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鹤吓住了,眼都直了。 孔明少有这么言辞激烈的时候,不怪李鹤吓住了,连我都吃了一惊。 “我已为了天下负了她,亲自谋划以她的性命换得北进胜利,如今,怎还可用她的生命存续于世?”孔明恳切的说,“兄长可有办法,取出蛊虫,让月儿平安此生?” 我来不及拒绝,李鹤已道:“丞相以为这是何物?若真能这么听话,还能叫蛊虫吗?她拿蛊虫救你回来,已经算是瞎猫碰了死耗子了,你还要取出来?就我所知,你既然能取她的生命为己用,应该是你主她辅,你强她弱的关系,若是强行取出来,你们应该会立刻双双毙命。” 孔明多有震惊,我倒是安心了。 我安心之后,便开始赶人,我一向有翻脸不认人的本事,便道:“兄长去隔壁歇息吧,明日帮我开几个方子,大人现在身体还很虚弱,你看看怎么才能让他好起来。” “死了一回而复生,能不虚弱么!”李鹤低低吐槽。 我心头石头落地,见李鹤这又怂又刚的样子,就有了闲心,想起他刚才的嘚瑟,便想吓吓他,于是故作神秘的说:“兄长,你知道外界传言,说大人有一红颜知己,后因背叛大人,与人私通而被大人处死,你听说了吧?” 孔明:“……” 李鹤十分八卦,忙不迭的问我:“听说了!听说了!谁啊,这是,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 “兄长认识。” “我认识?汉中府邸里的?谁啊?” 我忍了笑,一脸正色的指了指他,又指指我自己,神秘的说:“你和我。” 李鹤一屁股坐在地上,三两下扑去孔明面前,哭着说:“大人明鉴啊!这是绝对没有的事啊!”李鹤吓的眼泪都出来了。 我捧腹哈哈大笑,李鹤这个人挺好玩的,他看着最不正经,其实人倒是最正经不过了。
第219章 第 219 章 在隔壁安顿好一脸抑郁的李鹤,窗外的雨已经凝成了雪,孔明还坐在原处。 “大人,该安置了。”我没有去看孔明的神情,想起方才的事,跪于他身前,道,“刚才情急之间,对大人多有不敬,请大人责罚。” 他是孔明,诸葛孔明,堂堂蜀汉丞相,一人死,而万民恸哭的丞相,我对他不敬,属实不该。 他移了目光,轻问:“你与我,一定要这么生份了吗?” 我没有说话。 “是我负了你,怪不得你这么对我……”孔明笑了自己,问,“送我去成都之后,你会去哪里?” 这个问题,我是想过的,也不想瞒他,就直说:“青山绿水之间,去寻找我的先生。” “那我呢?”孔明自嘲的笑了一下。 “大人养好身体之后,可继续兴兵北进,光复中原。” “以后的路……你真的不会再陪着我了?” “我会护送大人安然返回成都。” 孔明神色黯然,轻轻道:“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是的,大人,相忘于江湖吧。” 孔明就不是你侬我侬的的性格,做事也从不拖泥带水,他而今有这般的思绪,不过是因为觉得他对不起我,他过不了他心里的那道槛,等这事稍微过去几年,他回成都忙起来,诸事缠身,渐渐的就会淡忘了这件事,记忆再深刻的,再浓烈的情绪,也敌不过岁月的流逝。 “可我不想和你相忘于江湖!” “您可以留下我,我说过了,您权势尚在,留我,或者杀我,都易如反掌。” 我将他扶起,走入里间准备让他歇息,我刚准备给他宽衣,他突然呕了一口血。 我呆了,要去隔壁喊李鹤,被孔明拦了下来,他疲惫的说:“我没事。”他躺下来后,轻轻的说,“月儿,请你此刻躺在我身边,可好?” 我心里并不想如此,已决定与他割舍干净,断了就不想再如此黏黏糊糊,只是他刚呕了血,神情疲惫又凄然,我有些担心,略一犹豫,道:“大人有命,无有不从。” 我说这句话的意思,并不是表示我还愿意和他有什么牵扯,只是他的命令,我不得不从。 我说完这句话,熄灭烛火,合衣而卧,躺在他身侧。 他安安静静的揽了我,我们俱是累极了,没多时便一起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窗外北风咆哮,我突然从沉睡中醒来,屋中睡前我亲手熄灭的那支烛火却是亮着的,这一支小小的烛火在暗夜中散发出的光芒,让我无比安心。 转头看时,孔明阖目在我身边,双手紧紧的抱着我,睡的平静安稳。 次日,李鹤趁着孔明在里间的时候,将我拉到外间,跟我说:“我细细的想了一个晚上,大人这个情况,能治,能调养,但是吧,给他调养需要大量的时间,还需要许多的药材,还不乏一些贵重的药材。”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吧,他既然要杀你,而且吧,你昨天说的意思,我听起来也是他有恩于你而已,你如果对他已经没感情了,不如就把他送回成都去,成都国手多,药材也多,自然会有人给他调养,用不着你我在这瞎操心啊。” 我跟李鹤坦诚:“没遇到你之前,我确实是这么想的,把他送回成都就好,送回成都,会有大把的人抢着服侍他,天下珍奇的药材,也是任他取用的,可是……” 我眼睛回望里间,孔明艰难的起身,他现在身上还没什么力气,我无端端的想起昨夜的那盏熄又复燃的烛火,跟李鹤说:“……爱他一场,不忍见他这么虚弱……兄长,你不知道,他一生好强,从不在人前示弱,要让别人看见他这副样子,要让别人怜悯他,实在是比杀了还要让他难受……起码要等他好上一些,不再这么虚弱,再送他回成都。” 李鹤见我打定了主意,便说:“也知道劝不动你,我清晨出门了一趟,在街东北有间小院子还可以,那里十分偏远,也很僻静,正在找租客。你如要给大人调养,没半年他不见得有多少起色,也不能总住在客栈,人来人往的不方便就不说了,还不适合大人静养,不如就将那间院子租下来,你觉得呢?” 我听的觉得合适,口中只说:“我得问问大人,看大人的意思。” “不必问了。”孔明早都听见了,对我说,“甚好。” 我还有些犹豫,道:“只是耽搁的时间一长……他们都道你死了,那你要怎么回去?” 孔明独自走来我身边,就这么几步路,他已出了薄汗,犹自对我微笑:“不妨事的,回不去,也不是什么大事。” 出门跟李鹤去看那院子,李鹤挤眉弄眼的和我说:“我听大人那话风,没多少想回去的意思啊,大人是不是会为你留下?” “你省省吧!”我没好气的说,“他就不是这样的人,天下,苍生在他心里的分量比我重多了,不然他也不能为了这天下杀我。” 李鹤直了眼:“我只是猜的!真是他要杀你?” “先去看房子,合适的话就住下来,想知道什么,慢慢跟你说吧!” 房子还真蛮合适的,不大不小,里面三进小房子,带个院子,屋子外面能遥遥看见城外的青山,无比的清幽,我立刻就给了钱。 李鹤小声道:“我听说大人极为节俭,你还挺有钱啊!” “他的俸禄和历年来宫里的赏赐,大多都给了阵亡的将士家属,或者拿去抚恤一些穷苦百姓了,我也会给一些,只是大多事情都由他做完了,我这些俸禄就留了下来。” “原来如此。” 去客栈接了孔明来这里,孔明也甚喜欢这里的幽静,只是门头挂着白布与白色的灯笼让他比较别扭,问:“能不能摘了?” 我指了家家户户门口都挂的,提了音调的问他:“摘?” 举国上下哀悼祭奠为一人。 李鹤补了一句:“我问了,起码得挂一年呢!不过……也就半年吧,你就能调养的好一些,等大人回了成都,这些鬼玩意自然不用挂了。” 我与孔明和李鹤便暂时在江都城的这个小院子中住了下来。 院子看着是三间房子,因是冬天天冷,有一间堆满了杂物和柴火,不能住人,又给了李鹤一间,便只剩下主室了,幸好主室挺大的,孔明歇息在里间,我在外面搭个床榻倒不是难事,还能替他守夜。 这一年冬天的雪下的挺大的,眼见就要过年了,我问李鹤:“兄长不需要回去见家人,与家人守岁吗?”李鹤一笑:“父母已亡,我无家室,只浪荡一人,义妹不嫌弃的话,便和你过年了。” “怎么会嫌弃,我的命都是你救回来的。”我发自内心的说。 李鹤还有些不安的问我:“大人可有什么讲究与说法?” “他?他实际上是天底下最好说话,也是最随和的人了。”我顺口答李鹤。 李鹤颇有深意的看看我。 没几天就到了除夕,这一天的江都城,家家团圆,只是诸葛丞相新去,民间自发奠祭丞相,这个年节过的并不热闹,冷冷清清的。 我们这个小院子也很是冷情,李鹤吃过年饭就回来自己的房间,再也不出来了,我对着孔明也无话可说,就发了呆。 “你可是想果果了?”孔明坐来我的身边,柔声问着我。 我点点头,这些事情无需瞒着他。 “果果在何处?可安全?她的体弱,可有好一些?” “你走前留的方子挺有用,果果已经好了许多。”我缓缓饮下冷了的残酒,说,“果果在很安全的地方,大人无需担忧。等送大人回成都以后,我会去接果果。” 孔明将酒杯从我手中取下,道:“冷酒伤身,月儿,我昨日找了一下,想再给你做一串古钱,可是身无长物,我已经没什么能再给你了。” 冷酒不光容易伤身,还容易醉,我有了一分醉意,和孔明说:“大人不必费心了,你原先给我的玉佩我给了果果护身,后来,你新给我的那串铜钱,我已经焚毁了。”我看着孔明的眉眼,带着薄醉,说,“我现在全身上下,也只有这条命是大人给的了,还有这副身体是大人的,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大人放心,送你回成都以后,终我这一生都会为你守节,你不必担忧。” 孔明捏紧手中的杯子,方才他还劝我不要饮冷酒,自己却一饮而尽,我看的呆了。 屋中还留着之前主人留下的瑶琴,孔明急促的走到琴边,勾了几弦之后,起了音,我上前一步,将他手按住,说:“大人曾经说过,此生再不奏这一曲《凤求凰》,请大人不要食言。” 他起的前音,正是《凤求凰》,而现在,我一点也不想听。 “大人,我不是你的凰。” “那你想听什么?”孔明抬起了头看着我,他还能微微而笑,“我记得你爱听琴曲,你想听什么,我弹给你听。我不是大人,不是丞相,作为你的先生,给你弹一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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