曲的快/感。犹如会令人上瘾的罂/粟,一但从中得到了任何一丁点的乐趣就无法戒掉。 “哥哥,我饿。”小男孩已经止住了哭声,眼泪把本来就脏的脸糊的更加难看。 大郎看了小孩一眼,对方瘦弱的身躯有一瞬间和被他放在土坑里的妹妹重合了起来。 “……”心脏像是被什么人狠狠的拽了一下,扯的生疼。 他没有说活,过了半响,扒开堆在房间角落的稻草翻出几只碗。这些碗是他从几家卖吃的店偷来的,大小不一花纹也不一样。唯一相同的就是碗上多多少少都有几个缺口或是细小的裂缝。 他故意偷的这些已经有一部分坏掉的碗,即使被抓到了店家一般也不会太过追究,最多骂几句踢两脚的,把气发了之后就把碗‘赏’他了。 大朗让两个年纪稍大些的孩子去不远的井边把碗洗了,自己则是从那个瑶瑶欲坠的衣柜上拿下了一个与周围的环境相比,显得格格不入的玻璃瓶。 透明的瓶子里装着乳白色的液体,在太阳光的折射下,瓶身上流转着彩虹一般的色彩。 这是一个装着满满一瓶新鲜牛奶的玻璃瓶,并且还不只是一个普通的玻璃瓶。从装饰和造型上来看,这个瓶子原本应该是放在某个富商的家里,陈列在柜子上,供人观赏用的,甚至不应该在里面盛放任何东西。 这是一件艺术品。 乌鸦从林间飞起,躲在茅屋不远处的蝴蝶香奈惠以及炼狱杏寿郎通过没有合上的窗户看到了男孩手里的玻璃瓶。 去洗碗的孩子们回来了,他们没有桌子,大郎把碗放在地上一字排开,小心翼翼的拿起瓶子往里边倒牛奶。 牛奶从倾斜的瓶口流出在瓶壁上留下浅浅的一层乳白色。 碗的大小不太均匀,但仔细对比下来碗里牛奶的量确实差不多的,这是大郎这几年练出的特殊技能。 要是量不均匀,小孩们就会为了多的那一碗打架,上次就把屋里唯一的一个椅子给压坏了。为了这个破烂到不能避雨但勉强能遮风的茅草屋的安全,大郎每一次分食物都十分公平,就连他自己也是吃和别人同样的量。 倒完牛奶他认真的把瓶子用一块破旧的麻布包上,遮住玻璃瓶,然后将还剩一半的牛奶又放回了架子上。 他拿出原本打算做下午饭的面包,分给了几个小孩。 孩子们小口小口的咬着面包,一块面包分下来每个人都只有一小块,吃太快的话饥饿感完全不会减少。所以即使面包带着一股子霉味他们也只能细嚼慢咽。 之前喊着饿的小孩吃完了面包,和吃面包不同,端起碗一口气喝完了里面的牛奶。 “哥哥……”小孩的眼睛亮了几分,他舔了去了嘴上牛奶留下的白痕,看向大郎,问道:“明天,可以喝跟多的牛奶吗?” 大郎端着碗,看了小孩一眼,皱了皱眉,冷冰冰的回答:“不行,没了,瓶子里就只有那些了。” 小孩还想说什么,但被大郎一个眼神吓的闭上了嘴,缩在角落舔着碗底残留的牛奶。 可是明明他们可以换到更多的牛奶的。 他在心里嘀咕着,抬头看了眼架子上放着牛奶的地方,眼珠子一转,悄悄的做了个决定。 这边炼狱杏寿郎和蝴蝶香奈惠蹲在屋外观察着大郎几个孩子,另一边留在旅馆的阿药苦恼的看着桌上短刀,寻思着该怎么处理。 “要不……上交给警察局吧。”阿药叹了口气,药研出现的方式太过奇怪,带在身上不放心,但总不能又傻乎乎的一个人跑去人际稀少的破旧神社里,挖坑把刀埋了吧? 又不想麻烦炼狱杏寿郎……想来想去完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的阿药,自暴自弃的想把这把来路不明的刀上交给国……给警察局。 “请不要怎么做,大将,请不要把我埋了或是交给别人。”药研藤四郎有气无力的回答着阿药的自言自语。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能和审神者说上话,反反复复尝试了好几遍,无论他说什么都是一样。 现在是什么情况,他没有成为第一把被审神者埋了的刀剑,却即将成为第一个被上交国家的付丧神了吗? 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会格外想念时政派来负责指引审神者的狐之助。 正在思考把药研上交警察局行不行得通的阿药突然听见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和之前在神社听到过的一样。 “请不要把我埋了或者交给别人。” 阿药从中听出了一些怨念,她警惕的退后了几步,死死的盯着桌上的短刀。 果然还是交给警察局吧!
第34章 第三十三章 阿药记得自己小的时候是那种没有睡前故事听就不睡觉的类型。记忆力还好的不得了,一个故事基本听一遍就能全部记住,为了哄她睡觉,父母每一天都得准备不一样的睡前故事。 但父母所知道的故事终究是有限的,即使曾经作为富家小姐看了不少书的母亲也是一样。 讲完桃太郎,月光公主之类大家耳熟能详的故事之后医城夫妻开始绞尽脑汁的尝试自己编故事。可惜的是,两个人的技能天赋好像没有一点加在编故事上的。 不听睡前故事就无法入睡的小阿药,听着父母乱编出来牛头不对马嘴的故事,嘴角一拉,瞪着眼睛就开始安静的掉眼泪。 一声没哭,只是红着眼角,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实在没有办法,父母只能开始讲一些不太适合当做儿童睡前故事的故事。 比如白粉婆婆之类的妖怪怪谈,在这期中,有一则是关于刀的。 “这世间有一种刀,它和普通的刀剑不一样,被称为妖刀……” 关于妖刀的传说有很多,能被称为妖刀的主要分为两种。 一种是带有诅咒,也就是凡是用这把刀的人都会死于非命。关于这一种,历史上最出名的就是‘妖刀村正’。 从松平清康被一刀从右肩劈到左腹开始,松平宏忠被近臣砍伤了大腿,德川信康切腹所用的刀都是千子村正。德川家康一怒之下废止了村正,称齐为不详的象征,冠以‘妖刀’的名号,不许使用。 除了村正以外关于妖刀还有一种说法。 刀剑本来就是用来杀人的武器,在战场上吸食了不少鲜血,人死之时会产生怨恨,在斩杀千人之后这把刀就会变成拥有自我意识的妖刀。 它的意识由死在它刀刃之下亡灵的怨念组成,嗜血凶残。凡是握上刀柄的人都会被控制,不停的杀人。 无论是哪一种,妖刀都是极其危险的存在。 “请不要将我埋掉或者送给别人。” 再一次听到这个声音之后阿药瞬间就给桌上的短刀带上了个妖刀的头衔。 仔细想想,正常情况下谁会把刀塞到神社的铃铛里?被封入铃铛放在神社是为了镇压刀上的邪祟吧! 妖刀!一定是妖刀!必须快点送到警察局里!那个地方正气比较足,一定能镇住邪祟。 “大将,你听我说……”不知道少女已经打定主意把他上交警察局的药研还在试图和审神者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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