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公主呆住。 德妃温柔地为女儿拭去脸上的泪痕,拉着女儿在身边坐下,柔声笑着:“你但去无妨。我在京城里,有你哥哥嫂嫂姐姐姐夫照顾着,还有你弟弟和弟媳看护着,你不用担心我。” 七公主:“可是……女儿真的舍不得您啊!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那种!” 德妃笑道:“你最喜欢吃喝玩乐了,这次好不容易能够出京待几年,你就不向往吗?而且,还是能和驸马一起在外地。虽然日子可能不如在京城奢华,但你又岂是喜欢奢华生活的孩子?” 说到这儿,德妃忽然话锋一转,奇道:“难道你真是舍不得这种富足奢靡的日子,才不肯去桐城张家的?” “怎么可能!”七公主脱口而出:“只要能和张廷璐在一起,吃糠咽菜我都能行!而且张家也没破落到吃不饱穿不暖的地步啊!” 这话一说出来,她自己恍然惊觉失言了,忙掩住口。 德妃却是露出了然的微笑。 作为长辈,很多问题自然看得比晚辈要通透。她早就看出来,女儿其实很想去的,只是一时间割舍不下生活了那么多年的地方和环境,还有挚爱的亲人们。 “若是想去,你便去吧,无需担心我们。你身为公主,能够跟着夫君在家乡守孝三年,也是一桩美事。”德妃固然舍不得女儿离开身边三年,却也不得不为女儿女婿的以后考虑:“短暂几年时光,一下子就过去了。等你们回京,我们还能一家团聚。” 七公主放声大哭。 “你且跟着去吧。”德妃虽然满心不舍,却还是微笑着祝福女儿:“离开京城,到外头看看外头的天地,也不枉费人生这一遭了。” 珞佳凝是当天晚上才知道七公主即将跟着张廷璐一家去桐城的,这事儿还是胤禛告诉她的。 胤禛十分不解:“京城生活安逸而且顺遂,到了桐城,人生地不熟的,她为何偏要去那样的地方?更何况,她又不是非去不可。” 身为公主,自然有这身份相应的特殊优待。 公主也要为公婆守孝,但是不需要像平常人那般必须守够二十七个月,一般来说三个月足矣。 七公主这般,便是自降身份为寻常人家的儿媳,和寻常人家一样守孝了。 算是自愿去受苦。 胤禛虽然小时候没有长在永和宫,却也是时常远远地在留意着那边。毕竟那个宫里,住着他的母亲和妹妹弟弟。 也因此,胤禛知道七公主是如何千娇万宠着长大的。 这孩子从小就没吃过苦——皇阿玛疼爱她,皇祖母喜欢她,母妃惯着她,姐姐护着她,总之她身边没个人都把她疼到了心里去。 这样的环境下,她长得开心自在无忧无虑。 如今让这样备受疼宠长大的一个女孩儿去到了陌生地方,那里没那么多人伺候着,吃食没有皇宫和公主府那样精致,穿的也不如皇宫和公主府华美。 这让她如何受得了? 胤禛担心得不行,坐在椅子上唉声叹气——当然了,他在皇阿玛和母妃跟前听说这事儿的时候,表现得十分自如。 也就是回了家,面对着自家媳妇儿的时候,他才会把自己的心忧表现出来,让她知道他的真实感受。 珞佳凝望着胤禛这模样,不由好笑。 平时整天绷着脸,也没个好脸色给七公主,该呵斥的时候就当面劈头盖脸地训。 大家伙儿都以为他没那么喜欢这些妹妹弟弟。妹妹弟弟们也都对他敬而远之,看到他就灰溜溜地不敢抬头。 真到了关键时候,他这个当哥哥的还不是娇惯着妹妹? 哪有半点平时冷脸四贝勒的模样了。 珞佳凝笑问:“难道四爷觉得,七妹妹会不知道桐城不如京城吗?” “自然知道。”胤禛闷闷地回了一句后,想想又添了句:“但她也只是听说而已,哪里能了解那么多。” 珞佳凝再问:“那四爷觉得,七驸马对七公主如何?” 胤禛仔细考虑了下,找了个十分精准的词来形容:“言听计从。” “足可见四爷还是很清楚,七驸马对七公主很好的。”珞佳凝道:“七驸马总是知道桐城不如京城舒适的。他会不劝七公主吗?他会不告诉七公主到时候面临的环境吗?那为什么七公主还执意要去呢?” 胤禛:“她不过就是非要跟着张廷璐……” “是了,七公主和七驸马感情好,所以七公主为了她的驸马甘愿暂时放下这边的一切舒适,去陪着七驸马。”珞佳凝笑问:“既然七公主都想通了,四爷又为何想不通呢?” 胤禛张了张口,一个字儿没说出来。 珞佳凝又道:“或许在四爷看来,七公主还是你记忆里的那个小女孩儿,需要你们看顾着才能一步步往前走。可是在我看来,七公主已经长大了。她不似小时候那么顽皮捣蛋,也不如小时候那么莽撞冲动。如今的她,学会了仔细考虑清楚再做决定。既然她下定了决心,有了自己的主意,这岂不是说明她真的长大了?既然如此,你我身为兄嫂,不祝福她,难道还要拖她后腿吗?” 胤禛听后,怔了怔,不由笑了。 他是在身为哥哥的立场上,心疼妹妹所以那样想,觉得小姑娘们还是在京城这样富庶且有娘家人撑腰的地方好。 可是,他却忽略了,妹妹已经长大,有了她自己心爱的夫君。 所谓夫妻就应该是同甘共苦的,现在,七公主愿意跟着驸马去驸马的家乡为父母守孝,这是好事。 四福晋说的对,他身为哥哥,这个时候应该大力支持妹妹才是正当的想法,让她离开得放心而洒脱。而不是让妹妹都要离开了,还要带着对娘家人的愧疚和歉然。 “这倒是我狭隘了。”胤禛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还是福晋想得周到。” 珞佳凝横了他一眼:“你知道就好。” 临别的日子来得总是那么快。 张廷玉、张廷璐和七公主他们走的那一天,先去了宫里给贵人们道别,而后又转来了四阿哥府上,与四福晋道别。 原本应该是京城里的人们给他们送行,可他们考虑到四福晋还没出月子,不能走远,便主动来了四阿哥府上来见四福晋。 珞佳凝一大早就收拾停当了,听说大家来了,她便起身去了花厅。 七公主刚从宫里出来,哭得眼睛都肿了,见到四嫂后忍不住又泪流:“四嫂!你看你,虚弱成了这样,还得出来见我们。我真是、真是……”说着就眼睛朦胧了。 张廷璐忙过去握住妻子的手。 珞佳凝知道,其实自己用着“健康药水”,不至于太虚弱。只是妹妹心疼她在月子里还得出来道别,所以觉得她很虚弱。 “你们且安心,我没事的。”珞佳凝道:“倒是你们一路奔波,着实不易。有什么需要帮助,尽管随时来信,我一定给你们想办法解决。” 七公主忍不住,扑到四嫂怀里哇哇大哭。就跟她没出阁的时候,在宫里时候那般。 离别的那一刻终究会来到。 现在是腊月,珞佳凝穿着厚厚的衣裳,在馥容的搀扶下走到了门口,目送她们离去。 眼看着除夕即将来临,宫里送别了七公主一家后,却是迎来了一个好消息。 嫁到塞外的八公主有孕了,就刚刚查出来的,才一个月的孕期,快马加鞭送来的消息。 康熙帝刚刚经历了和七女儿的离别伤痛,乍一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有点回不过神来,顺手就把这封信递给了身边的某个儿子。 想当初,他还是很疼爱八公主的。 当年八公主小的时候,康熙帝经常去翊坤宫找宜妃,顺带着也很喜欢活泼可爱的八公主,甚至还在八公主小时候说过,等她出嫁的时候,他会亲自送行。 后来她的生母章佳氏,也就是已经故去的敏妃,在康熙帝心中的地位越来越高后,康熙帝边看着这个“对生母毫无敬意”的八公主,就没那么喜欢了。 之后,八公主出嫁,康熙帝便没有履行当年那“亲自送行”的许诺。而她当时封的也只是个和硕公主而已,比不上五公主的固伦公主。 康熙帝正回忆着往昔的时候,却听身边的儿子五味杂陈地说:“……原来她都那么大了。” 听着这个声音,康熙帝恍然意识到了什么,扭头望过去,便见拿着他信件的正是十三阿哥。 八公主同母的亲哥哥。 只是八公主长在宜妃的身边,和这个哥哥一直都不太亲近,即便是出嫁的时候,八公主都连个眼神都懒得给十三阿哥。 这样的兄妹关系,也难怪十三阿哥如此喟叹了。 康熙帝顿时有些懊悔。 刚才他顺手把信件给了儿子的时候,没注意看是哪一个儿子。旁边还有十四阿哥十五阿哥十六阿哥在,说实话,随便给哪个都比给十三阿哥强。 康熙帝想了想,说道:“宜妃还不知道这个事儿,要不,你去翊坤宫和宜妃说说?” 十三阿哥腾地下站了起来,复又坐了回去。 “儿臣还是不去给宜妃娘娘添乱了。”十三阿哥斟酌着说:“宜妃娘娘看到儿臣,怕是会想到八公主并非她亲生。倒不如另派旁人去,宜妃娘娘对八公主的惦记反而会更深一些。” 康熙帝听后,不由叹息。 十三阿哥从小跟在四阿哥和四福晋身边长大,果然性子就随了四阿哥和四福晋那般,是个重情重义的。 即便八公主这个妹妹和他不亲厚,他也设身处地更为八公主多想一些。 “也罢,既然如此,就让梁九功去吧。”康熙帝当即叫了梁九功来,如此这般吩咐着,让梁公公去翊坤宫告诉了宜妃。 宜妃早已和八公主离心。 更何况,在宜妃的心里,只有她亲生的且一手养大的儿子九阿哥才是心头宝。就连亲生的在太后跟前养大的五阿哥,都没被她放在心上。 如今八公主不过是养在翊坤宫而已,和她没有半点血脉相承的关系在,她如何会在意? 面对着送消息过去的梁九功,宜妃只是笑着说了几句场面话:“那真是恭喜八公主了。”又吩咐人给梁公公打赏,这便作罢。 反倒是八公主以前一直看不上的哥哥十三阿哥,听闻妹妹有孕后,左思右想与妻子商议了,给八公主送去许多小孩子的衣服和吃食。 康熙帝拧眉听着梁九功向他禀报这些细节,又问:“四阿哥府上呢?有什么消息?” 梁九功躬身:“奴才略和四爷身边的苏公公聊过几句。” 康熙帝:“他怎么说?” 梁九功恭敬道:“苏公公说,四爷曾经问过四福晋,要不要给八公主送去些东西。四福晋不肯。四爷问四福晋为甚。四福晋就道,当初八公主差点害得七公主命陨池塘,而后又对敏妃如此不敬,甚至还苛待十三阿哥。她这个嫂嫂咽不下这口气,绝对不会向恶势力低头,说不给八公主送东西就不送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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