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正堂,里面全是可信任的人,齐衡便收起了虚弱之态。 齐国公府人口简单,行过礼,一起用过早饭,平宁郡主道:“明兰刚来,以照顾衡儿起居为主,等他大好了,再慢慢接手家中中馈。” 明兰明白,平宁郡主如此,一则为齐衡已痊愈掩人耳目,二则是要他们夫妻有更多时间相处:“多谢母亲,母亲受累了。” 平宁郡主满意地点点头,齐国公笑道:“还有一事,我和你父亲商量过了,衡儿身体不好,回门等他好了再去。”齐国公听妻子说过考验明兰的事,重情重义的姑娘,他没道理不喜欢。 “是,听父亲的。”明兰乖巧应道。 齐国公与平宁郡主盯着丰神俊朗的儿子与温婉清丽的儿媳,心中皆感慨,好一对佳儿佳妇!经历了这么多事,门楣高低,嫡出庶出也好像不重要了。
第十七章 齐衡和明兰成婚两个月后,众人以为时候差不多了,可以执行最后的步骤了。 然而齐衡却要求再等等。 由于梦里见过,所以,对邕王妃的手段和邕王府的势力,齐衡必须谨慎对待。嘉诚县主可能不会因为他娶妻了就放弃。邕王这会儿正是得意,几乎所有人都认为邕王能入主东宫了。要是他们想害明兰,以父亲性命相威胁,也没什么不敢的。 夜里,齐衡从书柜里取出一叠厚厚的纸张,上面都写满了字。 明兰就着他的手看了几眼,顿时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元若,这是——” 齐衡道:“这是我从开始谋划求娶你进门,就陆续搜集到的邕王府的罪证。邕王的有,邕王妃的也有。” 明兰奇道:“你不是说,不会参与储位之争吗?” “是不参与,搜集这个是为了我们自保。”齐衡揽过明兰,又给她多看了几张纸,“你看出什么来了吗?” 明兰一向蕙质兰心,知齐衡的问题必有深意,她沉思片刻,眸光一亮,道:“你是想让我明白,邕王与邕王妃皆不是良善之辈,且手段凌厉恶毒?” “真聪明!”齐衡在明兰额头点了一个吻,又道,“你听说了吧,嘉诚县主,她——”说到此处,他觑了觑明兰的脸色,小心道,“她有意于我。” 明兰偏头向上睨着齐衡,凉凉道:“有意于你的又何止她一个?” 齐衡干咳一声,没敢与明兰对视,硬撑着道:“原觉得我父亲辞官,我也快要死了,整个齐国公府都没什么价值了,邕王府总算绝了和我家结亲的心思。我这一好,就担心,担心横生波折,你懂我的意思吗?”说得太明白,他怕明兰以为他太自恋。 “懂——齐小公爷要貌有貌,要才有才,要家世有家世,若身体恢复,恋慕你已久的嘉诚县主岂能坐得住?肯定又想嫁你,人家金枝玉叶,不会来做妾的。以邕王夫妻俩的手段,多半会朝我下手,伤我性命,已达目的。当时母亲要求成亲前隐瞒你大好的消息,也是为了这个。”明兰转到齐衡正面,“我说得对不对?” “你,你怎么全知道啊?” 明兰得意笑道:“你莫要小看我。” “是是是,我娘子最厉害了。” 明兰一粉拳捣过去:“别贫嘴了,说正题。” 齐衡握住明兰的手,笑道:“官家若见了这些东西,邕王府还顾得上给女儿找女婿吗?” 明兰道:“你可不能自己送过去,邕王与兖王争储位,兖王因为德行不够现处于劣势,他应该很乐意做这事。” 齐衡先是一愣,随后想起了梦中明兰以后种种,终于体会到,明兰从来不是一个时时需要人去维护的女子,她是可以和夫君比肩同行的聪慧人。他暗暗下决心,日后要努力给明兰更广阔施展空间,自己只要做明兰最坚实的后盾,护她左右便够了。 齐衡躬身施礼,调侃道:“多谢娘子提点,为夫受教了。” 明兰含着笑意白他一眼:“你少来,我不信你没想到。” …… 齐衡与不为乔装打扮后,出门找了一位武艺高强的江湖中人,花银子雇他将这些证据送到了兖王府,兖王的书房里。 江湖人不知布袋里是什么,办完事收钱走人,一刻也没在京城逗留。 几日后,官家在朝堂之上,大动肝火,下旨彻查邕王买官卖官,贪污赈灾银,邕王妃收受贿赂草菅人命,为财物灭人满门等诸罪。邕王府就此失势,一家人被软禁在府中不得外出。 令人匪夷所思的是,按理说邕王与储位已经无缘,兖王便该是东宫的不二人选,官家更重用他才是。可邕王案一出,兖王的地位并没有任何变化。 官家的心思神秘莫测,众人各自揣度,却不敢妄言。 又过了一个月,邕王夫妻罪证坐实,一家人被贬为庶人流放西北苦寒之地。齐衡认为时机到,派人通知崔哲可以结束计划了。 齐衡二次试药成功的消息传遍京城是在半个月后,最高兴的要属盛紘了。姑爷好了,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成就的,明兰仍是好好的公主义女,官家亲封的乐瑶县主。齐衡是个有才的,将来一定能高中,又是板上钉钉的下任齐国公,那他的女儿就是下任齐国公的大娘子,何等荣光! 至于早期克妻克子的传言,保不齐就是有人家嫉妒齐衡人品才学出众,出的损招。假使是真的,明兰福气大,命都能给齐衡保住,命格说不定也能扭转呢。 “真真的祸兮福所倚,明丫头竟有这等福气。”盛紘搓着手,在盛老太太屋里喜得胡子都快翘起来了。 盛老太太冷笑着瞥了他一眼:“她的福气也需要咱们娘家多多维护,她没拖娘家后腿,娘家也不能拖她后腿。你和柏哥儿在官场上要更加谨慎,对未出阁的姑娘们要更加约束。” “是,儿子记着了,孔嬷嬷曾说一家人同气连枝,共荣共损,就是这个理儿了。”
第十八章 齐衡“大好”后,齐国公夫妇便带着儿子儿媳进宫谢恩。 安阳公主是老皇帝唯一在世的女儿了,她的义女也算是老皇帝的半个外孙女,因此,明兰先行了君臣之礼,又按照老皇帝的要求行了祖孙之礼。 明兰陪伴祖母多年,很知道老人家的心思,答老皇帝问话时,就如同与祖母说话一般,老实又凑趣。 老皇帝和她聊得开心,临走时赏赐了不少东西,还叫她去见了皇后娘娘,他觉得老妻应该也会喜欢这个孩子的。 不出所料,皇后娘娘见了明兰,也打心眼里喜欢,想着小丫头虽是个庶出,但长在勇毅侯府嫡女的膝下,规矩礼仪学得极好,对她颇为敬畏,却回话时大大方方。是以,和平宁郡主很是夸赞了明兰一通。使得平宁郡主对明兰越来越满意。 既来了宫里,当然要去太医院谢过崔哲。崔哲送走了一家四口,甜甜蜜蜜的两对夫妻,再瞧瞧自己手上的医书,忽然就觉得这孤家寡人的,不是滋味。 晌午出宫,一家人紧接着就去了玉清观,拜见安阳公主。 安阳公主的视线略过齐国公夫妻,意味深长地与齐衡和明兰的视线相对,微微一笑。 小夫妻默契地背着父母向安阳公主深施一礼,惹得公主娘娘笑意更浓。 陪着说了一会儿话,齐衡拉着明兰告罪,说要出去一下。 …… 偏殿中,齐衡跪在卫氏牌位前,虔诚道:“岳母大人在上,请恕小婿迟来祭拜之罪。”说着磕了三个头,又道,“明兰已嫁元若为妻,元若必会待她全心全意,不让她再受委屈。并在此立誓,此生只有明兰一个,绝不纳二色!若违此誓,元若——” 明兰正感动齐衡对生母的敬重和对自己的忠贞,不料,这个人说着说着又发誓,吓得他赶紧捂住齐衡的嘴:“齐元若!好端端地发什么誓?上次便害我担心了,你可别再胡说了!” 齐衡无辜地眨了两下眼睛,拿下了明兰捂在嘴上的手,认真道:“我说到便会做到的。” “我信你呀,你说到做到过一回了,你不发誓,我和阿娘也信你的!” “既信我,我发誓也无妨啊。” 明兰:“……”这人对发誓执着得很,罢了,反正他能做到的,想发就发吧。 于是齐小公爷对着岳母大人发了一个比上次更严重的誓言——如若辜负明兰,齐元若必被盛明兰所厌弃,永世再也见不到盛明兰!孤独终老,凄楚无依! 回去的路上,明兰莫名想到,阿娘在天上大约有喜有愁吧,喜在有这么言出必行的女婿,愁在每每有事就去她灵前发誓吓她。 偏头凝视着齐衡,明兰甜甜地叹着,得齐元若相伴终老,此生无憾! 转天,备上厚礼,齐衡正式与明兰回门,不止他们,齐国公夫妇也一起去,不为别的,今日还是盛家长子长柏的大婚之日。 他们来得早,宾客不多,齐衡和明兰给盛老太太、盛紘、王大娘子分别磕了头。 “元若病了多日,让祖母与岳父岳母担心了,是元若的不是。” 盛老太太笑道:“只要你能好,担心也不怕。” 盛紘附和道:“是,你祖母说的是。” 众人说说笑笑,唯有王大娘子实在说不出笑不出。她看着齐国公和平宁郡主对明兰夸赞不已,直说明兰福气大旺夫,心里如油烹一般难熬。 早知这样,她的如兰嫁过去多好,下任齐国公大娘子啊,那时谁不羡慕她。再说齐国公府人口简单,规矩严,生不出什么污糟事,日后管家也省心啊。最重要的是齐衡如今乃官家救命恩人,何愁将来没有前程? 没人去管王大娘子自顾自悔青了肠子,寿安堂里的笑声是一阵接一阵。不多一会儿,如兰、墨兰都从各自的院子里来寿安堂见客。
第十九章 施过礼,如兰坐在明兰旁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声儿道:“你现在腰板可硬了,却要记住别学那个人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明兰无意与如兰争高下,轻声安抚道:“放心,你是我五姐姐,我敬你还来不及,况且,连小公爷也要唤你五姨姐的,你怕什么!” 如兰眸子闪着兴奋的光芒:“是啊,我如今也是元若哥哥的五姨姐了。”她理理发丝,顿时神气起来。 明兰不着痕迹道:“对,你是五姨姐,那你可不能唤他元若哥哥了,不然辈分乱了惹人笑话。” 如兰端着姐姐的姿态缓缓点了点头:“有道理。” 明兰嘴角翘起,冷不防对上齐衡看透一切的目光,忍不住害羞笑起来。 坐在明兰对面的墨兰,哀怨地看了齐衡许久,都未见其正视自己,反而人家小夫妻不时相视而笑。 墨兰暗恨,起初她没明说,私心里却觉着齐衡是不忍心拖累她,才求娶明兰的。尽管她不想承认,今日看到齐衡和明兰相处,她知道是她自作多情了,果然阿娘说得对,齐衡喜欢明兰。可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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