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去年更讨喜了。他想。 咒术界目前面临十分尴尬的局面,特级咒灵花御和漏瑚不知所踪,里香做不到长时间压制大批量的咒灵,一旦它们重新暴走,势必要有足够大量或者足够强大的咒术师负责应急处理。 前者耗时耗力,还伴随伤亡的高风险;后者婚假、未成年、还有一个远在国外不听指挥。除却风险之外的因素,夏油杰的确是目前最好用最合适的选择。 ——但是他是个死刑犯,这点无法被赦免。 这回探讨的时间漫长得折磨人。他们争执、对骂、研究未来的风险规划、最后返璞归真,决定靠投票做出最终通牒。 棋盘上的战况和会议的气氛一样焦灼,黑白棋相互堵截,不分输赢。早纪想了想,干脆把五条悟先前下的那颗黑棋推回去,换上自己的白棋,成功让五颗棋子斜着连成线。 等她做完这些,赞成立刻处死夏油杰和反对的票数正好完全持平,两人同时抬起头,朝关键的最后一票看过去—— 乐岩寺嘉伸从屏风后站起来。隔着大半个房间,他自上而下俯视那两位正在纠结五子棋胜负的特级咒术师,长长的白色眉毛耷拉下来,露出内陷的、凸起的浑浊眼眶。 早纪:“……” 五条悟:“……” 眼看决胜局的命运齿轮最后竟然要交到这种死板的老头子手里,他唏嘘地叹了口气,伸出一根手指在棋盘上敲了敲:“有人在耍无赖哦。” “能当作没看到吗?” “当然不行,五条老师可是很公正无私的。” “求求你啦,老师,毛豆味的喜久福已经在你的办公桌上了。” ……居然敢带着他的学生一起欺瞒总监会。 以乐岩寺长达七十余年的人生经验来判断,或许现在最该研究的不是夏油杰的生死,而是怎样不声不响干掉眼前两个胡搅蛮缠的特级土匪,以此结束这场荒唐的闹剧,还咒术界一个光明的未来。 他抬手表态。 * “夏油杰的事最后是怎么处理的?” 新田好奇地问。 “和他那两个养女一样,判了死缓,接下来会负责处理部分失控的咒灵和涩谷的城市建设。”伊地知在她身边写报告:“不过定了很多 ‘束缚’ ,比如不可以对天元大人出手、不可以伤害人类之类的。” “诶?那些咒灵之前不是说打算交给五条先生和藤川小姐处理吗?” “他们都休假了。而且藤川小姐马上要去巴塞罗那度蜜月了,你不知道吗?” “和五条先生?” “不,和家入小姐。” 新田:“?” * 说是休假,其实最后真正准备当甩手掌柜的只有藤川早纪一个人——审批通过的一级咒术师在今年像是雨后春笋那样冒头,五条悟不用再24小时高强度为了没人能处理的咒灵奔走,但是临近过年,作为五条家主的业务也成了雨后春笋,长势喜人。 大大小小需要他过目的事一天比一天多,按照文件的高度来看,估计过年之前,他都得为了这个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 “蜜瓜味的可尔必思已经没货了哦。” 早纪站在冰柜前:“荔枝味可以吗?” 电话那头果不其然传来委屈的嘟囔声。 “看这些文件比出任务还烦诶……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帮助人类自动阅读总结的机器人吗?让隔壁学校那个机器人同学帮忙做一个吧,做不出来就不让他晋升一级咒术师。” “我知道了,我这就去京都帮你把那孩子抓回来搞发明。最厉害最伟大的家主大人,请问您还有什么别的需求吗?” 光听声音就能想象对方是什么样的表情。大概是把文件翻得哗哗作响,憋闷又委屈,没准手边还放着快喝完的、加了很多糖他也嫌苦的咖啡。 等下去别的店买蜜瓜味的可尔必思吧,还有办公室里的巧克力好像快要吃完了。 超市的自动门随着下一位客人的踏入“叮咚”一声敞开,门外的新鲜空气和风铃的声音随着冷风一起灌进来,她从货架上拿巧克力的手一顿,朝门外看去。 眼熟的两根小辫子、眼熟的咒纹、眼熟的红眼眶。正在通缉任务清单里的男人似乎知道她在这里,目的明确地快速走到她面前,自上而下凭借身高优势俯视她。 他说:“我要见我弟弟。” “你弟弟?”她没想明白这句话跟自己有什么关系:“我认识吗?” “我弟弟是虎杖悠仁。” “什么?” “我要见虎杖悠仁,他是我的亲弟弟。” 五十音居然能拼凑出这么陌生的语言。 五条悟在电话里好奇:“怎么了?遇到熟人了吗?” 根本算不上熟人,只在涩谷见过一次。对方当时还忙着对这个世界拳打脚踢,现在好像突然意识到跟着咒灵是没有前途的慢性自杀,转而朝咒术师一方称兄道弟了。 她艰难找回自己的声音:“悟,我见到了悠仁一百五十年前的兄弟。” “哈?” * 半个小时后,早纪坐在咖啡店里,觉得有点无助。 “……你说加茂宪伦是羂索,”她试图理清现状:“所以你爸就是羂索。如果悠仁真的是你的亲弟弟,那就是说,他的父母一方曾经被羂索受肉过,对吧?” “不知道,但他就是我的亲弟弟,我能感受到。” 胀相在涩谷事件过后经常做梦,大多数时候都是梦到死去的坏相和血涂。他们一起在赏樱游泳、野餐滑雪,幸福生活的日子里朦朦胧胧有第四个人的影子,他在梦里定睛一看,发现那是虎杖悠仁。 术式的感应不会骗人,这样的梦一直反复持续了大半个月之后,胀相终于意识到,他和那个被他狠狠揍过一通、差点被打死的小子有血缘关系。 早纪张了张嘴,干巴巴地“哇”了一声。 这个消息的离谱程度堪比坂田银时是虚的亲儿子、小美人鱼和王子是亲兄妹、小鲤鱼泡泡和赖皮蛇都是神龙的灵魂碎片。活得久了什么都能见到,她抱着脑袋思考了半天,得出结论: 坂田银时不可能是虚的亲儿子,但是虎杖悠仁真的有可能是胀相的亲弟弟。 羂索活了这么多年,用过的马甲成千上万,保不准虎杖正好就是那个幸运的倒霉孩子——这件事在逻辑上居然是成立的。 “我怎么确定你能成为那孩子的同伴?在涩谷把他打晕、放宿傩出来也有你的一份力吧?” “不是同伴,”他纠正她:“是哥哥。” 作为羂索疯狂的实验品,九相图既不是人类,也不是咒灵。要融入人类社会过于艰难,所以作为长兄,他听信了加茂宪伦的谎话,理所当然地为他的弟弟们做出了选择,决意以后作为咒灵活着。 所以手足相残、所以他的弟弟们死了。 “加茂宪伦玩弄了我的母亲,我本该亲手杀了他。”他的语气重了一点:“但是已经来不及了。从现在起,我会保护好我弟弟,肩负起 ‘哥哥’ 的责任。为此,我需要见到他,去跟他道歉。” “就因为血缘关系?” “难道还需要别的理由吗?” 相隔一百五十年的、曲折复杂的淡薄血亲,和自小一起长大的血亲是两码事。这位“哥哥”好像不怎么适应人类世界的咖啡,只尝了一口就把杯子推到了一边。 才被唤醒没多久的咒胎,心智似乎远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成熟。她翻了翻菜单,又给他点了一杯奶茶,突然不合时宜地想到,京都高校也有个加茂家的孩子。 照这个逻辑推断辈分的话,胀相是他的祖宗。既然虎杖悠仁是胀相的亲弟弟,那么四舍五入他也是加茂家的远亲。 ——祖宗辈的。 早纪:“……” 她都不敢想加茂家的老头知道这件事会不会晕过去。 加茂宪伦已经死了,没人能证明胀相的话究竟是真是假。咒术高专受到天元的结界保护,哪怕是血脉相连的亲弟弟,他也无法感知到他究竟在哪。 作为榜上有名的敌方战力,没有咒术师会相信他离奇的发言,更别说带他去学校找虎杖悠仁,但是藤川早纪不一定,因为—— “你也有弟弟。” 他的肤色是长期不晒太阳才会有的青白色,此时坐在沙发上,像个朝律师争夺孩子抚养权的家长。一旦律师开口说“这孩子没法判给你”之类的话,就会被他当场射杀。 有被射杀风险的早纪深深吸了口气。 “你决定好了吗?” “如果祓除咒灵、成为咒术师是我弟弟的决定,那么——”他态度坚决:“那我将会拼尽全力支持他的决定。” “哥哥”特有的溺爱发言直白傻气得有点可爱,他神情肃穆,但是眼睛里没有敌意,清澈得压根不像是什么“诅咒”。 装着奶茶的杯子被一饮而尽,她看在眼里,忍不住笑了一下。 “我可以带你回高专。只要悠仁认可你,我就觉得没关系。” “我不需要你的认可。” “没有我的认可你会被处死的,哥哥先生,你最好还是需要一下。” * 十二月二十四日,天气晴朗。 大街小巷串着红绿相间的挂件,六本木的灯饰准点闪烁,门前的信箱上挂着大只的红袜子,偶尔在街边散步的时候,能闻到姜饼屋甜滋滋的糖霜味道。 节日的氛围喜气洋洋,津美纪坐在五条悟的办公室里憋屈地翻日历,看起来一点也不喜气洋洋。 记忆一旦断档就很难再跟上版本节奏,堆积起来的疑惑比巨蛋城的圣诞树还要高:比如弟弟为什么突然去了奇怪的宗教高专、自己为什么突然睡了一整年、还有五条先生为什么突然领证了。 作为一个平日里连请假都不超过三次的标准好学生,津美纪最大的愿望就是考上一个好的高中,给弟弟做榜样。结果计划跟不上变化,眼睛一睁一闭,青山学院的升学考试就被她睡过去了。 “怎么一醒来就在想这些事啊。” 有只手戳了戳她的额头,往她嘴里塞了一口巧克力:“补考的事情会帮你解决的,不过快要过年了,安心休息一下,暂且别惦记这些了——太拼命太努力的话我和惠都会担心的哦。” “五条先生才是,听说这几天都睡得很迟……” 头发揉得乱糟糟的,她嚼着巧克力,略带抱怨地喊了一声,她那不靠谱的监护人才停下手,重新耐心地把她的头发梳理整齐。 脸色红润、气息平稳、身上也没有难闻的咒力残秽。伏黑津美纪仰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怎么已经长这么大了啊。 五条悟有点感慨地笑起来,问:“昏迷的时候会害怕吗?” “稍微有一点吧。” 她思考了一下,语调轻快地回答:“五条先生不是常说自己是 ‘最强’ 吗?虽然有点害怕,但是一想到最强的五条先生肯定会有办法的,就好像稍微安心一点了——不过您大多数时候都不怎么靠谱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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