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原奈里将他们带进了自家的院子里。这院子有些破败,但却极为整洁。千鸟本对前辈居住的地方很是好奇,但又怕肆意打量会被前辈讨厌,就老老实实地低下头。 见女孩露出单纯懵懂的目光,宫原奈里冷淡道:“你们找三生妖,是何用意?” 千鸟想到方才被前辈撞到相拥的场景就有些尴尬,她不好意思道:“我们是……我们是想找三生妖解除情缘的啦。” 解除情缘? 宫原奈里看着他们此刻还牵着的手,又想起了方才他们一直紧紧抱着的画面,神色莫名。 她带着些讽意:“我还以为你们是来签下契约的呢。” 千鸟红着脸想挣开手——白兰却极强硬地抓着她的手,对着眼前之人笑眯眯道:“所以,前辈知道三生妖的下落么?” 即使对方说话时是笑着的,宫原奈里也还是清晰地感受到了男人话语中的冷冽。 她有些烦躁地说:“我对你们去找三生妖的理由并不感兴趣。” “但是——” “这位小姐,”宫原奈里阴恻恻地看着那个看上去很是乖巧的女孩,“你方才承认自己是除妖师了吧?” “你难道不知道,上个世纪关于三生妖的屠杀么?” 鹤见千鸟被她的眼神弄得很伤心——自己一直以来仰慕的前辈对自己露出这样的神情,着实让人难受——她抿唇道:“我知道。” 白兰感觉自己好不爽。 明明千鸟刚刚还很高兴的。 宫原奈里将她们的反应都看了个透彻,言语间含着一丝嘲讽。 “你既然知道这件事,那我就不多说了。” “不过,”她双眼直勾勾地看着那名妖力紊乱、气息中夹杂着淡淡血腥味的女孩,“作为除妖师的你,凭什么相信——” “那些惨遭屠戮的三生妖,会帮助作为除妖师的你呢?”
第64章 荣誉 “作为除妖师的你,凭什么相信——” “那些惨遭屠戮的三生妖,会帮助作为除妖师的你呢?” 鹤见千鸟愣住了。 ——她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但是,在很多时候,这个问题以及这个问题所对应的答案都被她有意识地存放在了心底。人对于伤害了自己的人会心怀芥蒂,妖怪自然也不例外。 更何况,她鹤见千鸟所在的家族,曾经也对妖怪进行过残忍地杀戮。 尽管这不是她所能选择的。 尽管这一切的一切都并非她的本愿,但她既然被这个家族养育,就不可避免地需要承担相应的优待和罪责。 她望着眼前那个态度冷硬的女人,有些无措的手被白兰紧紧握着。在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好的时候,白兰对着这个人笑眯眯道: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前辈是叫宫原奈里?” 在千鸟诧异的目光下,白兰语气散漫地说出了这个女人的事迹:“宫原奈里,十二岁斩杀极目兽,十五岁单枪匹马从魔窟中逃了出来——毫发无损。” “二十三岁时身负重伤,但为除妖界作了不少关于除妖的著述。其中详细写明了妖怪的弱点以及除妖时的注意事项——” 他毫无赞扬之意地夸奖道:“真是难以让人望其项背的履历呢,前辈。” “不过——”语气中一丝冷冽之感含在他的笑意中,“作为‘天才除妖师’的您,是居于何种身份站在这里为三生妖说话呢?” 千鸟忐忑地回握了他的手,神色又有些担忧地看着似乎面色不善的前辈。 ——但是,白兰是在为她出头吗? …… 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心里有点开心? 谁料宫原奈里竟笑出声道:“我不讨厌你这样的性格。” 她语气带着些漫不经心和略微的嘲讽:“你不是除妖师吧,这位——” “白兰。” “啊,这位白兰先生。”她戏谑道,“你的小女友很可爱,如果她不是除妖师的话,兴许三生妖会帮她的忙呢。” …… 诶??小女友…… 白兰将千鸟脸上的红晕收进眼底,笑意中似乎沾染了几分真心道:“嗯,确实很可爱。” 千鸟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顺便把手挣开了——虽然没成功。 看着他们的互动,宫原奈里浑浊的左眼中似乎流露出几分怀念的神采。 千鸟小心翼翼道:“前辈……真的没有办法了么?” 宫原奈里并不难看出这位晚辈是真心仰慕自己。 但是—— 她摇头:“没有办法。” “不过——”宫原奈里话锋一转,言语间含着些讽意,“你们可别以为我是故意来拖延时间的。” “要知道……” “许久没有能量摄入的三生妖,现在可是很危险的存在。” 她盯着眼前这两个行为暧昧的情侣,又想起了自己状态并不平稳的老朋友。 “虽说他的攻击力不强——但万一他突然妖力紊乱想要与你们拼个你死我活,最终结果我可就说不准了。” 她可是看在小粉丝的份上,才把他们带到安全的地方来啊。 千鸟愣住了。 * “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宫原奈里不耐烦道,“求我是没有用的。” 千鸟抿着唇,看起来似乎极为乖巧:“前辈……我、我想问您一个问题!” “说。” 她深吸了一口气,并不敢直视眼前这位曾经意气风发但如今却沧桑老矣的“天才除妖师”。 看到自己的偶像身处这样的境遇,她心里涌着一股五味杂陈的感觉。 千鸟曾经想过,除妖师的未来是什么样的? 这个职业危机四伏,年纪轻轻却伤痕累累的除妖师并不在少数。不过,他们大多在青年时期就积攒了巨额财产——晚年足以过上完备的生活。 对于人来说,这并不能算不幸福。 这位天才除妖师——曾经也光芒万丈过。以她的实力与境遇,即使身负重伤,也理应像其他除妖师一样过上充足的生活。 但是,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个无人问津的山野中呢? 千鸟小声道:“您……” 她说到一半又不敢说了。 会被讨厌的吧?她想。 见女孩支支吾吾的不说话,宫原奈里冷笑了一声替她说道:“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吧?” “……嗯。”她声音极小,“如果前辈不想说的话也没有关系……” “我倒是无所谓——”不知为何,宫原奈里讲话的口吻总是带着几分戏谑之感,“只怕我说了,你心里倒是会介意吧?” “介意——自己的榜样居然会沦落到这种境地。一点也没有榜样的风范呢。” 她反驳道:“怎么可能!” 千鸟为这样的态度感到伤心:“前辈一定是受了很多委屈才会在这里的……” ……好心疼前辈。 明明以前是那么高傲闪耀的人。 宫原奈里看着她的反应,有些不自在道:“我也好久没和人打交道了啊。” “不过也罢,这些往事毕竟也过去了,和人说说也无妨。” 她眼眸暗了暗,视线忍不住往窗外移去——纱纸作的窗勾勒着白兰身形的轮廓——她说道:“我后来,遇到了一个人类男子。” “一个看不见妖怪的男人。” “那时候我身负重伤,各个方面都大不如前,”宫原奈里声音中含着些怀念,“他照顾了我。无微不至。” “我和他结婚了。” 千鸟不知为何,听到这里时心中有几分忐忑。她看着前辈神色中的悲凉之感,忍不住道:“那后来……发生了什么……” 宫原奈里将她打量了一番,望着她清透的肌肤冷笑道:“你是除妖师。” “……嗯。” “没有一个除妖师身上没有伤痕,”她自嘲道,“一个除妖师,不管是男还是女,不管他喜不喜欢疤痕,他身上总是或多或少会留下一些痕迹的。” 鹤见千鸟知道。 她身上也有疤痕。 她听着那名前辈继续道:“我从五岁开始学习除妖。我的锁骨、腰腹、手臂、大腿,甚至是我的脖颈,都有疤痕。” “有些是刀剑留下的,有些是妖怪的咬痕,也有的是其他人的报复。” “我曾经不觉得这有什么,但是,”宫原奈里低声道,“我此生唯一的家人,曾经对我许过山盟海誓的人,告诉我——” “你的伤痕,好恶心。” ……恶心? 千鸟愣了一下,头一次笑了。 “你笑什么?” 在这位自己最崇拜的前辈面前,鹤见千鸟总是展现自己最乖巧无害的模样——但是此时,她却被这句似乎带着些自嘲的话逗笑了。 她冷静地注视着眼前这个曾被誉为“天才除妖师”的人,说道:“前辈是想告诉我,你很在乎那个男人的话么?” 宫原奈里眯着眼看她:“是啊。你很失望么?” “我觉得很荒谬,”鹤见千鸟头一次直视着那个女人浑浊的眼睛,“与其说失望,不如说,我觉得前辈在故意骗我,想让我感到失望。” “我知道前辈是什么样的人哦。” “虽然这句话听起来自傲,但我依然这么觉得,”在她的人生中,宫原奈里的著述曾经贯彻了她的学生时代,“宫原前辈在自己的作品里说过这样一句话吧——” 千鸟解开了自己衣物上的扣子,在女人的面前一一褪下了自己的衣衫。宫原奈里有些惊诧地看着眼前的女孩,望着她的胴体不知说些什么。 那些疤痕、那些狰狞又可怖的痕迹出现在这样一位看似乖巧可爱的女孩身上——它们看上去像黑暗之中张牙舞爪的树影。按照世俗的理念来看,这些伤痕应当出现在一个男人身上—— 而不是这样一个女孩身上。 世人在看见一个人的相貌时,会在脑海中自动描摹着理应属于她的身体。也许旁人在见到千鸟时,会认为这样清丽灵动的女孩应该有一具清透白皙的胴体。 但不是这样的。 她的身体遍布着疤痕。那些曾经的血、疼痛、战斗,都在她的肌肤上透彻地体现了出来。 然后,宫原奈里在这样逼仄的环境中听见女孩用兴奋到战栗的声音说道: “宫原前辈在自己的作品里说过这样一句话吧——” “这些伤痕,”她的声音庄重而又含着颤意,“是荣誉啊。” ——是荣誉。 是胜利的勋章。 这是她们在无数次拼搏与战斗中活下去的证明,是她们用鲜血与生命换来的荣耀。不管是曾陷入困惑的鹤见千鸟,还是眼前沧桑的宫原奈里,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初衷—— “我想要保护人类。”宫原奈里曾经在日记中这样写道。 在她们还处于什么都不知道的年龄时,在她们尚不知道上个世纪的遥远屠杀时,她们关于除妖的初衷是那么纯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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