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断了我的话,仿佛终于找到了我的破绽,“呵,想让我自己PUA自己?公司的人才激励部画的饼,你别以为我没吃过。你是有求于我吧?” “我在刚刚攻破了你的系统。” 他空白了一瞬,激烈的情绪没有续上,只剩一个“啊?”。 然后语无伦次:“你不是……你不是……该说出自己的要求吗……不应该啊……” “你没有PUA的价值。” …… 他静默了很久,才出声“运气差是指什么?” “离下班还有两个小时碰到我。” “……就这吗?” “想哭就哭吧,这里没人。” 他破防得如此彻底,以致于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眼周都憋红了,硬生生没哭,忍得呼吸声都在哽咽。 直到下班前一分钟,我掏出了计划书,他哭出了声,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先下班了,你别哭过头耽误了下班。” 第二天他下班前五分钟,我走了进来,“看完了,考虑好了吗?能做吗?” “能!” 他顶着浓重的黑眼圈,回答得斩钉截铁。 “那么合作愉快。” 等到博识学会的学者陆续抵达这颗星球,我跟他稍微熟悉一点的时候,他才敢问我,当时为什么要那么……迂回。 我瞥了他一眼,平静的答:“看一下合作对象的品性,顺便打消他的疑虑,以免不必要的猜疑让援助申请变得更麻烦。” “我不会。” “是的,你现在可以说不会,因为利益已经让我们无法分割。但在那时,我什么也不做,你会认真去看我的计划书吗,我指的是耗费一天的工作时间,看不懂的地方逐字解读,乃至去求那些学者们。” “知识对你而言具有门槛,而你昏沉的意志又会再次阻碍你对它的汲取。即便你看了,理解了,你又会为了这天降馅饼付出多少代价,是会选择堵上自己的职业生涯,还是会昏了头做出不理智的举动。” “知识可能会让人失去理智,但武力会让人保持清醒。你尝试过这么做,不是么?” 他在半夜向公司总部发出去过一封信,不是为了我的援助申请,是为他自己。 没发出去,他在系统上看到的是我留给他的话:“你的胆量倘若用在我的援助申请上,我会很高兴。还有,现在是凌晨两点三十一分,不睡觉是想猝死么?” 他做的是人之常情,但既然做了,也不必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您完全有资格提出换人,也完全有能力独自教导您的学生卡罗拉执政。” “我是老师,不是保姆。卡罗拉是成年人,理应具有选择教育的权利。至于换人,这是你的事,留下来可能会成为卡罗拉练手的豺狼,也可能是她的合作伙伴,离开则会失去进一步上升的机会。” 我顿了顿,“里克,你会选择放弃还是从现在就干扰卡罗拉的思考,让她偏向你选择你?” “……干扰,我绝不愿意成为您学生的踏脚石。” “那就去做吧里克。” 我看着纷杂的人群,没有什么比教育和现实更好教导人的方式了,尤其是在如何使用权力上。 这毕竟是从人之中加以概括的理念。 本星球的那群人,实在是有些匮乏。
第9章 老师2 老师是跟着学生放假,跟着学生工作的职业,表面上。 实际上我还得关注每一个学生,调整自己的教学计划,大半夜里都不一定能合上眼,安然进入梦乡。 “你在做什么?” “改教学计划。” “你在做什么?” “批改作业。” 目前只有卡罗拉一个学生的情况下,我看着她交上来的课业,偶尔都想笑,觉得她的想象真是天真烂漫,除了答非所问外一切都好。 “目前?” 她很警觉的揪出来一个字眼,“老师你以后还要带学生,谁,那个里克?” “你不是我的第一个学生。以前,我在故乡也带过学生。” 不止一个。 那时候我的职业是老师,在正经的教学机构上班,因为上司被流放,所以离职了。 算是众多工作里很平常的一段。 既没有受到太大的压迫,也没有在离职时闹出来什么不愉快,除了被流放的上司,没有谁受伤。 “教导你,算是重操旧业。” 卡罗拉对这点不意外。 她遭遇了此生最重的课业压力,一堆学者轮流给她上课只为找到她的天赋所在,又在这些压力里捕捉到了学者们的只言片语,知道我通过里克的关系与他们建立了合作。 知道里克因为促成了我和他们的合作平步青云,知道我是那群学者口中的天才,知道我对她的期望。 我纠正她:“没有期望,你是我的学生,我是你的老师,而在你想学习的知识上,需要很多人。” “无需承担不必要的压力,我对学生仅有一点要求:做出选择就不要后悔。” “我知道了,老师。” 她很认真的点头,抬头又让我见到一张笑的阳光灿烂的脸,“谢谢你,老师。” 我“嗯”了一声,“不用谢。” 不用谢,因为我已经收取了报酬。 在这之后,卡罗拉说想听我以前学生们的故事,我说没有,只要多看看身边,就能找到类似的故事。 因为过度的求知心而被放逐了的学生,因为太过通透而选择了普通人生活的学生,因为课业压力而哭着说“老师,菜菜,捞捞”的学生……所有,都能从教导她的学者们身上看到。 每说一句,都会有至少一个学者被无辜波及。 不同的人在极偶然的时刻会与素昧平生的人共用同一个人生选择,走上大方向相同的路。 “但是我想了解老师,我只知道老师的名字海拉……”她有一双棕色的眼睛,在光下看起来是盛满了诚挚的琥珀,“学生可以有这个权力吗?” “我可以给予你这个权力,但你应当知晓,他人给予的,都有随时撤回的权力。” “现在我们之间没到那地步,因此,你只用多学一门课。代价如此,还要听吗?” “听!” “——是维里塔斯·拉帝奥教授的线上课程。下次回答之前要弄清楚你真正要付出的代价。” 正如我所言,我所讲述的故事卡罗拉只用看看周围就能拼凑出来,因为它着实平淡到学术界都有相仿的例子。 我的学生们天才有之,普通人有之,二者并不存在数量相等的事,大部分都是普通人,写个论文都是用了毕生所学。 但是天才又总是不缺的。 “那今天先说赞迪克的故事……” 睡前故事里不会出现太过血腥的事,即使是赞迪克,在睡前故事里他依旧没有毕业,是卡罗拉通过叙述认知到的第一位师兄,天纵之才,前途远大。 这让她很是憧憬我口中的另两个人名,丽莎和艾尔海森。 ……如果这个故事没有另外一个听众的话。 博识学会很看重与我的合作,公司也是,这颗星球原本没什么价值,只是被存护的光芒照耀,但现在,因为我要教导卡罗拉,我向公司提供了一份计划书,它的价值便因为我的存在而熠熠生辉。 与此同时,卡罗拉,我的学生,她的命运在一些人眼中便清晰可见。 要么被重压压垮,要么爬起来,成为她最开始想要的那种,握有权力的人。 维里塔斯·拉帝奥,博识学会的真理医生,是基于我和公司和博识学会的合作关系,被我盛邀过来的。 ——用来确保卡罗拉有一个能够信任的长者。 也是故事的另一位听众。 “很好的劝学故事。” 来自他的评价。 未竟之语是也就是个故事了。 的确,撇去睡前故事里的艺术加工,故事原型赞迪克,我的学生,在人生道路上做出来的重大抉择,都是违背人性的。 他不会成为卡罗拉想象中亲切的师兄。 这是我在故乡时候的事了,那时我的职业确实是老师,没谁规定我只能当一次老师。 两次老师的工作,相距也并不遥远。 只有五百年而已。
第10章 饲蛇(二席番外) 教令院导师,是一个看起来很体面,可以用德高望重来形容的牛马。这两个词为什么会凑在一起,就得拜大贤者所赐了。 灾潮降下的须弥,神明下落不明,被深渊侵蚀过的地方需要人手去解决,教令院智慧宫的知识还需要人看顾修缮,正常的教学还不能拖太久……种种因素叠加下,总有人要被大贤者安排成牛马的。 很不幸,我就是其中之一。 而我的工作是教令院导师,手底下有一批学生要毕业,一批学生要入学,教学计划还已经被大贤者说了不能停——现在须弥极需妙论派的学者建设家园,身为贤者要为须弥出一份力——整个教令院里留守的贤者就我一个,最大的牛马也就独我一个。 在我之下,不是初出茅庐的牛马,就是职权没我大的牛马,在我之上,大贤者已经出发去找神明的遗留了。 大家以前有过的龌龊,在当前局面下都暂且搁置,须弥动荡没那么严重,但也只是相对于周边其他国家。几位贤者乃至大贤者再怎么样都是须弥人,灾难面前都一视同仁成了四散的牛马。 学术争议,派系之别,往前有大慈树王镇着,现在有灾难横着,谁要是不想活了,倒是可以试试,就算是大贤者,这时候都能死的渣都不剩。 人工作量一大,就不会管什么学术上的地位,素质与工作量成反比,平日里再怎么温和的同事此时都有了犀利的脾气。 我的意思是,这时候爆发冲突,那就不是克制的辩论,而是物理说服了。 大家可能也考虑到了这点,直接四散,免得特殊时期一个控制不好,不是被同事物理说服,就是情谊散了。 但是牛马之中亦有区别。 人力稀缺的时候,好用的牛马是真的会用到死的。 更不幸的是,我就是那个好用的牛马。 …… 在这种情况下,我的工作量只会比我的同事们只多不少,偶尔还得接受同事托孤式交过来的学生。 建筑复原工作,以及联合各学派学者对死域性质进行研究,总比死域里趟一遭要安全一些。 虽然研究的东西,可能是他们死在死域里的尸体。 “咳……”还有的熟人躺在病床上,看着我还嘴硬,“死域也没什么了不起嘛。” 我“嗯嗯嗯”,说“对,没什么了不起,就只是逼着我又往深里学了生论派的知识。黑潮之下诞生的死域和魔兽,你有新的想法吗,有的话趁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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