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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只是有点生气，我不是故意的啊——怎么会这样……！” 那令人心烦的吵嚷逐渐转变为了哭喊，妮薇抚摸着怀中的少女，她后脑的伤口还在汩汩地流着血，睁着眼睛尚有泪水的痕迹，有一侧的脸颊浮肿了起来。 是啊，妮翁是最爱漂亮的，脸颊肿了她一定会又哭又闹。 而且这还是最爱她的爸爸打的，她一定很伤心吧？ 妮薇抱着妹妹，轻轻用脸颊贴着对方的脸。 那双未能合上的双眼中映出了一个人的倒影，妮薇看到一个粉色长发的女人，面无表情地睁着眼睛，并没有流泪。 衣服和手上有一种又湿又黏的触感，她低下头，发现自己也被上了点点红色。 忽然，身边有一道风飘过，妮薇抬起头，看到原本跌坐在一旁的男人正连滚带爬的往教堂的大门逃。 “你要去哪？” 下一秒，少女出现在莱特面前，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 “妮翁还在这，你要去哪？” 莱特的脸一下涨得通红，徒劳地挣扎着。 “父亲，你要丢下她吗？就像丢下母亲那样？” 教堂的十字架下，染着血的粉发少女站在那里，她脸上一丝愤怒的表情都没有，手却宛如铁钳，纹丝不动。 挣扎窒息又惶恐的男人，挟制他的少女，连绵不断的枪声，最后，月光落在了教堂中央的十字架上。 “母亲她一直希望你能来，来看看她。” 妮薇轻声细语地说着，又回忆起来当初的场景。 “我给你打了很多电话，但你没有接，我告诉母亲你会来，所以她一直吊着一口气。” “结果死的时候，她还睁着眼睛。” 就像妮翁那样。 “不……不是——” 手下的男人艰难地蠕动着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妮薇不想听，于是她抓着男人的脖子，开始把他往妮翁的方向拖。 “母亲爱你，所以我希望你能爱她。” 双脚接触到地面，莱特·诺斯拉的挣扎变得激烈了。但，这也仅仅只是徒劳。 “妮翁爱你，她希望有一天我们一家人能够和睦相处，能够一起笑着拍一张全家福，所以我也会等待。” 说着，妮薇甩手，莱特便重重摔倒在了妮翁的身体旁。 与那双已经涣散的瞳孔对上，男人先是惊了一下，想要躲开，手碰到地面上的血，又滑了一下，滑稽地跌在一旁。 “我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手脚并用，爬到了大女儿身边，用手抱着对方的腿。 “妮薇，相信我！我真的只是，只是气急了！只是打了她一巴掌！” 但挨了一巴掌的小女儿却并没有退缩，她不愿意跟他走，甚至没有大闹，只是哭着说自己已经写不出预言，也不会再帮爸爸写预言了。 盛怒之下的男人并没有放弃带走小女儿的打算，他伸手去拽对方，却遭到了抵抗。 拉扯之间，一个用力过猛，等他反应过来，曾经被自己当成掌上明珠，视若珍宝的小女儿，已经一声不吭地倒在了地上。 莱特看到了长椅边角上沾着的血液，但他甚至不敢上前去确认一下小女儿的情况。 就在这时，大门被撞开，妮薇出现了。 “我是相信你的，爸爸。” 妮薇忽然笑了起来。 “但这又如何呢？” 一句简简单单的这又如何，却让本在哀求的莱特停止了动作。 他呆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大女儿，忽然从脊背深处窜上来了一股寒气。猛然松开手，朝着反方向后退了几步，却被椅子阻挡住了退路。 “为什么要跑？” 大女儿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但在莱特听来，那简直就像是死亡预告一般的东西。 男人的第六感从未这般强烈过。 他今天恐怕会死在这里。 此时此刻，他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个多么严重的错误。 能够阻止妮薇的理由，已经不存在了。 “你别过来！都是你的错，你的错啊妮薇！” 眼前的男人已经彻底失去了曾经温柔父亲的面影，他的脸因恐惧扭曲，嗓音嘶哑，却还在向她吐着毒液。 “如果你不回来，妮翁怎么可能会失去能力！不是你想夺我的权利，我又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既然是我的女儿，乖乖听话就对了。我好吃好喝地供着你们，保护你们，家族的门楣还有地位都是我自己靠努力得来的，凭什么要这么对我？！ ” “……是啊，是你靠努力得来的。” 如今，莱特的控诉已经彻底无法激起妮薇内心的波动了。她站在原地，俯视着走投无路的父亲，面上无悲无喜。 “让你能与那些高层政客搭上线的契机，是母亲的车祸。而令你在里世界平步青云的法宝，是妮翁的预言。” “她们也只是你野心之路上的垫脚石。” “你母亲已经没救了！！医生都发了病危通知书，她根本撑不过三天！而且我也是爱着妮翁的啊！我对她不好吗？！” 是啊，爱着妮翁，爱着母亲，但这些爱却都是明码标价的东西，是可以与另一些东西交换的。 妮薇缓缓蹲下身，看着莱特：“我时常在想，如果那时没有离家出走，乖乖听你的话去学校进修，做一个温顺优秀的大女儿，你是不是也会爱我。” 莱特喘着气，愣愣地看着嘴角弯起的少女。 他的手摸索着，已经找到了背后椅子之间的空隙过道。 只差一个时机，只差一个时机他就能逃走！ “现在想想，我这点和你还真像啊。” “什……？！” 话没说完，少女突然伸手，摁住了莱特的脸。 “不像吗？对于爱，我们总是会明码标价，只是你会将它作为交易，而我，想要回报那份爱。” 二人周围的空气忽然变得不一样了起来，莱特惊恐地用余光看向四周，然后看到了诡异的一幕—— 原本死去的妮翁，忽然凭空漂浮了起来。 没有念能力的男人看不到，此时此刻，他，妮翁，妮薇三人正处在一个由念能力包围而成的领域中。 虚空之上，出现了两副时钟的表盘，一个在妮翁的头顶，而另一个，则在莱特的头顶。 “我啊，那个时候一直在想，为什么死的人会是母亲？” 这世间有许多不公，许多遗憾，所以母亲会因为意外死亡，艾比会遇到那样的事连全尸都没能留下，妮翁会被亲生父亲失手害死。 “那个时候我很希望时间能倒流，希望它能变慢一些，希望……死的人不是她。” 然而在时间与死亡面前，人人平等。 一股无法抵抗的束缚力忽然传遍莱特的全身，他无法动弹，无法说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越漂浮越高。 妮薇扬起头，恰好与那惊恐又绝望的视线对上。 念压在她浑身肆虐，骨骼发出吱嘎声，血管被撕扯着，她眼前的一些逐渐变成了鲜艳的红色。 有什么东西从眼眶里溢了出来，缓缓滑落少女的脸颊。 “再见了，爸爸。” 伴随着少女的告别，莱特·诺斯拉头顶那半透明的表盘忽然开始疯狂转动！同时，他整个人的外貌也开始急速变化。 不出几秒，原本还能看出实际年龄的男人瞬间变成了风蚀残年的老者！ 与此同时，早已失去生机，化作尸体的妮翁·诺斯拉头顶的表盘，开始疯狂倒转起来。 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莱特·诺斯拉看到自己的大女儿。 鲜血不断从女孩的眼眶流下，但她却是笑着的。 “放心，之后我会去地狱找你的。” 在教堂外混战成一团的时候，史库瓦拉以及比司吉，还有在半路与他们会和的酷拉皮卡终于赶到了现场。 然而几人刚踏进圣教堂的范围，那座不算宏伟的教堂便猛然爆发出了一股不祥的念压。 如血般鲜红，夹杂着一丝丝黑色的气息。 “发，发生了什么事？！” “不好！！” 比司吉神色大变，不顾其他几人还愣在原地，干脆利落地击飞了挡在自己路上的每个成员，一个箭步冲向教堂。 幸运的是那群支持莱特·诺斯拉的帮派成员倒也不是忠心耿耿，只是想趁机挟天子以令诸侯罢了。增援赶到后，失去战意的他们迅速被压制了下去。 紧随其后的便是酷拉皮卡，他眉头一皱，下意识便跟了上去。 刚刚他们接到情报，妮翁应该是被带来了这个地方。这座教堂刚好在出城的主路上，前后又没有其他封锁障碍，非常便于逃脱。 而妮薇已经先众人一步赶到了这里。 发生了什么？ 教堂的大门已经被撞飞，比司吉和酷拉皮卡轻而易举便看到了礼堂内的全貌。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抱着妮翁·诺斯拉的妮薇。 她浑身是血，眼眶中流出的血甚至染红了衣襟。怀中的女孩则紧闭双眼，衣着干净整洁，像是睡着了一般。 “妮薇，你——你做了什么？！” 比司吉的话语响起，随即，酷拉皮卡看到了现场的另一样东西。 一副散落在地面的，雪白的骷髅。 少年的心毫无预兆地震了一下。 血迹将妮薇的脸涂得模糊不堪，她愣愣地转动眼珠，茫然的双目却没有聚焦。 “……师傅？” 女孩笑了起来。 “抱歉师傅，我失约了。” 说完，她像是失去了电力支撑的玩偶，再也无法支撑另一个人的重量，一个踉跄，便要摔倒在地。 比司吉一惊，拔脚便往上冲—— 但有个人比她更快。 在她来到妮薇面前的同时，名叫酷拉皮卡的金发少年已经接住了失去力量的少女。 比司吉从他手上接过了昏迷不醒的妮翁，然后皱着眉，看着对方对失去意识的妮薇进行检查。 “酷拉皮卡，发生什——” “把大门挡住，不要让别人进来！” 站在门口的史库瓦拉一愣，然后他也看到了礼堂内部的惨状，吓得向后退了一步。 “史库瓦拉！” “是……是！” 黑发青年再怎样也是诺斯拉家的保镖，更何况妮薇还是他的救命恩人，立刻执行了对方的命令。 跟随在他身旁的护卫犬们排成一排，直接挡住了教堂大门。同时，史库瓦拉将被撞得歪在一边的门板扶正，防止其他人看到什么。 与此同时，礼堂内的二人也在低声交流着。 “大小姐应该只是昏过去了。” 替怀中的少女擦去满脸血迹，少年皱起眉。 状况太突然，他甚至还没能整理清来龙去脉，但隐隐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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