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不是监督工作或是怨念传达,而是切切实实的帮助吗?甚至来得这么是时候,绝对是天降支援没错了! 梦子兴奋地对着空气猛锤了好几拳。要不是驾驶座太过狭小,她真的要在这里跳起舞来了。 啊——谢谢您,神明大人。也谢谢您,伊地知大人! 她迫不及待,在心中大声呼喊。 也许是她的心声一不小心变成了切实的声音,又也许是她不小心按到了语音转文字之类的辅助按键,梦子好不容易从这巨大的欣喜之中抽身出来,正想着给伊地知送上一条感谢的回复,却发现屏幕上已然出现了一条由她发送的消息。 「Arisu:啊——谢谢您,神明大人。也谢谢您,伊地知大人!」 这条消息在八秒钟前发送,一旁小小灰字显示为“已读”。根本来不及撤回——甚至连为此尴尬的时间都没有,手机又振了振。 是伊地知的回信来了。 「伊地知:有栖小姐,您这是……?」 省略号意味不明,他想表达的意思也同样不明。梦子也不愿意想得太多,但总感觉手机那头的他肯定露出了“我很不安”的表情,正如现在的她一样。 「Arisu:……对不起,我的键盘出了一点问题。」 「伊地知:了解。没关系。祝您今日工作顺利。 「Arisu:谢谢您的谅解。也祝您一切顺利。」 默默收起收起,梦子感觉大脑前所未有的空白,一无所有到了连尴尬的心情都生产不出来的程度。 为什么心里的想法会切实地变成短信回复呢?她一点也想不明白。难道在某个瞬间,自己又忘记重要的事情了吗? ……算了。 最烦心的危机已经解除,眼下没有什么再值得让她烦心的了。只要结果是好的,那就一切都好。 想着这句谚语,抬眸望向车外。狭窄的单向车道已然变得空空如也,一眼就能望到道路尽头,后方同样空荡一片,只余下她的黑色轿车停在柏油路面上。 数秒钟前拥挤的车流,仿佛从来都不曾在这条单行道存在过。
第31章 贯穿伤口 一路顺遂地抵达车站前,梦子才拨通了伊地知给她的电话。 本着“一切随机”的公平想法,她闭着眼随便在两个号码中戳了一个,惴惴不安了好一会儿,直到电话那头响起相当粗重的男性声音,她才确信自己拨通的是秤金次的电话。 转职到咒术高专以来,这还是第一次和学生单独进行沟通,要说不紧张的话绝对是谎话,但梦子也知道自己根本没必要紧张——拜托,她才是长辈嘛。 总之,先把早早准备好的简短自我介绍说出口,再向他们确认一下现在所处的位置。一边讲着电话,她一边四下张望着,幸运地一眼就在车站出口的大门旁见到了拿着手机的壮硕青年。 按照年龄来说,秤金次其实完全是能挤进“少年”的行列之中的,但看着竖在眼前怎么也无法忽视的巨大块头,梦子实在没办法把少年这个词和他联系在一起。星绮罗罗就站在他身边,盯着门框的一角,看起来像是在发呆,也不知道他此刻正在想什么。 他大概是很久没修剪过头发了,刘海长长地耷拉在眼前,鬓边的碎发也盖住了耳朵,发梢染成了一点点绿色,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某种水生动物,和秤金次一样没穿校服,光是站在那里,就足够看出和路人的不同。 大多数咒术师都会有与普罗大众格格不入的既视感,但梦子自己其实也说不出这种不同是具体是怎么回事。她摇下车窗,向他们招了招手。 “哇,还真是新来的辅助监督呢!” 星绮罗罗靠在驾驶座一侧的车窗边,也不急着上车,只是好奇地盯着梦子,感叹了一句。 “五条老师这回总算是没有骗人了。” 这话说的…… 梦子被他看得很不好意思,主动伸手帮他们拉开了后排座位的车门,随口嘀咕了句:“他的信用度很低吗?” “五条老师呀?没错,他在小事上信用度非常低。哎,小金,你先坐进去。”绮罗罗推着秤金次上车,“不过大事上还是能信任一下的。” “是吗……” 那么“大事”和“小事”又该怎么区分呢,这两者之间的界限究竟是什么? 梦子忍不住在心里琢磨着,但并未将疑问说出口。她知道自己正在思索着愚蠢的问题,当然不会好意思在绮罗罗的面前吐露自己的笨蛋念头。 至此,她今天的工作算是顺利地完成了第一阶段。尽管中途相当不顺利,但想必接下来一定不会再有什么大问题了吧。 梦子无比自信地这么想着,驱车驶入宽阔的四车道,顺势把装着事件简述的文件夹递给了绮罗罗。 “本次的事件大致就如文件中描述的那样,两位可以提前了解一下。”她说,“现在,我们要去的地方正是……” “呐呐,有栖小姐,我们能先去药妆店吗?” 绮罗罗忽然靠近了过来,抱着驾驶座的头枕,像是害怕她听不清似的,特地与她贴得特别近。而秤金次从上车开始就一直盯着手机,没和她说过半句话,不知是什么如此具有吸引力,梦子实在搞不明白,只好专心去听绮罗罗的话语了。 “你看嘛,我新打的唇钉发炎了,超痛的。”他指着嘴边的两颗银色唇钉给梦子看,可怜兮兮地努着嘴,“要是不赶紧吃点消炎药,我的嘴就要烂出洞了。” 时速表的指针一点一点向右偏转,这种时候实在不便分心。梦子只飞快地瞄了一眼,果然绮罗罗的嘴角红肿得厉害,光是看着就叫人觉得牙酸。 “可以的。”反正只是绕路去趟药妆店而已,不算是什么大事,“不过,绮罗罗同学,出于安全考虑,你最好还是坐回到位置上。不要忘记系好安全带。” “诶,我都坐在后排了,就不用系了吧?” 他眨了眨眼,有点不太情愿似的。 关于后排乘客为什么必须系上安全带,梦子觉得自己应该是知道原因的,可她这会儿连半点都想不起来了,脑袋空空,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能公式化地把刚才的叮嘱重复了一遍。 既然后排安装了安全带,那当然意味着这是必要的啦——她甚至还想这么说。不过这句话实在是有点太过没有礼貌了,她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口。 可能是她的劝说实在太过枯燥,绮罗罗一动不动,还是保持这幅有点别扭又好像有点亲昵的姿态靠在驾驶座旁,看着后视镜里的自己,偶尔也会扭头看看梦子。 “有栖小姐,你也打了洞呢。”他发现了梦子耳垂上的小小洞眼,“我觉得耳洞愈合起来比其他地方快多了,而且一点也不痛,你说是吗?” “……是的。” 支支吾吾的回答。 被绮罗罗的好奇目光注视着,梦子实在羞于承认,但她确实想不起打耳洞时的感觉了,当然也记不得这个贯穿伤口是怎么一点一点愈合的。 不过,心甘情愿地添上两道伤口的原因,十之八九是因为想要戴上漂亮的耳饰吧——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合理的理由了。 又照了会儿镜子,大概是终于看够了镜子中的自己,绮罗罗终于乖乖坐回去了,但安全带还是在梦子的又一次提醒之下才系上的。 有些像是报复似的,他用手臂碰了碰秤金次,叫他也赶紧系好安全带。 “你这么大块头,要是出事的话,死亡概率说不定会更高。”他煞有介事般说着。 秤金次完全没把这番无厘头的发言放在心上:“非要说生存概率的话,我一定会是这里所有人中生存率最高的。” “真是自信呢秤同学——”绮罗罗故意挥动着手中的文件夹,扬起的风把秤金次的头发吹得略微凌乱,“别盯着手机了,快看卷宗。” “你念出来吧。我在听。” “哦。” 绮罗罗的这句应声不情不愿的,果然紧接着的是他的抱怨。 “天天都在玩麻将,小金你都不觉得腻吗?” “等我玩到积分排名全国第一的那天大概就会腻了。” “好嘛好嘛。” 难怪秤金次一上车就盯着手机,原来是在打麻将吗?没想到现在的高中生喜欢的是这种类型的游戏。 梦子心中的这个不解之谜总算是解开了。她顺便也想起来了,最近似乎确实是上架了一个新的麻将游戏,前不久经过秋叶原的时候还看到了大幅的宣传海报。 至于游戏叫什么名字,她当然是一点都没有印象了——对于有栖小姐来说,还能记住麻将新游戏上线,这已经是分外难得的事情了。 正好由绮罗罗念着事件简报,她也顺便分心听了一下。 其实这起事件算不上太过复杂。咒术师菱田家六岁的次子在放学回家的路上消失无踪,直到现在都不见踪影,同时「窗」在该区域探测到了异常的咒力波动。考虑到那孩子尚且不会使用术式,似乎也还不明白咒术的真谛,初步的猜想是其遭遇了诅咒。 就是这么简单的起因及现状,但性质确实复杂。梦子默默听到最后,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为什么只派了一年级的学生去处理这起事件。 如果是她的话,应该会请至少一级咒术师进行第一轮的调查,视后续情况,说不定还要派出更专业的咒术师才行。 不过,她只是个小小的辅助监督而已,现场的调度和她完全无关,她也根本不懂人员配置这种复杂的问题。还是别对上头的意见指手画脚了吧。 梦子正这么想着,身后的绮罗罗却忽然发出了一声惊呼。他下意识地又想向驾驶座的方向靠过来,却被安全带拉住了,只能努力伸直手臂,无比焦急地拍着她的肩膀。 “啊——我们错过药妆店啦!” 就在他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刚刚才擦肩而过的药妆店已经彻底消失在后视镜的角落里了。 梦子干笑了两声,搭在肩膀上的双手简直如同对她的问责。她偷摸摸向前靠了靠,恨不得把整个身体都贴在方向盘上,连眼睛也只能别扭地眯起来了,因为她心虚得根本不敢与镜子里的绮罗罗对上视线。 “抱歉……真的特别特别抱歉。”她讪笑了几声,“不过药妆店到处都是嘛,用不着多久就能遇到下一家店了,对吧?” 绮罗罗噘着嘴:“有栖小姐,你是不是觉得我的请求太麻烦了? 看着如此委屈的表情,梦子罪恶得都想跪下来向她谢罪了,硬着头皮笑得尴尬:“没有没有没有怎么会呢,我只是……” ……真不想承认,其实她把要去药妆店的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我,呃,只是一不小心把油门踩得太重了,所以才……嗯。总之就是这样。”她磕磕巴巴地说着,这句生疏的谎话害得她的语言中枢也变得贫瘠了,“你帮我一起留意一下吧,好吗?我不太擅长分心去做事,难免会忽视掉路边店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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