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骤然睁开了双眼,一对浑浊的眼球转动着,打量周围的一切。 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他却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打量着自己,那是一种冰冷的凝视,对他的位置了如指掌,同时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费力地挪动自己的手指,按动了床边复杂按钮的其中之一。 房间中响起细碎的轻微响动,在机械的运作下,窗帘被缓缓拉开,中午的阳光骤然撒进病房,外面的声音也被带进来。 老人听到,有警笛的声音在附近的某条道路上响起,正在接近。 有可能是路过,也有可能,这间病房就是目标。
第169章 番外一(1) 难得的一个清净周末, 虎杖悠仁七扭八歪地在床上滚动,睡衣的下摆被凌乱的压在肚子下面。窗帘没有拉好,阳光从缝隙照射进来, 洒在床上。 虎杖悠仁眼睛没有睁开, 还陷在酣畅的睡眠中,只是下意识地在床上翻滚, 试图躲避这缕扰人好梦的阳光。 终于,少年以一个脑袋完全耷拉在床沿下面, 和身体成九十度角的扭曲姿势, 成功避开了眼皮上的光线。 可没等他有机会再次打起鼾声, 窗外的一阵吵闹声就顺着窗户的缝隙飘进来。 虎杖悠仁又动了两下, 揉揉眼,一个挺身坐起来。 少年顶着一头乱发, 赤脚下了地, 打着哈欠来到窗边查看发生了什么。 操场边的一棵大树边,有一个显眼的白毛正扶着树干, 弯腰作呕。虎杖悠仁认出那是自己的老师,五条悟。 在他身边站着更加好辨认的熊猫学长,正拍着五条悟的背, 说着什么。在他身边, 穿着练功服的狗卷棘也默默看着五条悟,表情谈不上关心, 更像是在好奇。 两个二年级学生的脸对着虎杖悠仁,所以他能看清楚他们的脸。在五条悟和他们之外,还有一个高个子男生背对着虎杖悠仁的方向, 让少年看不清他的脸。 头发是黑色的, 但和伏黑惠张牙舞爪的发型不同, 这个人留着快及肩的直发,虽然比较长,但修理得很有层次。 虎杖悠仁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狐疑地想到:难不成伏黑去做造型了。 那五条老师又是怎么回事,被他的新发型震惊到吐出来了? 当虎杖悠仁洗漱过后走出宿舍,才发现自己的猜测是错误的——他在宿舍走廊的门口迎面撞上了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 前者的表情有点疑惑,手上拿着一瓶水。后者则不耐烦地扒拉着头发,脸上满是休息日早上被吵醒的不爽。 一年级的三人结伴向发出噪音的场所走去。 二年级的禅院真希先他们一步,已经站在了熊猫和狗卷棘的身边,看到他们过来,抬起手打了一个招呼。 虎杖悠仁好奇地凑上去,问道:“五条老师这是怎么了?” 钉崎野蔷薇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不屑道:“喝多了吧,东京人的夜生活就是丰富。” “我也好想快点成年。”她又小声嘟囔道。 伏黑惠对此持怀疑态度:“他哪有什么夜生活,恐怕是吃甜食吃太多积食了吧。” 五条悟已经完成了呕吐的流程,虽然什么也没有吐出来,但仍然一脸虚弱地靠在树边休息,仿佛下一秒就要晕过去。 伏黑惠用鞋尖碰了碰正在装模做样的不靠谱教师,把手上的水递过去,言简意赅道:“喝水。” 五条悟流畅地从瘫倒的姿势站起来,不着痕迹地避开了自己学生的脚尖,接过他递来的水,十分感动。 “还是惠最好了,不愧是我养大的孩子。” 他语带溺爱地说道,像是一个含辛茹苦把孩子拉扯到大的单身父亲一样,做作地擦拭着不存在的眼泪。 伏黑惠的脸黑了,他把水抢回来,面无表情地说:“我开始恶心了,还是给我自己喝吧。” “原来五条先生已经有孩子了吗,我之前还觉得您非常年轻,也许只比我大两三岁呢。” 众人转头,看向站在五条悟身边、一直被他们暗中打量的陌生面孔。 少年看起来和他们差不多大,身高和伏黑惠最上面的发梢差不多高,大概一米八上下,身材匀称。 他的五官流畅俊朗,有一双微微下垂的眼角,每次说话都像是含笑三分。 在初秋,少年身上穿着浅咖色毛衣,外面是套着杏白色的长款风衣,长度刚好到他的膝盖以上,前襟敞开,若有若无地衬托出他笔直修长的一双腿。 “东京典型的城市感帅哥。” 看着这个少年,钉崎野蔷薇十分果决地下了定义。 虎杖悠仁倒是莫名地很赞同这句话,虽然他并不是真的理解自己的同级在讲什么。 少年有点惊讶地抬眼看了看钉崎野蔷薇,随即自然地微笑道: “城市感帅哥吗……我记得这是《mark》上个月文章出现的形容词呢。被漂亮的女孩子用这样的词夸奖,可真是我的荣幸。” 伏黑惠感到自己的袖子被扯了扯,转头一看,五条悟鬼鬼祟祟地凑在他耳边问道:“《mark》是什么?” 他坚定地把自己的袖子从五条悟手里拽回来:“我记得是钉崎最近常看的时尚杂志,上次出任务之后她还专门去书店里买。” 五条悟挑了挑眉,意义不明地“哦”了一声。 与他们两人的自在形成对比的,是呆若木鸡的虎杖悠仁。 “哇,这么……的话,他说的好自然。”粉头发少年呆呆地说道。 熊猫缓慢点了点头:“某种意义上,真是个厉害的男人。” “鲑——鱼。” 不能随意说话的咒言师用不寻常的语速和语调,充分表明了自己内心的震撼。 禅院真希眨了眨眼,辛辣地点评道:“有点轻浮的感觉。” 五条悟向她摆手:“真希不要因为自己不会说话就嫉妒萩原君啦,你可以向他学习嘛——” 在弑师惨剧即将于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发生的前一秒,引发了校园波动的少年及时插话道:“还没有向各位介绍自己,我是萩原研二,在庆应高中读高一。” “那可是名校啊,怎么想不开来我们这里上学?” 虎杖悠仁十分耿直地问道,遭遇了五条悟投来的谴责目光:“虎杖同学不要把事实说出来嘛,你这么诚实,老师是很难把萩原同学骗来这里上学的。” 萩原研二:…… 那个,我还在这里听着呢。少年哭笑不得地想道。 他轻咳一声,提示这对看起来都不太靠谱的师徒,自己还在这里,同时举起手,示意自己有话要说。 “那个,我没有要转来这里上学。会在这里是因为五条先生说他是看不见的特殊人群,需要帮助,希望我送他回来。” “……” 在场的男生女生,是人的不是人的都沉默了。然后在下一秒,纷纷用冰冷的谴责目光一致盯向五条悟。 白毛教师一点也不羞愧地延续着自己是个盲人的谎言,假装什么也看不见,自得地玩着自己眼罩后面的带子。 伏黑惠面无表情地拆穿了他:“他看得见,你被骗了。” 钉崎野蔷薇则更好奇另一件事:“东京的高中生已经可以开车了?” 萩原研二可疑地顿了顿:“不能,但五条先生的情况比较特殊,所以我没有拒绝。” 顺着他的视线,虎杖悠仁看到了门外的一辆白色汽车,顿时兴奋地问道:“好酷,这是你的车吗?” “严格来说这是我父亲的车。我家是开修车厂的,地方比较大,多买了几辆,这辆就归我开了。”萩原研二回答道。 “虎杖同学,萩原君的车技可是……”五条悟沉默了一会儿,好像在费力想出一个形容词,“别开生面。” 熊猫十分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话里不常见的虚弱,怀疑地问道:“悟,你该不是晕车了吧。” 五条悟再次故作虚弱地向一边倒去,被禅院真希一脸嫌弃地避开了。 萩原研二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之前都是在没有人的地方练,载人还是第一次。如果让你难受了真是对不起。” 尽管谁都知道晕车的人不会咳嗽,但五条悟还是咳得像是染上肺病的人,靠在熊猫毛茸茸的大腿上,虚弱地开口。 “如果,萩原同学可以入学我们的学校,老师会很高兴的。这是老师唯一的愿望哦。” 萩原研二:…… 少年环视片刻这个十分可疑的学校:奇怪的校名,深山老林里荒无人烟的选址,稀少又可疑的学生们,性格恶劣没个正型的老师,开阔场地边堆积的武器…… “我在原来的学校成绩还算稳定,换学校也许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萩原研二委婉地拒绝道。 五条悟晃了晃脑袋,被眼罩蒙上的部位准确地望向萩原研二:“但是老师可以教你怎么唤醒你的同学哦。” 萩原研二一顿。 * 遇到五条悟时,萩原研二正在学校的天台,仔细地查看着栏杆上的痕迹。 周末的清晨,学校里没有几个学生,他来得早,连补课的那批备考生都还没有到学校。 天台的一部分已经被警察用封条围起来了,萩原研二小心翼翼地从边缘靠近,观察靠近被封起来那部分的地面和围栏。 似乎有一层灰色的薄雾附在地面上。但当萩原研二揉了揉眼睛,蹲下身仔细查看的时候,那若隐若现的雾气又消失了。 正当他入神思考的时候,身后冷不丁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怎么,同学你也想跳楼吗?” 也? 萩原研二回身,看了看无声无息就出现在他身后的白发男人,表现得超乎他这个年纪的冷静。 “你也是来调查尾田下的案子吗?”他问道。 尾田下是他的高中同学,反应比较慢,少言寡语,平时不太喜欢和同学交流。虽然没有受到霸凌,但也没有任何交心的朋友,每天都是形影单只,是班级里的隐形人。 这样的孤僻学生,在两天前变得十分出名,原因是他在夜间被不知道什么人从学校天台上袭击。有幸保住了一条性命,但就此昏迷不醒。 在调查过程中,警察发现,当天同时出现在天台上的,还有另一个人,是和尾田同级不同班的体育生,麻生。 麻生坚持说他们是偶然间遇到,而尾田是自己倒在地上的。 但警察并不相信他的说辞。根据专业医生的验伤结果,尾田脑后的损伤系人为击打所致。 据麻生自己交代,他当天是去学校拿他的棒球棍,从教室的窗户看到天台上有黑影一闪而过。 对灵异故事很感兴趣的他就大着胆子,拿着球棒防身,上到天台,却在那里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尾田,发现他昏迷不醒后就急忙拨打了急救电话。 学校天台上没有监控摄像头,但楼梯间的摄像头拍到的画面中,两人先后上楼的时间间隔不超过五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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