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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略一思忖，就用简明扼要的语言，将他的观点全都跟林如海说了。 包括康师傅为何要让林如海去扬州，去了之后要干啥，可能会遇到什么困难，都抖落出来。 几乎是在薛攀说到关键点的同时，林如海的面色就变了。 不过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打断薛攀，薛攀也没有停下来。 说都说了，那肯定还是要说完才行。 反正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这样，省事儿，也刺激。 果然，等薛攀说完了自己所有的推断，并且明确表达为林如海一家人的安全担忧的时候，林如海终于叹了口气，缓缓开口道： “没想到蟠儿你居然已经能够看到这个程度——不愧是薛世兄之子，当真是青出于蓝而远胜于蓝啊。” 对于林如海的这句称赞，薛攀连谦虚都懒得再谦虚，只看着他满脸的担忧之色，就差把“姑父我好担心你们全家安全”这几个字儿写在脑门儿上了，弄得林如海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半晌才缓过一口气儿来，叹息着道： “蟠儿不要这么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事情也未必如你想得那般严重。” 他一边儿说，一边儿端起茶来喝了一口，然后压低了声音，同薛攀说起这次入宫，康师傅屏退了左右，跟他单独密谈时候的叮嘱。 薛攀瞪圆了眼睛，暗道，哇撒，跟康师傅的一对一绝密谈话内容啊，这是可以免费听的吗？ 不过听着听着，他就顾不得再插科打诨了。 因着这场谈话还真的有点儿东西——果然康师傅是准备对着甄家下手了。 这原也难怪，因着甄家的确是太富贵了。 富可敌国就是这个意思吧，你一个臣子，搞得像是比皇帝还有钱，这合适吗？ 皇帝又不傻，难道不知道你的钱是哪里来的？ 会被查办那是迟早的事儿。 不过应该也还是没有那么快，至少还是会留个几年——甄家的老太妃还没过世，不看僧面看佛面，这位姑奶奶没走，康师傅他一个晚辈儿也不好对长辈的母家动手。 但是相关的罪证么，倒是可以先收集起来。 运气好的话，甚至能够逼着他们家先还上一部分钱。 抄家清算什么的都不急，甚至可以留给新皇动手。 大约是认可了薛攀的能力，林如海对他说的这番话也是简明扼要，清晰明了，一句废话都没有。 薛攀听完，也不得不承认，眼下对林如海来说这就是最好的办法了。 正所谓，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康师傅看中了林如海，将江南这个差事交给了他办，那么他根本不可能不接。 不接弄不好当场就死了，接了倒是还有转圜余地，所以说，升职也不一定是件好事儿啊。 所以，他这个御前行走的小侍卫，应该也不是纯纯吃闲饭的吧？ 想到这里，薛攀正打算问问林如海，康师傅对他是不是也有什么配套的安排，却不料林如海也正好开口，提到了这个问题： “蟠儿你可知道万岁爷为何赐你做御前侍卫，领御前行走？” 薛攀心中一动，却还是摇了摇头。 今天他已经说得太多了，完全超出了一个普通皇商之子该知道的范围，再说下去，恐怕即便开明如林如海，也要认为他“多智而近妖”了。 果然他这一摇头，林如海又笑了，不过这一次，他还是没有直接给薛攀答案，而是又话锋一转，问起了一个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蟠儿，你觉得太子和诸位阿哥如何？”
第39章 站队 一听林如海这个问题，薛攀的脑子一下子就有些发蒙，然而看着林如海一脸平静的模样，他还是忍不住暗自感叹：艾玛，我的姑父欸，您老可真是敢问啊。 这是随随便便就能在家里讨论的问题吗？ 真是吓死人不偿命啊！ 在这个多少还有点儿倒春寒的季节，薛攀头上居然有些冒汗，他当然知道哪个阿哥最强，可是他不能说啊。 先不说这个世界架空到只有个壳子跟正史有五六七八分相似，就算再相似，最后那也不一定就还是四大爷赢了啊。 就算还是四大爷赢，眼下这个节点上，也绝对不能透露啊。 特别是看林如海现在这架势，根本没有偏向太子或者哪个阿哥的意思，明显是站队康师傅的。 其实这才是真正的聪明人应该选择的道路，康师傅不禅位，那所有的皇子们都只是皇子，跟成功上位之后成为新皇是两个概念。 哪怕是太子也一样。 只要皇帝一天没死，太子就永远只是太子，虽然比别的皇子更接近皇位，那也不是板上钉钉就能上位了。 身为臣子，所谓的忠君，其实忠的不是哪个人，而是那个位子，这样才能真正屹立不倒。 可惜，这么简单的道理，偏偏有很多人不懂。 老主子还没下去，就赶着跟新主子套近乎，那肯定没有什么好果汁吃的——哦，如果万一要是老主子真的很快就没了除外。 但是遗憾的是，康师傅是出了名的超长待机。虽然他现在都五十岁上下了，可是还有二十来年好活，暂时没有那么快挂掉。 而刚出生就当上太子的二阿哥就这么当了四十多年太子，中间还被废了两次，这就非常悲伤了。 这种经历可以说是很多人一辈子都没想过的稀奇事儿，特别是太子，他一出生就是太子了，从来都没有想过那个位置最后竟然不会是自己的，这种情况之下，等不及也是很正常的。 但是这种心思被人给看出来还顺手给收拾了就很不好了。 太子就是吃了这个太着急的亏，所以说，一切皇位归属有关的这种敏感问题，他们这些做臣子的最好都不要碰。 这个道理，连薛攀都知道，林如海这种大佬怎么可能不知道。 所以，此时此刻他忽然问自己这个问题是想要做什么？ 难道说刚刚的“考校”还没结束？ 薛攀心中百转千回，看着林如海一脸平静却眼含期待的模样，却忽然就不什么都不想多说了。 虽然是林姑父，但是也不能总是他问自己答啊，这也太被动了。 而且总是要确认一下林如海自己的想法，才好进行下一步嘛。 想到这里，薛攀微一思忖，直接对着林如海露出一个微笑：“姑父您怎么看？” 薛攀这么一问，林如海倒是愣了愣，继而也笑道：“好哇，明明是姑父先问的你，你倒是反问起姑父来了……真是顽皮。” 他说着说着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便就愈发忍不住大笑了起来，看着薛攀的目光也愈发慈爱亲近，倒是把个姻亲弄得跟真亲戚也差不多了。 薛攀也陪着笑了笑，继而正色道：“侄儿是真心想要请教姑父，姑父怎么反倒笑起来了。” 林如海笑着道：“是是是，姑父知晓你是真心请教，并没有笑你，只是忽然想到一件小事罢了。” 至于这小事是什么，他当然还是没说。 林姑父什么都好，就是这时不时就要谜语人一下子让人有点儿无法招架。 不过这原也难怪，高智商学霸通常会因为过于聪明而跟周围格格不入，偶尔有些神秘感这也是难免的。 薛攀表示，身为平平无奇的普通人，他能够理解。 就是吧，最好还是尽快揭晓谜底比较好，总这么玩儿，也挺没意思的。 好在林如海一向十分有分寸，听薛攀这么一说，也并没有再拖延时间，很快就回答了薛攀的问题。 跟薛攀预料之中的一样，林如海的选择果然是康师傅。 他要做一个纯臣，这是一个明智却艰难的选择。 因为康师傅虽然是个明君，却并不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上司。而且正因为他是个明君，所以要做好一个臣子就更难了。 有能力是第一位的，还得忠心。 而且愚忠还不行，他做得不对的地方，你还得谏言出来，若是没有？那还是没用。 所以说，林如海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连续晋升，除了那个光辉过但早已成过去的世家大族背景，他本人的能力更是功不可没。 不过所有的馈赠都有代价。 皇帝的信任可并不只是个荣耀，还得背负很多东西。因为他信任你，所以什么脏活儿、累活儿、危险的活儿，那都得你干了。 比如做一把刀去帮他除掉心腹大患什么的，这种事儿，不是很正常的差事么。 薛攀想通了这个关窍，看着林如海的目光愈发怜悯，他们林姑父这是选择了一条非常难走的路啊，虽然让人肃然起敬，但可真是太不容易了。 既然林如海跟他交了底，也表明了站队，薛攀也没有再藏着掖着，他索性真的把几个阿哥点评了一下，当然只限于见过的那几位。 说是见过，其实只有太子、四阿哥、十三阿哥这三个一路伴驾南巡的他接触稍微多了些，还有就是救治十九阿哥那天，跟大阿哥、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等打了个照面儿。 不过熟知这段历史的薛攀自然知道，应该把重点放在谁的身上。 故此，除了太子、四阿哥、十三阿哥外，他也只选了大阿哥和八阿哥简单评价了一番，参照的也是系统给他的资料——虽然说这世界是个架空的，但是这几位的性格人设，倒是跟很多影视剧里的差不多的。 大概就是结合史实和影视剧人设捏合出来的混合产物——他愿意称之为半考据半瞎编。 总之，大概就是太子有才但心态不稳，四阿哥沉稳内敛、深不可测，十三阿哥才华横溢却跟他四哥关系太好了些，大阿哥骁勇霸气、但野心外露、恐不擅谋算，八阿哥看起来很是温文尔雅但因着没有怎么接触，不好评价。 其他包括九、十阿哥更是连句话都没有说过。就是看他们都来给他道贺，应该也都是场面上过的去的。 薛攀努力回忆跟这几位见面和相处的情况，再结合各种信息综合了一番，然后给了林如海一个最后答案。 没有想到，从他开始说到说完，林如海都一动不动、一言未发，直到他都说完了许久了，林如海才终于叹了口气道： “若不是早知道蟠儿你的背景来历，我还以为你是得到过什么神仙点化呢——这些话，以后万万不可对人说了。” 薛攀一愣，见林如海眼中是满满的担忧，也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看起来这位姑父是知道他的意思，大概率也是知道现在宫里头的情况了。林如海这么说，也就是想要让他韬光养晦的意思。 薛攀自然不是那种想要去表现的。 一来情势的确不够明朗，贸然利用所谓的历史剧情不够稳妥。 二来，他原本就志不在此，只有赚钱才是他的追求。 当然终极目标还是做一条富贵咸鱼，不过适当的权力保障还是要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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