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待挑选蛋糕时特别磨蹭的珠绪挑选蛋糕时,席薇一扫视店内,发现没看到马龙的踪影──大概是想让客人知道他们糕点制作过程来令客人安心,卖场与店面后方的后场厨房只隔了半张墙,上半张墙则是以玻璃墙的形式呈现,让人可以对店内的情况一览无遗。和有时候爱开小差的健治不同,马龙就算也会摸鱼,但她更会装出乖乖牌的表面功夫,上班时间除非有事不然都会待在厨房那里做清洁或是尝试创造可能会成为他们三餐的新糕点或餐点,很少给人看到她混水摸鱼的姿态,也因此席薇不由得有些纳闷的问道: 「健治,马龙上哪去了?厕所的灯没亮,应该不在厕所里的样子。」 「她啊、她刚刚说去清点一下材料库那边的材料了,好像对晚餐内容有什么新想法的样子。」 动作俐落地摺着纸盒,健治下巴朝后场另一个扇门那边点了一下,嘴里做出了回答,而在这个时候,珠绪也终于挑好了蛋糕,拿着托盘走了过来,健治一眼就看到缺了口的是哪个橱柜,顿时脸色就变了: 「玉川,你没拿错吧?那边的那些超甜的哦,现在你放回去拿其他地方的还来得及。」 用几乎是苦口婆心的语气劝说着,也和珠绪很熟的健治望着珠绪的眼神充满了真诚的担忧,而珠绪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又用天真无邪的可爱态度把他对席薇说过的理由又说了一次。 可能是和席薇想到了一块儿去了,席薇发现健治看着珠绪的眼神产生了微妙的变化,语气奇妙地『哦』了一声之后,他也没再追问,把蛋糕收好并完成结帐动作后,就和席薇一起默默地目送步伐轻快的珠绪离开店内。 「现在的小鬼头,是真的不能小看啊。你说是吧,小薇?」 听到代表客人离开的门铃声响起,过了半晌健治以深沉的语气说了一句,而席薇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说话。 「小薇、小健,你们两个怎么了?都站在柜台那边发呆。」 而就在他们莫名陷入沉默之中时,马龙带着些许诧异、但语调明朗轻快的声音传来,打破了这份感慨后生可畏的寂静。席薇一回头,就看到了手拿着不知打哪掏来的杂志的马龙站在后场门口,有些纳闷地歪头对他们投来不解的目光。 席薇和健治飞快地对视了一眼,达成了把这件事情隐瞒下来的共识后,她若无其事地回答道: 「没事,只是刚才马龙妳做的蛋糕一口气卖了三块,我们都在高兴妳的手艺终于有人赏识了而感动得说不出话来罢了。对吧?健治。」 说着,她飞快地对健治使了个眼色,而在这方面特别机灵的健治也忙不迭地点头,露出了笑容应和道: 「是啊是啊~真的是太激动了,一时都说不出话来了。」 其实不管是席薇或是健治都知道这种程度的谎言假得在场的人谁也不会真的信,马龙哪怕长着一张傻白甜似单纯可爱的脸孔、但她实际上头脑十分聪明,不过马龙就算知道是谎言、喜欢听奉承话也不太会计较一些小事的她肯定会接受这种说法──而果不其然,马龙开开心心地捧起自己的脸,状似愉快地笑着说道: 「真的真的~哇~马龙好高兴~那今晚一定要努力做出更丰盛的晚餐才行~」 喜欢装可爱、在违背真心卖萌的时候总会用名字自称的特点,身为挚友的席薇健治两人也十分清楚,但他们同样也知道马龙这么说就是不打算真的和他们计较,只要防备她之后在他们中的谁无意间说漏嘴时被她笑眯眯地趁机回击就好──『如果是无关紧要但不好听的琐事不想和我说实话的话,讲点我爱听的好话就行了,我喜欢听人家夸我』,这是马龙在三人略熟了之后自己对他们说的话。 总之草率的敷衍过彼此后,在三人心知肚明却同时装傻的情况下,这件事情就这样子带过了。马龙举起自己手上摊开的杂志,把其中一个页面展示给他们看,同时问道: 「你们看看这个,我觉得晚餐可以试着挑战一下。只是这道料理会用到肉,我们和隔壁杂货店里进的食材中没有肉类食材,我可以申请公费出门一趟买一些回来吗?」 该说真不愧是杂志,里面拍摄的照片无论角度还是光线摆盘都精美极了,不说是看了杂志后兴冲冲地跑来和他们分享的马龙,就是席薇和健治看了都有些心动。 「可以,马龙妳先自己去买,买好东西后发票记得留给我报销。」 由于席薇她们店开的是糕点铺而不是面包店,谁也不会没事给蛋糕里加肉燥还是蔬菜这类的东西──当然,创意咸蛋糕例外,但一般人也不见得会青睐咸蛋糕、大部分包括这家店也都只有甜点──,也因此姑妈在她们来之前和附近进货商(杂货店)谈好的每月固定进货清单之中并没有可以做正餐料理的食材,其他做普通料理的调味料除了盐以外也没有进,所以像这样偶尔特别想奢侈一点吃上蛋料理和阳春面条以外的正常料理,负责烹饪的马龙都会像这样询问所有人的意见后申请买菜经费报销──也因为这并不是第一次了,席薇没多犹豫很快就准许了。 「了解~交给我吧!」 精神奕奕地点头应和之后,马龙把杂志放到一边并脱下制服后,就快乐地拎起购物用的小篮子离开了店内。 「啊、说起来,暖洋洋小镇有卖食材以及各种杂货的,是不是就只有玉川家的杂货店啊?我记得超市目前要到隔壁镇或便利店才有……」 只是马龙离开后,健治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喃喃地这么说道。而席薇也想起了这点,嘴角一抽,但也来不及拦住人了,她默默移开了再次和健治无语对视的目光,在心底为了珠绪小弟的幸运祈祷了几秒后就从收银机旁的糖果罐里再次抓了一根棒棒糖,假装刚才什么事也没察觉到,重新蹲回门口那边吹风啃糖果了。
第3章 但席薇没能继续摸鱼太久,既然珠绪都已经放学回家了,一些上班族以及学生也开始陆陆续续作为客人来糕点铺了──当然由于小镇人口不多,开了有段时间后,受限于他们几人会的食谱不多,就是那几样甜点换了佐料与装饰来来回回地卖,最出的新鲜感过后会来店里闲逛的客人逐渐减少,但也总有一两个会突然嘴馋而光顾,虽然人不多,但马龙去杂货店买晚餐食材了(并且不知为何从刚才起杂货店那儿似乎有一些挺吵闹的喧闹声)不在店里,席薇拍了拍裤管也进去帮忙补个货或是收个银,没再像早上那样蹲在门口晒太阳发呆。 而今天店里为数不多的熟客之一,没记错的话,叫做牧村美智惠的年轻OL买完了巧克力蛋糕后,接过打包好的蛋糕后她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似乎想说什么似地站在柜台旁,席薇见状,又看到健治还再替后面的其他客人结帐,她就主动迎了上去,询问道: 「牧村小姐您今天还有别的事情需要帮忙的吗?只要我能帮得上忙的还请尽管开口。」 虽然牧村是熟客,但她和珠绪的情况不同,只是因为也填了熟客问卷才被席薇知道了该怎么称呼,但严格说来她们两个并不算太熟──或者更正确的来说,牧村这样外表光鲜亮丽、妆容精致且穿着得体的女性是席薇不太擅长应付的那类人,虽然认真来说牧村和席薇她们也没差几岁,应该也是刚毕业就职没多久的大学生,但是她从脸上矜持的微笑到细声细气的说话方式,不只染成明亮的栗色还烫了个时尚的微卷的发型,以及发丝下隐约可见、反射着微光的碧绿耳环,从气质到穿着打扮都和席薇喜欢的类型截然不同,也因此她和牧村搭话时的语气很营业化的客气,不会像对珠绪或是她的挚友们那样随意。 不过虽然席薇和牧村亲近不起来,倒是他们三人中最善交际的马龙和牧村很有话聊,要不是现在马龙还没回来,席薇其实更想把牧村扔给马龙处理,而不是自己硬着头皮上前搭话。 「是店长小姐呀,其实只是件小事──我想问一问你们糕点店还有再招人吗?我最近一个朋友因为一点事情搬到了这附近,正因为找不到适合的工作而苦恼,她挺擅长做糕点这类的东西的,我想问一问贵店有没有兴趣见一见她呢?」 牧村客气地笑了笑,目光巡视了店里一圈后她大概也知道了和她更熟的马龙不在,她倒也没有踌躇,就轻声细语地把她的来意说了出来。而她的话不由得让席薇一愣,忍住不雅地挑起单边眉的动作,她单手叉着腰沉吟一会儿,慎重地开口说道: 「我很明白牧村小姐您替您的朋友所着想的心情,只不过正如您所见,店里目前的生意并不是特别好,我不清楚您的朋友对薪资的要求如何,但我丑话说在前头──我很难给您的朋友太高的工资,我也怕这件事情不事先和您说清楚的话,到时候您的朋友过来面试时知道这件事情会让你们两位因此伤了感情。」 席薇也清楚对于这个一丁点儿大的小镇来说没有秘密,她也毫不隐瞒地把她们店的窘境坦然告知了牧村──虽然席薇确实最近在考虑要不要招个在制作甜点这方面比她们这些业余外行人更专业的厨师,靠着提升蛋糕的美味度来打出名气或是吸引更多客人来访,只是不算充裕的资金确实是个颇为棘手的问题,而且有专业技能就代表他们要求的基础工资会比啥都不会的外行人更高,但在不打算开除不辞辛劳地和她一起过来打拼的两位挚友、又得要留着一部份资金做为他们日常营运资金的情况下,她能开出的条件并不算特别优厚,至少席薇不认为是这位时尚的牧村成为朋友的那个人肯接受的薪资。 「我很清楚这点,但我的朋友现在是真的急需一份工作,薪资可以等你们的业绩上来之后再做调整,至少能让她赚到可以维持正常生活的金额就行。我的朋友在这方面是真的很厉害,店长小姐妳有意招人的话不妨考虑一下。」 大概牧村朋友的情况真的十分紧急,牧村难得苦笑了一下,可能是席薇的坦承让她观感不错,她语气变得诚恳真心了些,依旧不改主意地继续推销她的朋友。 「我明白了,如果她真的愿意接受的话,那三天后你让她下午来我们这里面试吧?如果能谈妥的话,我也愿意卖牧村小姐妳一个面子──您有带您朋友的履历吗?有的话请您先给我。」 见状席薇也不好继续推辞下去,她点头答应了见一见,只是她也想起了之前临时抱佛脚的培训中有提及的事项,便在结束话提前问了一句。 「有的,这就是我朋友的履历。那就麻烦您了,我就不继续打扰了。」 牧村像是松了口气般露出一个比平时还明显的笑容,从公事包里取出履历递给席薇后,就礼貌地告辞离开了。 「哎哟?那位牧村小姐挺有勇气的嘛,她就不怕她前脚刚把自己的朋友塞到店里、后脚我们家糕点铺就倒闭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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