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 ‘爱’ 本身就是自私自利的产物啦,如果没有这种爱、没有这种期待,搞不好这个世界会变得很无聊的。” 是这样吗? 他曾经在这个附近和名为夏油杰的特级咒术师交战,直到后来才知道,对方是五条老师最好的朋友。 于是去年的记忆突然变得清晰起来。 在白色的大雪里,五条老师站在路的尽头,把自己遗失的学生证递还给他,语调平静地说“这是我的挚友捡到的”。 好像要和身后的大雪融为一体似的。 他当时在想什么呢。 十五岁的乙骨并没有领悟到那究竟是什么情绪。过了很久,久到他已经离开日本了,一个人坐在人潮拥挤的南非街头,看到三三两两结伴的旅客在自己面前经过,他才恍然大悟,那大概是有点孤独。 “……藤川老师。” “嗯?” “得知五条老师有喜欢的人的时候,我真的非常高兴。” 初冬的景象已经可以用“萧瑟”来形容,只有怀里的玫瑰花带着不符合这个季节的鲜活春意。年轻的特级咒术师垂下眼,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 “因为这样的话,我想,老师一定不会再那么孤单了。” * 不会再那么孤单的五条老师最近不太对劲。 在对方第三次在外面逛街时借口说“校长有事找我”匆忙离开后,早纪终于开始怀疑是不是哪里怪怪的。 “该不会是密谋向你求婚吧!?” 歌姬在电话那头发出尖锐哀嚎。 “那可不行!无论如何都不许轻易答应那个混蛋!没有满地的玫瑰花和大钻戒我是绝对不会同意你嫁给他的——你等着,我明天就来东京!” “……不,就算是求婚也不该去跟校长商量吧。” 早纪在珠宝店前停下脚步。 从离开的神情来看,应该的确是有什么要事,可是菜菜子和美美子在辅助监督的监视下判了死缓、外头的咒灵虽然还有很多没有处理,托里香的福,大多安分地藏在暗处不敢造次、倘若是发现了漏瑚和花御的行踪,她不应该一无所知才对。 那还能有什么事? 价格昂贵的情侣对戒躺在展示柜里,不是多么新奇的设计,唯一吸引住她视线的只有镶嵌在指环上的蓝色钻石,在灯光下流光溢彩,和她当年收到的那条项链颜色如出一辙。 年轻的销售态度殷勤地给她介绍产品,她左耳进右耳出,没怎么在意这对戒指的原材料究竟产自哪里、有多稀有,只觉得钻石的颜色很漂亮,很像五条悟的眼睛。 “……那家伙莫名其妙把你一个人丢在商场里,你还要给他买戒指?” 听筒里传来好姐妹恨铁不成钢的咒骂声,她把手机拿得离耳朵远了一点,犹豫了一下,朝对方递出自己的卡。 歌姬:“你没救了,我要打电话去骂五条。” 早纪:“可是真的很漂亮。” * 五条悟生日那天,东京下起了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 早纪是被外头吵吵闹闹的交谈声吵醒的,学生们在操场上围成圈,叽叽喳喳不知道在讨论些什么,她只隐约听到什么“新生”、“学弟”、“亲戚”之类的词语。 ……这个时候应该不会有新生入学吧。 “啊,藤川老师来了!” 野蔷薇神情激动地朝她跑来。 “是初雪诶,藤川老师,是我来到东京以后的第一个下雪天诶!” “别感冒了哦。” 早纪捏捏她的小脸。 雪下得不大,细碎晶莹的白色绒花柳絮似的从天上落下来,洋洋洒洒地落在地上,很快就变成深色的水渍。 熊猫在不远处很用力地朝她招手。 “早纪!快来快来!我有弟弟了!有新同学了——” 新同学是夜蛾最新捏出来的咒骸,企鹅娃娃被熊猫紧紧抱在怀里,像是一对会被摆放进娃娃店里捆绑出售的毛绒产品。 真希反驳它:“熊猫和企鹅完全是两个品种吧,因为配色一样就说人家是你弟弟根本就是在乱占便宜吧?” “才不是!我们都是正道的孩子,是同父异母的正经亲生兄弟!” “放手啊!你的亲弟弟看起来快要被你抱窒息了!” 一伙人围着她七嘴八舌吵个不停,早纪心情很好地笑起来,好奇地看向那只小企鹅。 “你好,新同学,我是——” 声音消失了。 血液开始燃烧,耳朵发出嗡鸣,说不上来的感觉在这一瞬间蹿上大脑,死死攥住胸腔。 企鹅模样的咒骸在人群中抬起头来看她,露出藏在柔软皮毛下的、和她一模一样的绿色眼睛。 ---- 作者有话要说: 除夕快乐! 加班哪有不疯的.jpg 歌姬:如果求婚不是电视剧里那种超级豪华大场面我绝不允许我的好姐妹出嫁! 早纪:可是谁会去和离过婚的男人商量怎么求婚 夜蛾:?
第39章 相比往常,今年冬天的初雪来得很早。 只一会儿的时间,雪越下越大,很快在地表积起一层薄薄的白霜。来去的学生在雪面踩出纵横交错的脚印,深深浅浅,一直延伸到看不见的远方。 早纪坐在校长办公室门口的走廊上发呆。她伸出手,看到雪花在手中融化成晶莹的水珠,眨眼间就溜走不见了。 “你喜欢冬天吗?” 夜蛾站在她身边。 “以前很喜欢。” 她老实回答。 倒也没有多喜欢万物凋零的景象,她只是比较喜欢在冬天跟人拥抱。好友的怀抱在冬天充满致命的吸引力,硝子、歌姬、冥冥,在学校里的时候,她们全都是她热衷于拥抱的目标对象。 虽然冥冥偶尔会向她索要天价拥抱费。 “夭寿啦,女朋友是个瞎子诶。” 十七岁的五条悟不满地大声喧哗。 “明明身边就有个超——级大帅哥敞开怀抱在等她,她居然宁愿花钱也要去抱外面的野花野草……帮你报名盲人比赛怎么样?搞不好以你的眼力见完全能拿第一名。” 稀奇古怪的牢骚话一串接着一串,少年的国文水平在这种时候总是一骑绝尘。他满脸都写着郁闷,活像一只被踩住尾巴、正在炸毛的大猫。 这种表情对十七岁的早纪杀伤力巨大,她见不得这种可怜兮兮的表情,当下就踩着拖鞋噔噔噔飞扑进他的怀里。 “以我的眼力见是没办法参加那种比赛的,因为我眼光很好,挑中了超——级大帅哥当男朋友。” 她黏黏糊糊地蹭蹭他的脸颊,又亲了他一下。 “对不起嘛,最帅最强最了不起的五条少爷,我最最最喜欢你啦。” 然后男朋友就会停住那张喋喋不休的嘴,脸一直红到耳根。 在家的时候也很好。 有只热乎乎的小手会被她牵在掌心,只要她动一动手指,小手的主人就会自觉朝她的掌心放下自己收集一年的礼物。 舍不得吃掉的糖果、很珍视的玩具、或者是逢年过节收到的咒具,年幼的弟弟是一只守着宝库的小熊,迫切地要把所有的好东西跟姐姐分享。 所有平凡的瞬间在寒冷的季节里都会变成格外温暖的记忆碎片。她喜欢热腾腾的寿喜锅和暖桌、喜欢冬天密集的节日和假期,也喜欢在雪地里和朋友一起撒泼。 后来她不那么喜欢了。 北海道的冬天没有拥抱,也没有宝藏,只有永远不会融化的冰川和永无止尽的苦痛,厚实的白雪会吞没视线,把她冻结在十七岁的夏天。 但是这是什么感觉呢。 她垂下眼。 造型可爱的企鹅玩偶躺在她的膝盖上睡觉。才刚刚“出生”不久的咒骸体力不好,只活蹦乱跳了不到十分钟就打着哈切犯困了。柔软的毛发随着它平稳的呼吸起伏,一下一下挠在她的掌心。 有点痒。 难以形容的不适感从胃部上涌到大脑,筑起来的高墙刷啦啦塌倒成粉末,并不是痛苦,而是别的什么、类似于害怕或者惶恐的情绪。 在几个月前的江东区,当那只鱼样的咒灵甩动着长长的尾巴、在夜色下睁着浑浊的眼睛看她的时候,她也有过这样奇妙的感觉。 心脏跳动得太快了,她觉得有一点头晕。 “这孩子曾经成为过咒灵,意识和灵魂都已经不完整了,就算变成咒骸,心智也没办法像同龄孩子那样成熟。” 夜蛾发出很轻的叹息。 “抱歉,这是我能做到的极限了。” 很多年前,在某个安稳宁静的午后,藤川顺也像现在这样躺在她的腿上,小小的缩成一团,委屈巴巴地重复讲师今天在课上说的话。 “老师说女孩子嫁了人以后就会有第二个家了。” 他泪眼汪汪地攥住她的衣襟。 “姐姐以后也会有第二个家吗?会不要我吗?” 阳光把小孩的身体晒得暖融融的,整颗心脏都被捂得柔软得不像话。他有一双可爱圆润的眼睛,哭起来的时候,早纪只恨自己不能化身成他最喜欢的奥特曼哄他高兴。 “怎么会呢,我才不是那种嫁了人就胳膊肘往外拐的姐姐呢,就算世界毁灭我也不可能不要小顺的!” 她往他嘴里塞巧克力。 可惜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哪怕是奥特曼也解决不了。 人死是不能复生的,哪怕是奥特曼、哪怕是超出常理天生异能的咒术师也不行。 祓除咒灵时的窒息感一刻也没有放过她,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她的弟弟回不来了。 可是这是怎么做到的? 亲姐弟之间流着来自同一种家族的血,不管是通过咒力还是别的什么来判断,这只咒骸都的的确确是“藤川顺”本人,如假包换,不会有错。 “要谢就谢谢悟吧……你知道非洲有个特级咒具叫做莫普提吗?” “那是什么?” “是盏灯,那玩意能够收集灵魂和意识碎片的咒具,你弟弟的意识就是通过它被保留下来的。” 夜蛾锤了锤自己的腰:“咒骸的意识诞生于内部,像现在这样把外部的意识强加进玩偶里可不是什么简单的活……啧,好像有点腰间盘突出了,你们一个两个的,真是不让我省心。” 好神奇啊。 她垂下眼,把手轻轻贴上企鹅玩偶的后背。 他明明死在几个月前冷冰冰的深夜里,在她的面前温顺地化作滚烫的血肉,永远离开她了。可是现在,咒骸的核心在发热发烫,隔着玩偶的皮囊,像是心脏一样有力地跳动。 而后她平复好心情,回过头去看自己的老师。 满脑子都是肌肉的班主任比记忆里苍老不少,两颊凹陷得很深,有一点明显的皱纹攀上他的眼角,看起来比以前更凶更有威严,能够一拳打死一只狗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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