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母亲是个坚强的女人,在得知儿子的大脑出现无法逆转的损伤之后没有用过多的时间思考,就反对了丈夫想要将孩子丢弃的决定。 “慎悟一直都是一个好孩子!要不是你他也不会变成这样!”女人哭红了眼,怒瞪着自己的丈夫,怀里抱着一样眼神空洞的孩子。“都是因为你连买药的那点钱都舍不得。” 女人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她的慎悟,她可怜的孩子两天前突然发起了高热,但是丈夫舍不得给小孩看病,说睡一觉就好了。 结果这一觉睡了两天,睡醒之后人虽然从死神手里逃出来了,但人也烧傻了。 “他以后只是……只是会比较笨,又没有断手断脚,他还能帮到家里的忙。”她哭的接不上气,说话断断续续的。 “我可以照顾他,大不了……”最后女人狠狠的咬了咬嘴唇,更加搂紧了孩子,平生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向丈夫反抗。“大不了我死的时候也带着一起!” 大概是被妻子话里的决然吓到了,男人沉默了半响,留下一句随你就拿着锄头出门了。 就这样本该被丢弃到某个深山里自身自灭的朝海歌活了下来。在那之后过了几年,朝海歌加奈子出身了。 加奈子出生后他们母亲的身体就突然变的虚弱起来,病痛不断,两年后就过世了。 女人死前掐住了傻儿子的喉咙,想要履行当年自己说的话。 朝海歌慎悟还以为是什么新游戏,拍着手笑着,没有丝毫想要反抗的意思。 女人看着他的脸泣不成声,到了最后也没下得去手,只能一遍遍重复的说对不起。 后来潮海歌兄妹的母亲被埋入了黄土中,而他们的父亲再忍受了他们一年后,最终选着了悄悄的变卖掉田地,在某个雪夜离开了家。 一周之后,看着空空的米罐,朝海歌慎悟隐约明白了什么。更糟的是就在那一天,一群男人闯入了他们的房子,拿出了一张画着乱七八糟的符号的纸,勒令他们离开这里。 朝海歌慎悟听不懂男人们说的话,也不知道纸上的符号是什么意思。他穿着一件很薄的棉外套,抱着妹妹站在雪地里发抖。 树枝承受不住积雪的重量向下弯折,雪块滑落下来,砸在他脑袋上,刺骨的冰凉压弯了脊椎。他知道他们之后就没有家了。 一个不会说话的傻子要养活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有多难?朝海歌慎悟不知道,他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喂饱加奈子,不管是去偷去抢,还是别的什么。 虽然饥一顿饱一顿的,可他们还是熬过了最艰难的第一年。 朝海歌慎悟是个傻子,正是因为他不懂的东西很多,所以也是个天生的乐观派。对他来说只要和妹妹在一起,只要能有一口东西吃就够了。 现在他正和加奈子坐在他们临时的家里,一起吃着夹着香甜豆沙馅的馒头。朝海歌慎悟觉得这种时刻永远都是美好的。 吃完馒头,加奈子把自己埋进了一堆,被自家兄长捡回来,对方觉得可能会有用的‘垃圾’堆中,嘿咻嘿咻的翻找着什么。 最后加奈子从里边掏出了一本破破烂烂的绘本。绘本的封面已经它原先的主人用各种颜色的彩笔涂的看不出来画着什么了,书页也只剩着孤零零的两三页。 加奈子十分爱护这本书,绷着一张小脸,认真的抚平了书页角落的弯曲。 然后女孩抱着书,把自己挤进了朝海歌慎悟的怀里,翻开了书页。 “哥哥……”女孩的声音里带着无限的期待。“我也想去看大海。” 稚嫩的小手放到了书页上,指着那一片蔚蓝的画面。 “母亲说过大海在东边。”她抬起脑袋,用额头蹭了蹭兄长带着胡渣的下巴。“等我再长大些你带我去看大海好不好。” 朝海歌慎悟看了看绘本上画的画,偏头思考了会大海是什么,得出的答案是长在陆地上的蓝天。 陆地上的蓝天?! 他的眼睛两了起来,像个小孩子一样开心的拍着手,用力的点头。 “那就这样约好了。”加奈子也跟着笑了起来。“总有一天,我们要去看大海。” 总有一天…… 朝海歌慎悟被抓住了,失败的偷窃行为,他被面包店的老板抓住了。 “脏东西!”老板一脚狠狠的踹到了他肚子上。“被我抓到了吧,我看你还敢不敢再来的。啊?还敢不敢?” 每说一句话老板就会提他一脚。朝海歌慎悟张了张嘴,却没有任何声音传出。 他敢不敢?不知道……最近他都找不到吃的,加奈子已经饿了五天了,在没有东西吃的话…… “……”瘦小的男子紧紧的抱着怀里的面包在地上缩成一团。他觉得自己浑身都在痛,可他得回去,再痛也要回去,加奈子还在等他。 面包店老板看到朝海歌慎悟即使被打成这样也没有忏悔的意思,怒气更甚了。他抓起一根棍子,一下又一下,用力的敲打在对方身上。 因为朝海歌慎悟没法发出声音,气红眼的老板根本没有发现自己下手有多重,等理智稍微回笼的时候他才发现对方已经躺在地上不动弹了。 朝海歌慎悟无力的看着回过神的老板慌张的在旁边走来走去,转了好几个圈,而等对方冷静下来之后,他就被塞进了一个大麻袋里。 被拖动的时候他的脑袋不知道撞到了什么,眼前的最后一丝光亮完全暗了下来,等他再次清醒的时候他已经不在麻袋里了。而周围的所有东西都染上了刺眼的红。
第55章 第五十三章 血的颜色,血的气味,血的触感。 这些对于潮海歌慎悟来讲并不陌生,他也曾有几次因为偷窃食物失败,被怒火中烧的老板们打的头破血流过。 他知道什么是血液,但从未见过这么多血液,周围的土地和树木都被染上了艳丽的颜色,仿佛有什么人的血液全部被抽取了出来,洒在这里。 潮海歌慎悟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与周围相同的红色,顿顿了,走向不远处的河。 要快点回去才行……要回去。 他直接跳进了冰冷刺骨的河水里,揉搓着身上的衣服,水面瞬间浮起了红色,像是水里的烟雾,顺着水流摇晃着。 男人站在水里,盯着自己的手心发呆。身上的伤痛在醒来之后全部不见了,除此之外身体里好像还有什么在改变。这是一件很神奇的事,就像街头偶尔出现的街头表演,能他为此兴奋一整周,拉着加奈子不停的比划。 加奈子…… 脑海里划过了妹妹的脸,今天出门前对方还和他说了要早点回去。 朝海歌慎悟回过神,从莫名的兴奋感中努力把自己剥离出来,加快了清洗的速度。 随后他拖着一路的水迹,回到了镇子上。镇子里冲满了某种香甜的气味,让他感到很饿,所以他先转去了街角的面包店。 为了不再失败,他先小心翼翼的调查了一番,奇怪的发现店的后面开着,而老板却不在。 只迟疑了一瞬,朝海歌慎悟就踏入了面包店,拿走了他所能抱得下量。 怀里的面包十分松软,还散发着白糖和牛奶的气味,可朝海歌慎悟觉得空气里另外那种香甜的味道要比面包更诱人。 他决定等把面包拿给加奈子后就去找找那股味道的来源。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帐篷里也有那股好闻的味道呢? 朝海歌慎悟站在帐篷门口,疑惑的偏了偏头,迟疑着没进去。 他轻轻的敲了敲架着布的铁棍子。 “咚咚咚。”一共三下,这是他和加奈子的暗号。 男人在心里默默的数着数,通常五秒之后加奈子就会拉开帐篷,露出一张小脸,笑着和他说欢迎回家。 这是,他们的家。 一,二……五,六,七……十五…… 但是这次朝海歌慎悟等了很久,过了半分钟加奈子都没拉开帐篷。 “……咚咚咚。”他又敲了敲,这次等了更久的时间。 是因为找到了好吃的东西在偷偷吃吗吗? 嗅着鼻尖那股比面包还香甜的味道,他这么想着。 偷吃东西是不可以的! 朝海歌慎悟气呼呼的鼓起了腮帮子,不再等待加奈子回复,直接拉开了帐篷的布。 他突然用力的吸了一口气,像是蜂蜜和棉花糖的味道,柔软甜蜜的让人沉沦。 气味的来源是躺在被褥上的女孩。被褥还是几个月前,朝海歌慎悟从垃圾堆里找出来的,兄妹两洗了好久才把那些恶心的味道给洗掉,只是被子上发黑的污渍不论怎么清洗都无法去掉。 身材瘦小的女孩躺在发黑的被褥上,发黄的头发黏在凹陷的脸颊上,眼睛并没有完全闭上,眼里却没有一丝光彩。 朝海歌慎悟咽了口唾沫,空气中的味道让他感觉有些饿了。男人舔了舔嘴角,上前几步,跪坐在女孩身边。 他将怀里的面包一个个在了加奈子面前。外表金黄松软的面包尽责的散发着面粉和糖的香气,而女孩浑浊的眼里却什么都映照不出来。 朝海歌慎悟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慢慢的抬起了手,放到了加奈子的脸上。 母亲去世的时候也是这样的。眼睛像是变成了浑浊的水潭,灰蒙蒙的一片,什么都没有。 手下冰冷的温度让朝海歌慎悟颤了一下,随后像是怕被野兽咬到一般猛的收回了手,缩到了帐篷的角落,抱着自己开始颤抖。 冰冷的河水不会让他感到不适,但加奈子身上的温度却让他感到了刺骨的寒冷。全身好像都被冻住,变看起来坚硬,实则稍微用力一敲就会碎掉的冰块。 最后,他在黑暗中听到了一个奇怪的声音。陌生又沙哑,发音奇怪到像是什么动物在怪叫。 那个声音说—— “……加奈子?” —— 阿药抱着加奈子的骨架坐在火堆边上,朝海歌慎悟正捏着兔子皮翻来覆去的玩着。 从这几天的相处里阿药从朝海歌慎悟那里旁敲侧击的打听出了一些事情,虽然对方只会说些单一的词或者简短的句子,但是连懵带猜也能拼凑出一个完整的故事。 痴傻的哥哥在一次偷窃失败后被愤怒的老板揍了个半死,昏过去又醒过来之后就变成了鬼,而等他回到家时才发现妹妹已经饿死了。 当然,朝海歌慎悟并不承认加奈子已经死了,他只是觉得妹妹身体弱,一直都在睡觉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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