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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在研究什么危险的魔药了吗？”雷古勒斯闻言皱了皱眉，不太赞同地看着她，又像是妥协一般叹了口气，“好吧，需要我帮忙试药吗？” “不需要！！”卡鲁提亚突然睁大了眼睛，声音不自觉地抬高了几度，有些严厉地拒绝了他。 雷古勒斯被她有些过激的反应吓了一跳，忍不住对她最近的状态又多了几分担忧。 “抱歉，我不是故意要凶你，雷尔。只是这个药剂，不适合让你尝试。”卡鲁提亚摇摇头，把那个昏暗的岩洞甩出大脑，“或者说，它不适合让任何人尝试。” 卡鲁提亚深吸一口气：“或许你还记得我说过，我看到的你的未来？” 她轻轻搭在桌上的手突然被另一只温热的手掌紧紧握住，她抬头望进了一双带着明显怒意的灰色眼睛里，不由地有些紧张地向后缩了缩。 “你疯了？！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卡鲁提亚·阿妮莎·里斯卡！” 卡鲁提亚从未见过雷古勒斯表现出如此愤怒的一面，以往的温和礼貌像是被锋利的猫爪挠烂的包装纸一般，露出了里面锐利逼人的锋芒。 “那种药水你都敢尝试？你是，你真是——” “我基本上成功了，雷尔，你别生气。我并没有服用太多，只是用了一点点。”卡鲁提亚忍着手上的疼痛，努力地安抚着眼前紧紧抿着嘴，似是强忍着怒气的男孩，“它已经被我把危险性降到了最低限度，并不算危险，只是难喝而已。” “你永远都是这样，里斯卡小姐。”像是终于按下了怒意，雷古勒斯松开了她的手，声音平静地有些冷硬，“你永远都是严苛地限制着别人的冒险行为，而自己却毫无顾忌地尝试着更危险的事情。” “你对自己的未来从来都只字不提，你难道把自己当做麻瓜传说中的圣母吗？你敢告诉我你自己的未来是什么样的吗？” 面对着雷古勒斯突然咄咄逼人的质问，卡鲁提亚沉默了。 最近遇到的各种事情都让她感觉到自己的无知和无力，她甚至无法确定，自己是否真的能对未来的轨迹做出有用的影响。 留给她的时间太少了，真的太少了。而她面对的危险不仅仅是黑魔王，还有她亲眼所见证的，绝望的宿命。 “抱歉。”卡鲁提亚伸出手，试探地触碰着男孩灼热的指尖，轻轻握住，似乎是想要从中获取一些勇气，“我一直以为无法预知自己的未来已经足够让人不安了，我甚至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我错了，雷尔。” “我宁愿一无所知。” * 她被困在了这个冬日里。 冰凉的雪花穿过了她透明的手掌，飘到了雪地上那个女孩黑色的睫毛上。 然而转瞬之间，时间像是突然倒退，雪花渐渐飘回空中，茫茫的雪白侵袭她的视线和大脑，身体的感官迅速回笼…… 这是第几次了？ 第五十次？还是第五十一次？ 她看到自己一次次无声无息地倒在雪地里，心情从最开始的绝望到现在的淡然。 这一切的起点，从她直面了那道绿色的光芒开始。 刺目的绿光袭向她的胸口，胸前衣服里的项链被击碎，一道微不可察的银色光芒伴随着那道阴冷的绿色光芒，一同钻入了她的身体里。 灵魂被赶出躯体的感觉并不好受。她感觉自己像在风中飘摇的树叶，在高高的半空中俯瞰着那群黑衣的食死徒跨过自己的躯体，朝着不远处的屋子走去。 时间定格在雪花落地的瞬间。逆转的齿轮声在虚空中响起，她被一股巨大的吸力带着从空中直直下坠，扑在了少女冰冷的身体上。 她感知到自己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但还没来得及过多思考现在的状况，在那道绿色光芒来临之前，她下意识迅速错身闪开了。 然而那种灵魂被挤出身体的感觉又出现了。她在高高的半空中看到，在倒下的女孩身后，一个黑衣人慢慢收回了魔杖。随后，那群人像先前那样，跨过了她的身体向不远处的小屋走去。 再次恢复了身体的感官后，她本以为迎接自己的又是那道绿色的杀戮咒，可却意外地发现，自己此时不在那片雪地里，而是身处一间陌生的小屋。 “别担心，妈妈，我出去看看。”她听见自己这么说。 “小心点，缇亚，院子里积雪太厚了，注意脚下。” 她出了屋子，又回到了那片白色的雪地，而之后的一切又像被设置好了一样，进入了同样的循环。 这一次，她没有出那间屋子，并在之后告诉了里斯卡夫人接下来会发生的一切，但是在她们试图离开之前，小屋被一片火光包围。看着里斯卡夫人挡在她身前，看着自己被绿色的光芒击中，相似的结局再次降临。 之后，她发现，每一次的重新开始，时间都会向前倒退一个小时，或是一天。在无数次尝试后，时间已经被退回到冬季以前，退回到霍格沃茨，退回到了某个课堂。 她尝试着控制自己作出改变，控制着自己避开即将发生的危险，甚至控制着自己向周围人寻求帮助，可是这一切努力就像是迎接宿命前的热身，她总会以不同的方式在那一天走向死亡。 时间还不够，时间还不够！她需要回到更早更早以前，摆脱必死的结局。 在一次次痛苦和冰冷的死亡中，她不断地倒推着时间，不断地利用时间差学习着更多时空魔法的知识，甚至获得了时间转换器，试图去往更早的时间线。 然而无论时间如何向前倒退，她又如何采取行动提醒着周围的人，死亡依旧降临在这个冬日。 像是永恒的噩梦，无解的死局，无法阻止，亦难以逃脱。 直到，她的灵魂被永远困在错乱纠缠的时间缝隙中。
第60章 执念 被银光送回现实后，卡鲁提亚陷入了昏睡。 最早发现她昏倒在阁楼的，是上楼喊妹妹吃晚饭的克莱伦斯。 担忧的家人们连晚饭也没顾得上，就匆忙将她送往了圣芒戈，得到的检查结果却是身体毫无异样，除了魔力有些轻微紊乱。 这种症状在卡鲁提亚一年级曾经出现过，那时，她觉醒了先知，为大家做出了预言。 而这次，是否又是因为先知的缘故，他们也无法确定，只能按时给她补充营养剂和稳定剂，静静等待着她醒来。 陷入昏睡的卡鲁提亚其实一直保持着清醒的意识。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妈妈温热的掌心贴在她的额头，也能感知到艾伯纳用温热的小手为她冰凉的手背取暖。但她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也无法睁开眼睛和他们说话。 她就像一团意识，冷静地整理着整理着所有接收到的信息。 她在那一片银光里，感受到的一次次不停循环的死亡，来自于1978年被困在时间之中的自己。那是KAR的经历，也是她试图改变却无法做到的未来。 她已经接收到了KAR给自己的警示，也清楚知道自己并没有如同她那般被卷入循环，所以她对自己的死亡并没有太多看法，她只是无法短时间内接受自己剩余的时间远远不够再做些什么。 黑魔王还未被击败，家人和友人们的未来是否有所改变，她甚至可能都无法亲眼见证。她至今所做的努力似乎对未来的影响微乎其微，未来的走向会如何也无从得知。 但即使如此，无论迎接她的会是什么样的结局，她知道，自己必须在三年内安排好一切。 * 她不知道自己在时空中漂泊了多久。 但相比在那个冬季一次次痛苦地循环着死亡，她在这里有更多的时间去思考着一切最初的模样。 她回忆起了弟弟死亡后，他们一家搬去了挪威的小镇，为了逃离黑魔王的追杀。 也回忆起了自己似乎无论如何倒退时间，永远无法让它倒退到自己六年级开学以前。 而她六年级开学时发生了什么呢？ 她想起了那条项链。 那条镶着智慧石的项链，是里斯卡夫人在开学的前一天戴在她脖子上的。而在被杀戮咒击中时，她感知到了项链里逸散出的魔力进入了自己的身体，然后，就是循环的开启。 那么，她能逆转的只有从自己戴上项链开始到项链被破坏的这段时间吗？ 但即使是这短短几个月，要想改变某一件事情的发展，那也绰绰有余，可为什么她一遍遍试图阻止自己的死亡，却总会一次次被各种荒唐的意外带回原点呢？ 纷杂的记忆从她脑海中快速闪过，她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如果自己的死亡已经是必然的结局，而死亡又是一切的开始，那她为何要让自己不停地在这个怪圈里奔跑呢？她本可以在倒退的时间里，做到更多的事情，却为了逃离死亡，像个不停撞向玻璃的 让她陷入循环的，不是宿命，而是执念。 不过现在想通这些，似乎已经太迟了。她看向自己在一片白光中半透明的双手，现在的她只不过是无法使用魔法的不属于任何时间的灵魂罢了。 后悔和自责已然无用，她被时空抛弃，时间于她而言只是概念。在漫长无边的时间里，她把自己变成了一个故事的旁观者，漫无目的地见证着每个时空发生的种种。 亲人和友人们在战争中离去，小小的男孩背负起了救世的责任，结局看起来很美好，但与她无关，与她早已死去的亲友们无关。 她亲爱的朋友们啊，为了理想和正义，付出生命去战斗，却倒在了黎明之前。 不像默默无名，一事无成的她，知晓了一切，拥有了永恒，甚至得到过无数次重启的机会，却仍旧是个与失败为伴的亡魂。他们是伟大的，更值得拥有重启的机会，不该会是这样的结局。 她以为自己会带着遗憾永远在这里飘荡，直到灵魂消散。 直到对上了一双熟悉的，金色的眸子。 那是她自己，不，应该说，那是其他时空的卡鲁提亚。尚且年幼的，走路都在摇晃的卡鲁提亚。 隔着时空看着年幼的自己一天天长大，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这也成为了她无尽时间里所有的乐趣来源。每当看到对方遇到危险时，她总忍不住向前想要提醒那个孩子，却在时空巨大的斥力将她重重推回去的时候感到一阵无力和恍惚。 而在那个自己亲眼看着一点点长大的女孩，如同自己一样走向同样的结局时，强烈的不甘让她产生了新的执念。 既然她无法改变未来，那么其他时空的她呢？她们呢？ 她开始尝试着通过各种方式干预其他时空的走向，结局无疑都不尽人意。 一次次地被时空的规则排斥，让她觉得自己的灵魂越来越不稳定。 可当她再次对上一双金色的双眸时，她决定要作出更大胆的尝试。 她尝试将记忆从灵魂中抽取并压缩成一张银色的书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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