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和沙罗经历了这么多, 萩原研二实在不想再失去沙罗了。而问出这个问题…… 刑警有预感,也许会改变很多事情。 ——如果沙罗也是人类就好了。 警察的心中突然萌生出了在他看来十分软弱的念头。 如果沙罗是人类,她不可能在五年前的爆炸中活下来。但在此之前,她也根本不会因为身上的特质被犯罪组织盯上, 吸纳进组织, 从此深陷泥潭。 萩原研二感到脸颊上有什么冰凉的东西在滑动。 他惊愕地抬手去擦拭, 却发现那并不是自己预想中的液体。 他没有真的流泪。 那只是沙罗的手指。 沙罗捧着他的脸, 仔细端详着,冰凉的手指点在他的脸颊旁边。 被萩原研二因为误会拂开,沙罗也毫不在意地再次凑近。 “你没有做噩梦,为什么会难过?” 咒灵站在比他高出一节的山路上,平视着萩原研二的双眼,紧紧盯着他说道。 傍晚时分,落日在海边形成橘黄色的一层晚霞,像是粘稠的焦糖,上面是越来越深的暗蓝色,一直延伸到另一边的海岸尽头。 天色亮着,萩原醒着。 沙罗不明白他身上散发出的悲伤气息从何而来。 她的瞳孔自从进入无名岛后,就出现了些微的扩张,虽然不明显,但还是被萩原研二注意到了。 在数次询问她是否不舒服但都得到了否定的回答后,萩原研二就没再问下去了。 萩原研二的手掌覆在沙罗捧着他的脸的那只手上,想对她笑一笑,说自己没事。 但曾经无比熟悉的轻松笑容表情模板,就像是被从他的记忆中删除了一样。 萩原研二怎么也想不起来,在沙罗最初失踪的那段时间,自己是用什么样的表情骗过了对他表示关心的同事们。 他最不想让沙罗看到自己的软弱,但身体却情不自禁地向面前的非人生物投降,想要把一切的感情都坦诚地铺在她的面前。 最终,警察狼狈地把自己的脸颊更深地埋进沙罗的掌心中。 他的鼻子抵着沙罗的掌根和腕骨的交界处,脉搏在轻缓地跳动着,过低的频率提醒着萩原研二面前这个女孩的身份。 她是危险的咒灵,但也是他的恋人。 “对不起,小沙罗,我只是……觉得你离我太远了。” 萩原研二低声说道,声音几乎融入傍晚的余风。 沙罗困惑地眨了眨眼。 咒灵选择抱住萩原研二,在发现他的情绪并没有得到缓解后,神情微妙地问道:“还要更近吗?” 萩原研二:…… ? 警察正沉浸在伤感和对这段感情的不确定中,骤然听到这句话,反应了两秒。 都是二十九岁的人了,他当然不会不是要一些话的含义。 但既然是小沙罗的话,萩原研二觉得这句话应该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 “小,小沙罗?” 沙罗看他的反应不小,误以为萩原研二对这个方法感兴趣。 咒灵把自己的手臂递在他的面前:“你没办法长出新的胳膊来,所以我就不吃你的了,你可以吃我的。” 嚼在嘴里,划过食管,抵达胃部,化为人类生命的养料。 这就是沙罗能想到的最近的距离。 萩原研二:…… 刑警滚动喉头,一时无言。 他是个刑警,所以更听不得这样的话。 毕竟,对于别人来说是恐怖故事,但他很有可能见到这种事件,让故事变为现实。 与恋人紧密相拥的渴望,还是让半长发的警察坚强地克服了自己的不适感。 萩原研二把沙罗的手臂坚定按下,长叹一口气:“不用了,小沙罗,现在就很好。” 静静地拥抱了片刻,海上的橙红色光晕已经完全被月亮边的深蓝色浸染。 “萩原。” 沙罗在萩原研二的耳边,突然轻声喊道。 “怎么了,小沙罗?” 萩原研二也轻声回应道。 沙罗是一团漆黑负面的恶意集合体,而警察不但让她接近自己的颈动脉,对她毫不设防,甚至和她说话的声音都轻若羽毛。 爱给予人类以勇气,在这对恋人之间得到了印证。 “萩原。” 沙罗又喊了一声,萩原研二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在咒灵的声音中听见了颤抖。 “萩原,你会死吗?”沙罗问道。 “……” 萩原研二沉默了。 我会的,沙罗。 他想这么回答,却又不忍心这么回答。 最终,他轻笑着转移话题:“怎么,小沙罗也先想给我一块延缓衰老的‘神物’吗?” 他知道沙罗的咒力结晶不会有这种作用,才这么说的。 萩原研二想要自然老去,像任何人一样。 因为有些标准只要对自己妥协哪怕一毫米,底线也会开始渐渐消失,而这是一个不可逆的过程。 沙罗垂头丧气地把头更深地埋进萩原研二的颈窝中,闷声说道:“我办不到。” “我的咒力……” 沙罗放开萩原研二,一步一步走向路边叶片巨大的一株野生植物,足有两米之高, 叶片像蒲扇一样,垂落在空气中,正好在沙罗的肩旁。 沙罗轻轻抬起一只手,捏住那片叶子。 萩原研二惊愕地看到,整株植物开始枯萎,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就完全消失了。 最后剩下的,就只有泥土中一个深深的圆点,彰显着这里曾有一棵蕉类植物存在。 沙罗回头他一眼:“我也可以在人身上这么做。” 良久的沉默后,萩原研二无奈地耸耸肩,忽略了沙罗话语中暗示的,她能通过接触不费吹灰之力地杀死任何一个人类。 “小沙罗,我没看清。” 警察语气轻松地承认道。 于是,咒灵向他解释自己咒力运作的真正原理: “我的咒力,可以加速细胞的代谢,加速衰老。” 她能运用这个能力控制人类身体上的细胞,让任何一个器官迅速消失,从衰老,到死亡,最后直至完全消失,都只在一瞬间而已。 “所以,我没办法做到让你永葆青春。” 沙罗垂着眼,失望地看着自己的手掌说道。 她的咒术和永生,是完全相悖的概念。 “没关系的,小沙罗。我一点也不想一直保持一个样子,刚才是和你开玩笑的。” 萩原研二轻柔地抬起沙罗的下巴,认真地看着她说道。 现在岛上已经完全黑下来了,路边的灯距离很大,无法完全照亮路上的每一个细节。 萩原研二没有咒灵夜视的能力,因此他的视野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在一片黑暗中,沙罗的青绿色眼睛亮晶晶的。 萩原研二有一瞬间的恐慌,害怕自己看到的是泪光。 幸好,手指上的触感依然是干燥冰凉的。 萩原研二轻声问道:“那小沙罗最早的记忆,是什么时候呢?” 沙罗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不再思考如何保持萩原研二的长生,而是开始回想自己从前的经历。 失忆以前,她在为不给殉职金的黑心公司工作,在此之前,她在英国第一次见到了贝尔摩德大人。 好像从那时候开始,她就没有在周围看到其他同类,自己好像成为了世界上唯一的一个咒灵。 也就是说,那时是沙罗在这个世界的记忆起点。 如果她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失忆的话。 萩原研二想着,没有打断沙罗继续往前回忆。 关于沙罗之前所在的地方,萩原研二看了咒力回战的漫画,对世界观有所了解,但还从没有从沙罗的视角听过关于那个世界的事情。 沙罗则陷入了她的回忆之中。 —— 她诞生的时候,像所有咒灵一样,对人类存在着天然无法压制的杀戮渴望。 遇上的第一个女人,却不巧是一个天与咒缚的妻子,于是动手不成,自己反倒被禅院甚尔砍得四肢分离,身体零落。 花了很长时间才恢复之后,沙罗就一直躲着咒术师,跟在那个世界的各种大叔身后。 一是接触不到漂亮女人,二是因为大叔们有很多不好的生活习惯,被咒灵跟随的不适感混在生活习惯导致的慢性病中,就像是水滴融入一滩水,了无痕迹。 随后,不知道晃荡了多少年,沙罗有一天在照例走神的时候,再一回神—— 就已经出现在这个没有咒灵的世界上了。 “等等,小沙罗。” 萩原研二缓缓皱起眉头。 他知道,特级咒灵都是从特定的情感中诞生出来的,人们自古以来就有这些情感,而人们对于衰老和容貌的负面情感,应该在古代就早已出现。 但为什么…… 沙罗却直到禅院甚尔的青年时期才诞生。 那已经是现代了。 对于萩原研二提出的问题,沙罗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了解。 那的确是她记忆的起点,是她诞生之初的记忆。 咒灵一直坚信,如果有一定做咒灵的战斗经验积累,禅院甚尔绝对不可能单方面地对她形成压制。 她怎么也能还上两招,再被切碎。
第154章 无名岛不老传说 08 “好了, 去休息吧,晚安。” 川口竹坐在床上,向在宅子里帮忙的女佣清水莉子微笑道。 不老的容貌并没有延缓川口竹身体机能的衰老, 这两年他的腿已经无法用上太大的力气,在庭院中只能依靠轮椅行走,然而花更多的时间坐在同一个地方。 厨师的女儿清水莉子便负责每天晚上来帮助他从轮椅上下来,躺好在床上。思虑周到的年轻女孩还会每晚倒一杯热水放在川口竹的床头, 以防他半夜口渴。 听到川口竹已经道了晚安, 清水莉子一愣, 犹豫地说道:“水还没有开,我还是等给您倒了水再走吧。” 现在的时间相比于以往川口竹习惯的入睡时间都早了一些。 鉴于川口竹今天一天都在翻看他收藏在窗边的老相册和极具年代感的报纸,清水莉子以为他是过于疲惫,所以想要早点休息。 清水莉子知道川口显一郎去世的消息,但没有川口家其他人的授意,女孩并不敢自作主张地告诉川口竹这件事。 如果老人猝然听到儿子死去的噩耗后,发生什么意外, 这个责任不是她担待得起的。 毕竟只是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女孩, 清水莉子自以为瞒得很好, 但她纠结的神情还是全部落在了川口竹的口中。 川口竹并没有点破,而是缓缓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越过庭院树木伸长的树梢,正好能看到一轮圆月, 在天空中散发着清淡的光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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