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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武侠]漫卷红袖

作者:猪圆鱼润   状态:完结   时间:2024-08-15 22:10:37

  一剑一刀撞破正待被雨水浇熄的火焰,两个湿透的身影带着霹雳弹燃烧后的药草香,再次杀向未站稳的东方不败!

  他们的手很稳。心也很稳。季卷总共只有三枚霹雳弹,第一枚完全没有给东方不败造成伤害,但这并未动摇他们的决意。

  一旦做出决意,便不犹豫,不后悔。只是出剑,莫论成败。

  况且……难道真的没有任何伤害?

  东方不败懒懒抬手,要像方才一样应对二人联手,抬袖间脸色微变,察觉出体内气息滞涩,似有藤蔓攀附于经脉,截断体内河道。

  他不得不再度后退,拧眉道:“你用毒?”

  “‘洛阳王’温晚的毒。”季卷剑势不停,大方地向他分享:“他可不够大方!在我身上下的注,就只是几瓶自己做的毒药,让我全部倒进霹雳弹夹层里了。”

  东方不败在这一撤间,“葵花宝典”已自发运转祛毒。此等内功以心为室,本有扫除尘垢妙用,要祛“洛阳王”温晚的毒谈不上太难,却终归需要些时间。他一咬牙,思索季卷的剑倒不算威胁,只那他还挺欣赏的深情小子不知怎么,居然好死不死临阵突破,刀势再积蓄下去,自己要想再杀季卷,就不会如现在这么容易。这般转念,他搁置祛毒不管,身形倒折向两人背后,手中绣花针灌满内力,直刺向季卷后心,同时抱怨道:“小丫头非要给我添麻烦,只能让我速战速决了!”

  他出手,又见季卷脸上闪过抹诡计得逞的奸笑,立即警铃大作,收足打算倒退。

  正这一倒退,足下踩中第二枚爆燃的霹雳弹,火焰几乎吞没他身躯。此时火药里飘起股幽谧兰花香,似置身晚春山谷,被暴雨洗得清澈怡人,如果不是毒物,该是极其静美的气息。

  但喜爱花草的东方不败此时绝无欣赏的心情。他倒翻出爆燃范围,这下终于显出点狼狈,衣角不再奋飞,被火舌舐去一截。

  他已乱。内息乱,步法乱,招式乱。乱得并不算多,只一错位,给他片刻便能调息归匀,但他的对手显然也很清楚要抓住瞬息而过的时机。

  所以爆炸火光未熄,苏梦枕已从火中扑出,沾湿的发尾万幸没有烧起,但也被高温燎得蜷曲干枯,眉梢发尾微亮,使本就瘦削的人更像森森恶鬼。恶鬼举刀,刀锋直落,刀势东方不败红袍一角,旋即又割断东方不败披散的长发!

  拢在刀势中的东方不败如临大敌,伸手急点,被刀锋所挟,已顾不得毒雾,正张口吸气,要发力阻拦斩向脖颈的一刀,那柄不容置疑的刀却轻飘飘自他身边滑去,如红粉梦境摇曳。苏梦枕刀锋偏转,卸去大半要往东方不败咽喉削的力,口中道:“你救人一次,我还你一刀!”

  东方不败递向前的手不需抵挡刀势,便转而刺透他胸口,凝于针尖的内力乍放,得以击退苏梦枕,同时忍不住轻笑:“你们俩在不合时宜的迂拙上的确是天生一对!”

  季卷刚一冲到近前就听他在这疯言疯语,脸色一黑,挺剑就要堵住东方不败的嘴。苏梦枕倒退几步,那根针差一点点就要穿透他的心脏,也已将他本就破烂的肺击出一个大空洞,却不见他迟疑半分,立即合身追上季卷,刀剑齐鸣。

  东方不败眼下身中两种毒,动作终于缓下来,攻势减少,守势增多,在他二人间化作红影,滚来滚去,却依旧奈何他不得。季卷见他此时腾挪,足下只在他们踩过之处落,再不往未知处踏去,心中一时焦急,才觉眼前发黑,知道小腹再度撕裂的伤口被雨水带走许多血液。

  不能多等。她心里有数。“洛阳王”温晚到处下注,在青田帮这里下的是他最轻飘飘的一注。他甚至没有送她那些无药可解的剧毒,以东方不败的内功造诣,随时可能摆脱两种毒的影响,到时此消彼长,不占优势的就是他们了。

  既然他不再往未知处踩……

  那就只有她主动去踩。

  她想到此处,竟不知为何,略侧过脸,要往苏梦枕看上一眼。她也不知这一眼是为了什么?为他焦糊的发尾,还是为他那句理所当然的话?

  “要杀她,先杀我。”

  巧就巧在她也是有同样坚持的人。

  于是她出剑迟了一分。这一分实在正常,毕竟冷雨浇透,她又始终在失血,任何时候因病痛慢上一分都是合理的。剑势减慢,而刀势愈快,原本配合无间的刀剑中裂出细微破绽,接下去季卷又奋力振臂,想要弥补这道破绽,可东方不败并不给她弥补的机会。

  他已揉身扑了上来,带着瓢泼大雨,带着细长银针,带着狭长眼睛中的冰冷杀意扑到季卷身前,针尖直指季卷眉心,已逼出眉心血珠,须臾融入雨帘。

  已是最近的距离。季卷笑意尽收,做出竭力抽身后退的模样,而绣花针仍稳稳挑破眉心肌肤,再之后是苏梦枕收刀来追——以他的距离,应当能轻易避开爆炸的冲击。

  她笑。笑时脚下再退一步,稳稳踩中埋下的最后一枚霹雳弹。她甚至倒转了剑柄,伸手抓握东方不败,要让他跟自己一起把这枚霹雳弹吃个十成十。

  她抓住东方不败的衣袖。然后——爆炸!

  苦意弥漫。

  “洛阳王”温晚的确是个妙人。他制毒非要“有色有味”,更要以人生境况,分别冠以酸甜苦辣各种滋味。他信手抓给季卷的毒也各自寄托了个人情调。药草是怀慈悲济世心杀人即渡人,花香是自比兰草馥郁幽贞无人自香,至于苦味,苦味是说不尽的墙头马上别时柳,苦味是少年壮志白首未成,苦味是他把人生一万种错失的憾恨融于一滴毒,点一滴毒,如一滴泪要落。

  他并不像季卷以为的那样轻视青田帮。他已将自己中年最得意的制品送到了季卷手上。苦毒。

  而此时被苦意包裹最浓的,是离中心最远的一个人。

  苏梦枕。

  爆炸骤起时季卷与东方不败同时被气浪掀飞。他处在最外缘,却是唯一一个往爆燃中心冲的人,见到季卷往那处踩的一瞬就已前冲,从未这样迫切地要抓住一个人。分明提前服过解药,却像被苦毒浸透五脏六腑,他伸手,无尽地伸手,差点连刀都握不紧地伸手,终于在高热白炽的光亮闪出一瞬抓住季卷肩膀,将她拽至怀中,同时被爆炸掀飞,撞碎墙壁齐齐跌在破庙的干燥地上。

  地上很快就不再干燥,血水里带着稀薄的雨水冲刷而下。季卷在他怀里尖叫:“你疯了!”

  苏梦枕被爆燃一冲,肺腑那针刺的伤口破成巨大空洞,呛出源源不断的血,依然有力气冷硬反驳:“是你疯了。”

  “我不需要你为我送命!”

  “送出去的东西,”苏梦枕说。他的声音低下去,本就偏低的体温跟着下降,眼睛却依然烧着火光,快要烧干季卷的理性。在陷入昏迷以前,他低低把话补完:“我从不收回。”

  季卷想尖叫,连尖叫的力气都攒不出来。这一生中即使身处任何险境季卷都不曾丢掉过信心,此时身上的沉重身体却使她少有地失去了对局面的掌控,简直像少年时代噩梦重温,童年的玩伴冲出来替青田帮少帮主挡住刺客一击,然后死去。她从那一刻起就发誓绝不再让任何朋友死在她眼前——她愿意为此冒死亡的风险。

  可苏梦枕蛮不讲理地打乱她的决意。——他为何非要来?难道在他心中,也有与她一样的信念?还是别的,另一些理由,不被理性控制,身体已挡到了她前面?

  她不敢想,她现在只想杀人。

  颤抖。失温的抖。失血的抖。失控的颤抖。滚热内息自脊椎骨往任督二脉急攀,因脏腑郁热,饱胀于四肢百骸,顷刻要撑裂经脉,又被冰冷的雨凉透的心强自按压,一阴一阳在她体内纠缠撕扯,将困住她数年之久,需得水磨工夫慢慢化去的内功窒碍猛地冲破。足以击溃神志的疼痛席卷,季卷却像无知无觉,只张嘴吐一口血,血溅于地逸出滚烫的热烟。

  感受不到疼痛,因为她正暴怒,因无能为力导致暴怒。她推开苏梦枕踉跄站起,提着剑,见引起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那个头骨碎裂的红衣人仍无知无觉地、幸福地盖着东方不败的衣服,昏昏然倒在草垫里,风雨不动安如山。

  屋外雨中,被爆炸击倒的男人摇摇晃晃爬起身。

  东方不败从未有如此狼狈的时刻。季卷与苏梦枕在爆燃发生的一瞬后撤,他却实打实受了最正面的冲击,吸入最多最烈的苦毒。温晚也没想过竟有人能在内外皆伤的情况下生生承受住三种毒而不死,东方不败做到了,虽然要吐出好些黑褐色的血,分不清凝固在指甲上的是丹蔻还是血块。

  但他依然艰难爬了起来,因为季卷与苏梦枕正好掉落在杨莲亭身边。杨莲亭还在昏迷,小指断了一根,正是被任盈盈挟做人质时留的残疾。东方不败还记得任盈盈对杨莲亭做了什么,而现在季卷就站在杨莲亭身边,提着剑,她的情郎正生死不知,岂不比当日的令狐冲要更危险万分?

  季卷如果要对莲弟动手,他可来得及阻她一分?

  他惶急冲向杨莲亭,口中痛呼:“不要伤他!”


第72章 罢手

  季卷提着剑。

  她提剑跨过杨莲亭,抬头疑惑看向惶恐失色的东方不败,忽而了悟,讥嘲一笑:“我不杀手无寸铁的人。否则霹雳弹埋在他身下,你真觉得自己能躲过三弹齐发?”

  即使此刻痛与恨无比炽热,与源源不绝的内力一齐在体内涌动,季卷依旧固守身为现代人的底线。她仰起脸,同样因失血失温苍白的面孔上唯余冷傲,慢慢从三面漏风,至少还有一面墙足够避雨的破庙踏出,与东方不败一道立在雨中。

  “动手吧,”她挥动手中剑,鲜血混在雨中,淌过清凌凌剑脊,将一柄朴素长剑染成红袖刀般艳绝:“无论谁生谁死,都速战速决。”

  东方不败青黑泛白的脸上浮出几分笑容。他脸上妆花被雨打湿,中毒后脸色缤纷,此时一笑,几乎像戏台上的丑角,偏不再提着嗓子,恢复低沉声音道:“你对莲弟留情,等我杀了你,未必会对你的情郎留情。”

  季卷冷冷道:“我乐意。”

  她说这句话的傲慢情态,与苏梦枕最常摆出的姿态一般无二。

  大敌当前,季卷没有往后看,但她清晰知道苏梦枕在她身后。即使大雨也没有冲刷掉鼻尖的血腥气,那是她的血,或是他的?

  她绝不可让那血流干。

  她微微弓起背,如野生动物捕猎前的预兆,眼睫一瞬不瞬,拢住东方不败全身,更着意在他手间绣花针,等待他须臾露出破绽,便要立即挺剑上前。

  她见东方不败——

  东方不败收了绣花针。他拢住被炸得破破烂烂的衣襟,低沉惨笑道:“任盈盈那死丫头虽心狠,我却不觉得她拿莲弟制我有何不对,若要我来,只会做得比她更绝。过往我在神教中时,自以为操持的是中兴圣教大业,为此行事狠辣些,背信弃义,斩草除根,并无不可。帮众只知表面,一味怕我惧我,自做不得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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