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哥,这一年来,我一直奔走在边境上,见过了太多的生离死别,也明白了人生时难两全。我很感激你当年对我的怜惜,但既然你心里没我,那我也不能再强占着你。” 石英儿终是忍不住哭了,眼泪划过脸颊,落在项圈上,在夕阳下反射着珍珠般的光。 “我们,还是重新做回朋友吧,之前那事,便算了。” 石英儿说出了这句话后,才放开了捂住胤礽的手。 胤礽被她这突如其来的话说的晕头转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正要问清楚,石英儿却又道: “你别说话,求你了,别亲口对我说那些话,” 石英儿往后退去,“镯子我会还给你的,我,我先回去了!” 说罢,她转身就跑,差点撞翻了拿着披风走过来的林抱节。 林抱节一头雾水的看向胤礽,试探着问道:“主子,您跟石小姐吵架了?” 不会吧,久别重逢不是应该郎情妾意你侬我侬吗? 石家小姐特意打扮得这么漂亮,难道他家主子就这么不解风情? 胤礽苦笑:“若真是吵架倒还好些,可我一句话都没说,她就自说自话的哭着跑了。” 林抱节给胤礽披上披风:“是不是怪您不够关心她了?这一年来,您加起来才给石小姐写了三四封信,她心里不痛快,也是正常的。” “可她也从未曾给我写过信,我以为,她不在意这个。” 胤礽从没与女子交往过,其实也不知道,该如何与这时代的女子谈恋爱。 他是想过,就算分隔两地,至少也该有书信往来,然而几封信寄出去,却如同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信。 后来,他从军报上看到石英儿杀敌的功绩,以为她领兵在外太忙了,没空给他回信,便想着等她回了盛京再给她去信,可又赶上了要准备出征,自己也忙得不行,就又忘了这件事。 明明出宫之前两个人还拉了小手,互许终身,可这一年来,他们依旧如之前一样,他只能从军报上看到她的消息,而她,或许也只能从朝廷的旨意上,探知他的点滴。 他们这哪里算是谈恋爱,与盲婚哑嫁,或许也就只多了个认识罢了,当真说不上有什么深情厚谊。 所以,她不高兴了,不愿意了,也是对的吧? 她很快就能得到朝廷的封赏,成为真正的女将军,而他,依旧还给不了她两全的选择。 胤礽的心里酸涩的厉害,只觉着好像突然之间失去了什么想要却未曾拥有过的东西。 他其实一直都不知道自己对石英儿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但她舍他而去的时候,他心里还是很难过的。 胤礽自嘲的笑了笑。 或许是他太自以为是了,因为她先说了喜欢他,他就理所当然的将主动权归在自己的手里,总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只要他愿意,就一定能成,所以也从未用心去经营。 而如今,她那么果断的抽身而去,只留下他一人,心里空落落的惆怅。 “林抱节,我好像搞砸了,” 胤礽喃喃道,“你说的对,我以为我在为这段姻缘而努力,但实际上,却不曾为她做过什么,她该生气的。” 林抱节想了想,却道:“主子,奴才觉得,石小姐可能不是为了这个生气,不然她也不会特意去找大公主借了衣裳首饰,盛装打扮来见您,您要不再好好回忆一下,您刚刚是不是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惹她不高兴了?” 胤礽不确定的道:“我,往她头上插了一朵花?不应该啊,那花是她自己带来的,怎么会不喜欢呢?” “你说的有道理,她不是那种会莫名发脾气的姑娘,其中定然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胤礽吩咐道,“你想办法找熟悉她的人打听打听这一年多的情况,要事无巨细。” 林抱节应了下来,胤礽则是又重新看向城里的方向。 他看着那道宛若云霞的身影策马而去,逐渐消失在视野里,也仿佛带走了乌里雅苏台的光辉,原本宏伟的城池,如今看起来,却是愈发荒凉。 那日后,胤礽一直想着他该主动去找石英儿再谈一谈。 在这段关系里,他一直都是被动的等着石英儿靠近,或许消耗了她太多的热情,才叫她失望而去的。 他想试着挽回一下,也许情况也没那么糟糕呢? 也许她也是在等着他主动迈向她一步,也许他们能彼此交心,找到合适的相处之道,慢慢的培养起感情来。 在这个时代,胤礽遇到的女子里,石英儿是唯一一个能牵动他的心的,他不敢说自己多爱她,但至少想到以后跟她在一起的日子,是能叫他向往的。 自从接受了石英儿喜欢自己的事实后,胤礽逐渐开始认清自己想要的婚姻的模样。 他不需要一个端庄贤惠的太子妃,因为他的乾安宫只会有一个女主人,所以不需要太子妃有容人之量,也没有那么多女人之间繁琐的事情需要太子妃来操心。 他不想要一个恭敬驯顺的妻子,因为他不喜欢什么举案齐眉,他的妻子,不需要做他的臣子,他的奴才,只需要做她自己。 他想要一个家,一个能让他关上门只做胤礽,而不是大清太子的家。 他知道,石英儿并不是世人眼中合格的太子妃应有的模样,可他就是喜欢她的鲜活和勇敢,欣赏她追求梦想的努力和执着,也心动于她红着脸忐忑的看着他那小鹿一般的模样。 或许他们之间如今的感情尚浅,还远不到相爱的程度,但他为她心动,她也喜欢他,那他们为什么不试着好好相处呢? 虽不知将来能否真的相伴终生,但至少如今,他不想如此莫名的同她分开,他想将自己的心意,也告诉她。 然而胤礽终究是太忙了,他还没来得及彻底安顿好前来乌里雅苏台汇合的喀尔喀诸部,又传来了西路军阻截到噶尔丹残部的消息。 本以为噶尔丹残部不过寥寥数百人,对上装备精良的三万西路军,定然毫无还手之力,可谁能想到,随着噶尔丹伏诛消息一起传来的,还有西路军副统领佟国纲的死讯! 噶尔丹的残部手里一共就只有几把火绳枪,怎么就能那么凑巧,正好一枪打中了佟国纲! 细问之下,才知道原来是佟国纲和福全因为行军路线问题起了冲突,佟国纲主张按胤礽军令立刻前往阻截噶尔丹残部,而福全则是以大军穿越沙漠过于疲惫为由,想要原地休整数日再说。 二人因此大吵了一架,佟国纲不满福全,带了一队兵马自行离去,其他将领劝说福全尽快出发,福全却是说什么都不同意,当真在原地休整了三日。 好巧不巧的,佟国纲这一队人当真堵到了噶尔丹,但他们也不过千余人,交手之下竟是吃了大亏,若不是胤褆带人及时赶到,只怕噶尔丹这数百人的残部就能全歼佟国纲这千余人,然后潇洒离去。 胤褆如愿以偿的亲手击毙了噶尔丹,但佟国纲却被噶尔丹拼死一击,射中的胸口,即便胤褆带着军医同往,却也依旧回天乏术。 佟国纲死后,福全才率领大军姗姗来迟,他一边往中军送信,将阻拦噶尔丹说成西路军的功劳,一边决口不提与佟国纲的冲突,只说佟国纲这一支是他派出来的先锋队。 然而胤褆却不傻,亲自询问了西路军其他将领,终得知其中真相,连夜命人给胤礽送信,讲明了真相。 胤礽看罢之后,气得额头青筋直跳,砸了半桌子的折子。 他筹谋良久,带了那么多先进的火器,就是想尽可能的减少人员损失,可如今却因为福全躲懒,葬送了近千大清将士。 要知道正面进攻乌里雅苏台之战,清军歼灭俘虏准噶尔士兵近万,损失也还不足百! 当初调兵遣将之时,他就反对福全领兵,可康熙念及兄弟之情,想给福全一个立功的机会,坚持要用福全,他们争论再三,最后决定将福全放在西路军里。 西路军进蒙路程最短,承担的只有阻截的任务,可以说是最轻松的一路,只要福全按军令行进,这功绩就是白送到他手上,甚至还有机会亲自取了噶尔丹的性命,拿个头功。 若不是康熙非要坚持用福全,胤礽都想让胤褆来领这一路,也正是因为用了福全,可谁能想到,这位裕亲王,竟然会如此无能! 穿越个沙漠,能带着三万大军迷路,好不容易走了出来,又敢枉顾军令,甚至事发之后,还想遮掩抢功! “传令下去,让西路军直接回去,不必来乌里雅苏台汇合了,” 胤礽沉声吩咐,“佟国公,还有那些为国尽忠的战士们的尸身,皆仔细辨认身份,分别火化,将骨灰带回京城去。” 这么热的天气,尸体根本无法保存,只能原地火化。 忠骨不该埋于荒漠,胤礽要带他们回家去。 盛怒过后,胤礽只觉得分外疲惫。 噶尔丹伏诛,准噶尔必将土崩瓦解,于大清而言,这是天大的好消息,可如今,他闭上眼睛只能看到近千大清将士倒在血泊里不甘的模样。 他们执行的是他阻截噶尔丹的军令,与噶尔丹残部奋战到底,他们没有做错任何事情,英勇的战士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只是因为他跟康熙错信了福全,是他们对福全太过纵容,才让福全敢于违抗军令,那千名战士的死,福全是罪人,他也有责任。 如果他能早点叫人去接应西路军,而不是只传达军令就相信福全会依令行事,或许就不会发生今日的惨剧,不会有那么多忠魂无辜葬身于此了。 而如今,他又该如何替他们伸冤呢? 福全是亲王,是他的王伯,康熙的亲哥哥,就算犯了错又如何? 最多就是受到斥责,罚他思过,就连亲王的爵位都不可能削去,甚至为了安稳人心,康熙会替福全遮掩,真的将阻截噶尔丹的功劳安在福全的头上。 这就是封建社会不可改变的弊端,亲缘关系成为统治阶级的枷锁,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任人唯亲之事,永远不可避免。 胤礽走出住所,行于城中。 噶尔丹伏诛的消息已经传遍乌里雅苏台,每个人都在为了胜利而喜悦,那一千忠魂的枉死,却似乎无人知晓。 “国公爷下令封锁了消息,” 纳兰性德陪在胤礽的身后,给他解释,“未免军心不稳,只说是西路军阻截了噶尔丹,一切细则,还得等回京后请皇上决断。” 胤礽知道常泰这么做是对的。 战事初歇,人心不稳,他们又身处喀尔喀蒙古深处,尚有准噶尔余部需要清理,此时那些战士们的死只能归于阵亡,不可能将其中缘由公诸于众,否则只怕会军心浮动,再难令行禁止。 “可是容若,你有没有想过,等回京之后,一切已成定局,汗阿玛不可能再反口说裕亲王有错,那些枉死的忠魂,就再也无处伸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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