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半真半假的说:“你也太脱凡出尘了些,真叫我怀疑你到底是不是什么天上来的仙女或者千百年道行的狐仙蛇妖。” 辛渺一愣,先想到红红,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个笑容来,默默的低下头来喝酒,并不反驳,只是摇摇头而已。 这模棱两可的,反倒叫陆小凤心里猫抓似的难耐起来。 “哦……你的玉狮如何了?可住得惯新家?” “住得惯,我看它这几天好像是长大了点儿,我们现在住在山上,它也有地方乱跑了,还给我带回来一只小山羊,可有意思了。”辛渺提起这事来,就忍不住笑:“你知道娥镜山上还有狐狸?还进了我家门。” 花满楼笑道:“娥镜山风景是极好的,春夏两季常有游人,只是似乎也少有人去过山上,不过确实听人说,山上很少见虎豹野猪之类的野兽,却有狐仙的传闻,或许是狐仙将那些野兽赶跑了也说不定。” 辛渺立刻抬起头来:“真有人传有狐仙?怎么说的?” 陆小凤一挑眉,难道她和这狐仙是远方亲戚不成? 花满楼笑容和煦:“也不知真假,只是听说那寺庙的素斋馒头常常失窃,已有几十年了,只有几个和尚见过似乎是个长得非常大的狐狸影子越过高墙,和尚们害怕,但也没办法。不过后来,被偷了一回馒头,第二天厨房里就多出条鱼,看齿痕就是狐狸咬的。和尚自然不食荤腥,当时的主持索性将馒头准备好放在案上,狐仙拿鱼来换,那鱼就被他们那下山去买了换钱,买些锅碗物件贴补。后来这庙就得了大仙庙的诨名,也是有趣。” 辛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原来……是这样。” 陆小凤乘机问道:“你遇见的那只狐狸,是不是就是狐仙?” “这可说不好,或许吧,我给了它些吃的,它也没有给我捉鱼来,不过似乎确实颇通灵性,也许就是它也说不定。”辛渺笑眯眯的说。 “说起娥镜山上的狐仙,也常听人说,有些踏青春游的人,带上去的酒囊坛子时常失窃,却没人看见是什么野兽偷走的,故此也有人传说狐仙窃酒,被盗窃了的人还很高兴呢。”花满楼又说。 辛渺想,多半是红红了,偷人家的馒头和酒,还晓得投桃报李,真是只通晓事理人情的好狐狸。
第28章 说到关于娥镜山的传说,辛渺就不得不佩服花满楼,他自称自己没去过,但是对于这些新闻故事了如指掌。 说完了狐仙,他又侃侃而谈:“娥镜山得此名,传说是天上玉皇大帝最宠爱的一个女儿,在瑶池乘船摘一支莲花,却被扎伤了手指,因而盛怒之下,随手将手边的一面宝镜扔下了凡间,正好扔在山头上,宝镜被打碎,每一片碎片都化为山上的一眼泉,因而得名叫娥镜山。” 娥镜山上的确许多泉池,各个清澈如镜,也算是名副其实,辛渺笑着点点头:“原来是这样,说来,我在山上的宅院侧畔就有泉水飞瀑,大石上还刻着‘嗔泉’二字。” 花满楼朝她转头,似乎颇有兴致:“嗔泉?真是巧,有一本《江南山水风录》中有记,前朝一位诗剑双绝的武林前辈,曾乘兴游览娥镜山,上了山顶后看见一眼风景绝佳,集天地灵气所在的泉池,就在泉边豪饮美酒,喝醉之后拿起剑,在石头上刻下‘嗔泉’二字。友人不解相问,他大笑说,天宫仙子一朝嗔怒,人间就多了一处无双美景,嗔得好呀。” 陆小凤大笑:“哈哈哈!前辈知己矣!只是难道他不知道,美人嗔怒起来,也是好个风景,可胜过百花开~” 他说起来没个样子,花满楼已看出了辛渺秉性内敛,怕辛渺误会他调笑无忌太轻浮,于是抬手在桌面上一敲,转而对辛渺说:“原来你就住在嗔泉边,真是难得,那里虽然不是什么名满天下的名胜,但想必也是极其清幽秀美的地方。” 陆小凤当即收敛了笑声,辛渺却没发觉其中奥妙。她对花满楼颇有好感,陆小凤人也很有意思,于是十分难得的主动做出了邀请:“如果有机会,你们倒是可以来我家玩,只是山高路远,有些麻烦。” 陆小凤一听,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巴不得立刻跟着她回去:“这有什么,我和他都是习武之人,脚程快得很,娥镜山也并不陡峭,就当踏青游玩,不多时就能登顶了。” 要是用上轻功,这点路更是什么都不算了。 他可太想去她家看看了,光是她的那匹堪称神驹的马驹,就足以让他热火朝天。 辛渺邀请他们也不是随口说说,当即点点头,还挺激动的。 她从小到大也就主动邀请过几次朋友去自己家玩儿,后来唯一来的朋友,也不需要邀请,俩人就一起回家点外卖,看看电影然后闲聊睡觉。 作为一个朋友很少的人,她其实也挺喜欢这种活动。 和小学生似的。 她不好意思的用手指挠挠脸颊:“那你们就明天来吧,我平日也没什么事情做。” 陆小凤连连点头:“好好好,好极了!” 这时已是中午,正是用饭的时候,三人虽然能痛饮美酒,还是缺点下酒菜,陆小凤立刻站起身来,说走就走:“你们俩且等我,去凤阳楼买几个好菜来再聊!” 他照样的不走楼梯下去,就这么往窗外头一窜,身形一闪,房檐上响起一连串脚步声。 辛渺已经看傻了:“他……这是轻功吧?!” 她头一次看见人飞檐走壁,不免有点激动,睁大了眼睛,刚才她来这儿时,陆小凤也是忽然从天而降,把她吓一跳。 花满楼对他说风就是雨的行事显然已经见惯不惯,点点头笑道:“凤阳楼远得很,走上面快一些,他素来有些莽撞,别介意。” 辛渺有什么可介意的,她只觉得新奇:“真有意思,轻功好学么?我也想学。” 花满楼听陆小凤的说法,只以为辛渺也是个习武之人,听她说没练过轻功,眉梢微微讶异的挑动了一下:“这天底下的轻功分门别派,轻灵敏捷有之,疾速迅猛有之,有的靠浑厚内力,有的靠苦练巧劲,你若要学,还是寻一个合宜相符的老师才好。” 他委婉的问:“轻身功夫不似武功招式,总要从小练起才好,为何耽误至今呢?” 辛渺心想,她倒是想从小练,社会主义义务教育不许啊,哪怕她奶奶从小把她送到河南去上武校,人家也不教这个啊。 “说起来,我其实也不能算是武林中人,只是前几日遇见位退隐的老前辈,教了我一套剑法,我也就学了个七七八八,还没有实战过。”辛渺羞赧道。 花满楼结结实实愣住了,他本来以为辛渺是个行走江湖的女侠,却没料到她竟然说自己才练过几天武功。 他犹疑再三,还是开口道:“你不会武功,独自在外,是……有什么苦衷吗?” 他脸上带着歉意:“恕我冒失,你一个弱女子,在外如何能得安生?你如果有什么难处,请告诉我,我一定会帮你,不枉今日结识一场。” 这世道真是不太平,虽说如今的江南之地依然繁花似锦,杭州城内仍然歌舞升平,可是这不代表对她来说足够安全。尤其最近杭州城内广燕王府主办盛会,四方江湖门派豪杰汇聚一堂,这些武林中人性情许多耿直暴烈,偶有摩擦,打得天翻地覆。 并不是没有偷窃挑衅,见财起意一类宵小之辈以武犯禁,只是在广燕王府明令禁止之下,这些人不敢当街械斗,寻衅百姓,但人流一大,难免有人起事。 辛渺若有防身之术也就罢了,花满楼万万想不到,她才练武几天,就敢提着剑独居深山,又独身进城。 他看不到她的模样,也能从陆小凤的形容态度中猜到辛渺应当是个年纪轻轻又花容月貌的美人了,这样的人,实在是很容易被盯上。 花满楼眉头微簇,虽然看不见她,脸上却隐约带着急切忧虑的表情,辛渺先是一愣,然后赶紧解释道:“我并没有什么苦衷,真的没有!” 虽然花满楼没有直白的问出来,但她能想象,他可能是把她当做了什么天真过头,对江湖抱着不切实际幻想离开家,或者干脆就是离家出走的莽撞小姑娘。 她有点为了他的好意而感动,又实在有些哭笑不得,有点着急:“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只会点三脚猫功夫,不过还是能保证自己的安全的。” 花满楼依然满脸写着担忧,他对辛渺的辩解不置可否,他天性温和,不会逼迫别人,只是心里依然为她担忧:“是我冒失了,可是最近城内举办盛会,三教九流的人太多,有些人实在是手段狠辣,非常人所能应付的,你独自一人,容易被盯上。” 他这么一提,辛渺怔住:“怪不得我今日进城来觉得热闹非凡,还以为杭州平日就是这样繁华,原来是因为城内正在举办武林盛会的原因。”她想到这里,也不由得警惕起来:“他们会盯上我?” 她练的心法虽然是天下一流,可是她不是天下一流,可没那个自信断言自己不会阴沟翻船。 花满楼觉得自己说得太危言耸听,连忙宽慰她:“不妨事,我也只是多虑而已,只是在这个时候,确实需要多加小心,不如你今日就在城中留宿一晚,明日我和陆小凤再送你归家。” 辛渺一愣,摇摇头:“这就不必了,我家中……有些防身机关,在家里反而还安全得多。” 其实只要她不出门,就算明天杭州城忽然打起仗来,她也能安安生生的待着。 花满楼听她回绝,也不反驳:“如此也好,那就让他送你回去好了,他轻功卓绝,上山一趟也就是半个时辰的功夫。” 这时,楼顶一阵屋瓦轻响,陆小凤忽然从窗边房檐倒垂下来,活像个猴子似的,长臂一勾,无声的从窗外翻了进来:“说我什么呢?” 他手里提着个食盒,笑嘻嘻的问。 花满楼面色严肃的说:“城中近来人员复杂,辛渺独自一人我不放心,她回去时你与她同行,务必要把她送到家门口。” 陆小凤腹诽,干嘛要强调家门口,好像我一定会进人家里赖着不走一样。 最近英才会热闹得很,陆小凤围观了好几次寻衅斗殴了,也被人找了好几次麻烦,这个他是知道的,不过:“难得看你怜香惜玉,不过你可小看她了,敢独自久居深山老林的姑娘,说不定连老虎都杀过呢。” 花满楼听他说得嬉皮笑脸的,眉头就皱起来:“她才习武几日而已,你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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