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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众人一言不发，王熙凤这个急脾气也等不了，直接对贾母说：“若是以往，咱们一大家子回金陵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娘娘就在上半年生产……” 王夫人愁眉不展，“正是为此焦心。” 最后贾母拍板，让贾赦、贾珍、邢夫人和尤氏回金陵，宁国公府的事便由王夫人照看，王熙凤管理；荣国公府内宅的事，王熙凤分身乏术，便由姑娘们看着；两府外面的事由贾琏看顾。 像宝玉、迎春这些半大的孩子就不必去金陵了，一来家里的孩子身子都弱，三五天就要请医问药；二来此番回去是快马加鞭，多一个主子就多一份麻烦。 贾母的决定自然无人敢有异议。 迎春第二天得知家里的长辈要走一大半，后宅暂且给姑娘们管着。 看来三姑娘的高光时刻要到了。 果然如她所料，由于黛玉、史湘云生病，尤氏姐妹是远一点的亲戚，贾母和王夫人商量的事探春李纨协同管家，她和宝钗在一旁协助。 原本除了赵姨娘偶尔作妖，其余时候家里跟王熙凤管着的时候一样，但贾敬突然从玄清观回来了，还给皇帝上了一道奏疏。 奏疏的内容被贾政带回来后，贾母直接被气病了。 贾敬请皇帝册封陈留王为皇太子！ 奏疏上说皇室子嗣不昌，皇帝无子，册封陈留王为太子合乎礼法；再者当年所谓的先太子谋逆，但并未调查清楚就盖棺定论，实为不妥。 “大老爷真这么上奏？”迎春实在不敢相信考中进士的贾敬会上这样的奏疏，眼见元春就要生了，若是个男孩，何必册封陈留王为太子。 平儿小心看了眼周围，确定没人才悄悄说：“可不是吗！这大老爷，都快修成神仙的人，管这些俗事做什么！” 贾母病了，王熙凤守在荣庆堂伺候，平儿一天到晚往大观园议事厅和荣庆堂两边跑，路上遇见了看望周姨娘回来的迎春。 “那陛下发怒了？” 平儿道：“陛下倒是有心发怒，但一来大老爷是娘娘的亲伯父，咱们家又是有功的；二来太上皇又病了，让陛下善待朝臣，以此给父亲积福。但陛下面上肯定不好看！” 她将平儿送出议事厅，绞尽脑汁也想不通大老爷为了什么。 —— 越到六月天气越热，她更能感觉到贾府众人期盼元春生个皇子的急切心情，王夫人也好，王熙凤也罢，天天在送子观音像面前烧香跪拜。王熙凤曾经说过自己不信阴司地狱报应，如今比王夫人还拜得勤。 与贾府完全相反的是太上皇。 大明宫里，太上皇与玄清观的无己道长对弈。 “你就不能算一卦？”太上皇手执黑子，看似全神贯注于棋盘，实则棋盘上的章法早就把他焦灼的心思展现得淋漓尽致，“对于你来说，算胎儿男女，易如反掌才是。” 与心神不定的太上皇不同，无己道长还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虽然我曾经是陛下你的伴读，于情于理都应该站在你和陈留王身边，但我已经了断红尘，非碌碌凡尘中人。再说，元和难道没给你那五儿子添堵？” 元和就是贾敬的道号。 其实，自己给陈留王卜的卦，早就说了，不过是对着一个小姑娘说的罢了。 君子蒙难，明珠蒙尘，但终将海晏河清，旭日东升。 太上皇不甘心地继续问道：“那孩子身上流着一半李家的血，你也无动于衷？” 从辈分上来说，无己是齐明徽外祖父的亲兄弟。 无己依旧摇了摇头，继续垂目看向棋盘。 见无己态度坚决，太上皇知道也不能太过强迫他。贾妃生男生女都无所谓，生女算她运气好，生男，可就不好说了…… 一想到自己的嫡长子被奸人所害，英年早逝，自己的心都在滴血。可自己不得不留下老五，毕竟那是自己唯二的血脉。若是他膝下子嗣繁多，那也罢了，偏偏这么多年，广纳后宫，硬是什么都没生出来！ 还好找到了嫡长孙，自小生活在乡野没关系，自己必将倾尽全力教导他！ 满朝文武倒是对皇贵妃生什么不感兴趣，以往一些正直的大臣还在苦口婆心劝皇帝过继藩王子嗣，但如今不一样了，有了陈留王，那位还是太上皇的嫡长孙，虽说先太子之事还没有搞清楚，但当时陈留王还小，能知道什么。 再者又有皇妃怀孕，生儿生女都是在给皇室开枝散叶，大臣都无所谓。不需要过继藩王他们就满足了，毕竟藩王都是太上皇父亲那两支，关系太远不说，过继谁都能把朝堂搅得天翻地覆。 在众人翘首以盼下，元春在五月底生下了一个公主。 贾府众人虽然大失所望，但好歹是皇帝唯一的子嗣，自然备受宠爱，遂封永昌公主。 藕香榭中，迎春说不上来什么感受，她当初的原意是希望元春生个皇子，居然从来没有设想过她会生个公主。 倒不是她重男轻女，只是在这个时代，皇子对贾家的助力明显更大。 “大七，星际时空的药物，原来不能保证孩子性别……” 大七默默翻了个白眼：“主播，男人才能保证孩子性别……” 那对于元春来说，是跳出火坑了，还是依然在火坑里？ 相较于迎春的纠结，贾敬没有丝毫犹豫再次上书，请求册封陈留王为皇太子。 齐柏一见到这封奏疏就想起之前的事来，但又念及是元春母家，还是耐着性子看完。 “朕早晚让这老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但不知是极度兴奋后大失所望，还是苦夏，齐柏一病不起，贾敬又带着李家等家族，纷纷上书请皇帝册封陈留王为太子。 这些家族，都是先太子在世时提拔，但当今皇帝上位后不断打压。 齐柏看着一众大臣的上书，又气得把茶盅摔了一地，病又严重了两分。 可朝中大臣，就连皇帝亲自提拔起来的苏家等人，见皇帝一病不起，也在奏疏中明里暗里说应该立太子，不立太子国本不稳；此时又有天狗食日，益州地龙翻身，洛河断流。 即使如此，齐柏坚持从天下选善于生养的女子进宫，到有不生儿子誓不罢休的样子。 贾府中，三老太爷去世的消息伴随元春产女的消息一同而来，老三房决定来长安居住。
第43章 贾效带着家人跟随贾赦等人来到长安是在年末，谢绝了贾母让住在荣国公府的好意，在宁荣街后街买下了一所三进宅院。 贾效的太太顾氏虽生长在金陵，但其言谈之间颇有燕赵儿郎的大气爽利，自从举家搬到长安，便时常来荣国公府给贾母请安，与王夫人等人说话。 迎春等姐妹陪坐在荣庆堂上，听着顾太太说起京里人家的八卦，她与王熙凤一唱一和，荣庆堂里的欢声笑语从一大早上开始就没有停过。 “可不是，一转眼孩子们都大了，说话间就该想着谈婚论嫁的事了。”顾太太揶揄着贾家姐妹，笑道：“我听说越王妃最近往苏皇后娘家去得勤，怕是有意要聘苏家大小姐为世子妃。” 苏家大小姐正是苏月华，事关好友，几人都把耳朵立起来认真听。 王夫人一面用簪子挑龙眼肉吃，一面感叹道：“苏家就这么一个女孩，想来也是挑花了眼。” 邢太太却道：“虽说只有一个女孩子，但细细想来也不行。那孩子父亲早逝，祖母不喜，苏家大房如今在苏家就跟隐形人一般。” “女孩子人品相貌好，上能照顾公婆，下能协助夫君，这样的堪称良配。要是娶个搅家精回来，那才是受罪呢！”顾太太对邢夫人的话不以为意，忽而想起什么，又道： “京城指挥孙家，听说是咱们家的世交，他家可不就是娶进门一个搅家精！听说，这门亲事，还是赦大老爷当的媒人！” 原来是夏金桂今年六月进门后，见孙绍祖确实如媒婆所说，样貌、家世、资产、前程无一不准，但却未曾料到孙绍祖太过好色，家里的婆子丫头几乎都被沾染过。夏金桂醋意发作，加之想要拿捏孙绍祖不得，夫妻二人时常斗法。 孙绍祖本想欺负夏家孤儿寡母，是打着吃绝户的心思，他也不曾想到夏金桂不仅泼辣，豁得出去，家里大大小小的仆从都受了她的好处；而且又有心机，能算计，夏家人脉都在她手上，在行商买卖上颇有能力。因而他不能像对待家里的姬妾一般，还要顾忌贾家的颜面，毕竟这门亲事是贾赦从中说合，她又跟贾家小姐关系匪浅。 “夏金桂握着孙家的钱财，她不仅能钱生钱，还把家里打理得妥妥帖帖，一时间孙绍祖又不敢轻易得罪了她。”顾太太跟生意场上的人有来往，又爱好去听别人家的杂事，故而消息无比灵通。 “听他家上夜的下人出来说闲话，那孙绍祖就算找丫头去下房睡，夏金桂知道了，半夜都去掀被丢衣，好几次孙绍祖想杀之泄愤，夏金桂倒好，先把刀准备好，说‘你最好一刀杀了我，不然我就去官府告你’‘毁尸灭迹了’，也不知道孙绍祖被拿住了什么把柄，硬是去衙门过夜，不敢回家。” 迎春等人听得目瞪口呆，真是没有想到，夏金桂战斗力那么强，她当初看原著，还以为就是薛家人太过软弱，才纵得夏金桂嚣张又可恨，原来是天性所致。 顾太太看着娇俏可人的贾家姐妹，讨好贾母道：“咱们家这几个姑娘都是好的，不知道有没有人家了？” 贾母笑道：“除了云丫头，其他的都没人家。倒是你跟着效儿走南闯北，见的世面多，心里有好的，尽管告诉我，将来成了好事，少不了你的媒谢钱！” 史湘云在她叔父去外地上任前，就给她定下了兵部侍郎的长子卫若兰。原本史湘云的婚事就好，只要四大家族不败落，完全可以想象她将来会跟卫若兰的生活有多幸福。 顾太太谦虚地笑了笑：“老祖宗可真会折煞人，我见的那一点子世面，哪里能在老祖宗面前显摆！” 贾母留顾太太用了饭，又挽留贾琢住在荣国公府，但贾琢借口侍奉父母，执意不肯。从此几乎天天来跟宝玉念书，也能请教贾政。宝玉是想找个玩伴，结果这玩伴从金陵回来后就埋头四书五经，有一股不考中科举誓不罢休的气势。 贾琢也爱玩，但他回金陵后，三老太爷问他有没有喜欢的姑娘，待在长安那么久不回家，乐不思蜀，肯定是心里有人。贾琢害怕母亲不同意，并不敢透露分毫，但是三老太爷告诉他： “世人都道要成家立业，成家在先，立业在后。但是若是立不了业，那什么东西来成家，就算是成了也守不住家。” 又说自己虽然一生靠着祖产过活，受两个位高权重的兄长照拂才能过得如此滋润，但如今年老将死，也后悔年轻的时候没有好好听从兄长的话，走出金陵这个温柔富贵乡，不久之后到了地底下，既无颜面见父母，更无颜面见两位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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