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瘆人的咀嚼声响起,一张带血的蛇皮被丢了出来。 录像结束,几个研究员面面相觑。 他们突然意识到这一只资产称得上进步飞速,前后才吃了三条蛇就已经总结出吃蛇的经验了。它不仅杀得优雅还吃得讲究,甚至宁愿饿着肚子也要花时间剥皮。 “另一只也是这样吗?” “不是。”他们拿数据说话,态度严谨,“另一只遇上活体猎物,只要能一口吞下就不会分成两口。如果分成两口,那一定是因为它把猎物咬断了。” “那这一只的进食行为为什么这么怪异?” “或许是消化系统不好。”有人说,“博士说过,它的体质不如另一只。”他开了个玩笑,“聪明人都有胃病,没准聪明的恐龙也是。我们实验室的胃药消耗远超咖啡,你们懂的。” 他们笑了起来,但也没忘记正事,转手就去掉了食谱上的“无毒蛇”,改为毒蛇投放。 “进入第二阶段的计划吧,不知道它的抗毒性怎么样?” * 毒蛇比无毒蛇难缠。 无毒蛇没有毒牙的便利,因此它的主要攻击手段是封住猎物口鼻令其窒息,以及将猎物缠绕绞杀,粉碎骨骼、挤压身体。 对付无毒蛇,只要不被缠上就不会有死亡危机,可毒蛇不同,它们多依赖毒牙捕获猎物,一击得手便可功成身退,慢慢等待猎物死亡就行。 不用搏命,无需费劲,它们唯三要做的只有藏匿、进攻、全身而退,因此它们的攻击速度更快,回防耗时更短,犹如黑暗中的夺命刺客,对付起来特别棘手。 就像现在,她第一天躲过了蝰蛇的速攻,第二天扛过了黑曼巴的连招,却不料第三天栽在了眼镜王蛇的“大招”里。 她真没想到,对方的毒液可以不靠毒牙注射,而是能喷射出来,直指对手的眼睛! 她着了道,眼睛看不见了,痛得大声尖叫。 凶性一下子被彻底激发,在一片黑暗中,她不知是“觉醒”了身体的哪个特殊能力,竟然“看见”了那条眼王的热成像。 当然,她这会儿还不知道什么是热成像,只知道又能“看见”了。她发疯地扑上去,与眼王撕扯在一起,它大力绞紧她的骨头,她的爪牙洞穿了它的身体。 最终,她以中毒为代价干掉了眼王,并击碎它的头骨,吃掉了它的毒囊。 很快,生态箱紧急开启,一针麻醉把她干翻在地。人类封住她的嘴,将她五花大绑地捆上实验台,然后用牛奶冲洗她的眼睛,再注射解毒剂。 “真是疯了,它才29英寸,你们居然放了一条65英寸的眼王?好吧,可能是我疯了,它真的干掉了它!” “它的口味变了吗?这一次吃掉了蛇胆和毒囊。” “蛇毒只要不进入血液就是优质蛋白质,按它的本能不可能放过这样的美食,野兽可比我们人类懂得享受。” 他们取了她的血液化验,之后又用仪器检查了她的身体情况,并敲定了一次驱虫治疗。 毕竟,他们投放的全是野生蛇类,它们被人从世界各地抓来,生前不知躲在哪个犄角旮旯的地方,身上不知携带了多少寄生虫——而今,它们全被“资产”吞下。 由于“资产”的消化道菌群与现代生物的不同,其实寄生虫入体后很难存活。它们大部分会被消化,小部分会被排出,一般来说不会对“资产”的健康构成威胁。 但是,“资产”还是太年幼了,它甚至还没度过基因病爆发期。为防万一,他们认为驱虫是必要的。 于是,又是注射又是食疗,寄生虫没能把她怎么样,人类倒是把她折腾得苦不堪言。 她足足拉了三天,哪怕野兽不需要面子,不存在所谓的黑历史,她都生出了一种乱杀的冲动,想把实验室里的活人一个个咬死! 所幸,难堪的情绪并没有持续太久,不知是中间过程的哪个变量引发了质变,让她的基因病爆发期成为了体质变异期。 半个月后,她发现她的身体似乎变得抗毒了。 目前对蛇毒具有一定抗性,尤其是眼镜蛇科的长虫已经奈何不了她,但蝰科的血循环毒素依然能伤到她。 且,她神奇地拥有了第二双“眼睛”。 它们长在她摸不着的地方,可只要她想,闭着眼睛都能看见周围的一切。 她能感知到动植物的热源,凡是进入她地盘的生命体都将无所遁形,这能力简直是为猎杀而生的作弊器。 最重要的是,人类能检查出她的抗毒性,但发现不了她的另一双眼睛。这种有了一张底牌的感觉十分新奇,就像—— 她脱离了他们的掌控,他们迟早会对她束手无策又无能为力。 * 日历翻过十页,大概是身体长了、脑容量也变大了,她开始对研究员用的方块盒子(电脑)感兴趣。 拜绝佳的视力所赐,即使隔着一段距离,她也能清晰地看见方块上的字幕。也托整日跟蛇搏斗的福,不论研究员十指乱飞的速度有多快,落在她眼里都慢了半拍。 有意无意地,她开始记字形。 每到这时,她后肢的一个脚趾总会翘起,接着无意识地在泥土上乱划,然后学起研究员敲打键盘的动作,“叩叩叩”地敲击地面。 整个生态箱的地面都被她划了一遍,她非但不觉得脏乱,还觉得“嗯,这样顺眼多了”。 不久,研究员在清理生态箱时发现了她的记号。她以为她马上要被拖上实验台了,没想到他们对此不以为意,似乎认为是正常行为。 正常吗? 当然正常!因为吴博士比谁都清楚,他在创造混种恐龙的时候加入了哪些基因。 “它开始敲击地面了吗?”亨利面带笑意,“看来它的大脑发育不错,属于迅猛龙基因中的社群行为已经出现了。” 不错,他在创造它们时加入了迅猛龙的基因。 “迅猛龙的智商很高,喜欢群居和集体合作狩猎,用脚趾敲击地面是它们的交流方式之一,也是诱捕猎物的声音陷阱。至于在地面上乱划,主要是为了标记领地。” 亨利作为基因研究和恐龙专项的大拿,对每一种恐龙的习性都很了解。每当他就专业领域发表讲话,实验室便会安静下来。 “或许,它是到了交朋友的时候。”亨利道,“迅猛龙会用这种方式召唤同伴。” “那么,博士,需要把两只放在一起饲养吗?” “还不到时候,对它的实验还没结束。”亨利摆手,“公司需要混种恐龙的数据资料,而且新款的植入式追踪器还在研发中。” “植入式追踪器?” 亨利:“它们不会一辈子呆在实验室,在它们亚成年之前会被放入岛中。公司有重启侏罗纪公园的意向,对它们的命名可以提上日程了。” 命名?对两只混种恐龙的学名的命名…… “博士,它们能长多大?” “比霸王龙更大吧?”亨利摸着下巴,“混了霸王龙、迅猛龙、南方巨兽龙……成年体应该有20吨吧?” 20吨? 大概冥冥之中自有天定,命运的安排总是环环相扣,众人不经意间想起了第一只资产的凶暴和第二只资产的虐杀,两只幼龙的面孔在脑海中交叠重合,交织成魔鬼的本相,让他们不寒而栗。 “狂暴的杀戮机器……”有人喃喃自语,“暴……暴虐?” 有人接话,吐出了集体潜意识中的禁词:“暴虐霸王龙?” 如果人的语言有力量,那么现在,他们已在不知不觉中呼唤了恶魔的本名。可惜,科学家是无神论者居多,他们的理性屏蔽了第六感对谶言的感知。 亨利满意道:“是个好名字啊,学名就叫这个吧。” * 暴虐霸王龙,又名“狂暴龙”、“帝王暴龙”,是人类给她起的名字,也暗示了她未来将站在食物链的巅峰。 但眼下的她既不暴虐也不霸王,她叫阿萨思,目前正围着新投放的猎物打转,并对它无从下手—— 那是一只陆龟,当它缩进壳里的时候,阿萨思就知道她今天可能要饿肚子了。
第5章 在基因实验室里,法律的地位就像人类的良心,人人都知道有,可谁也没见过,谁也不遵守。 一如这世界级濒危的物种·苏卡达陆龟,在他们眼中也不过是高级饲料而已。 基因编辑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复活恐龙的成功更是扩大了人性的傲慢。濒危动物又怎样,法律刑罚又如何,在生态箱里的可是全球唯二的暴虐霸王龙之一,能被它吃掉是陆龟的荣幸。 大不了,他们在苏卡达陆龟灭绝之后再将它“复活”,这不正是基因实验存在的意义吗? 总之,掌握了基因技术的他们仿佛成了“上帝的手指”,指向哪里,哪里就能生机盎然,这种科技力量的奇妙一度让他们产生了自己是“创世神”的错觉。 此时,他们人手一杯咖啡,笑看幼龙绕着陆龟转的场景,神情惬意、态度散漫。 “看来我们的‘小暴君’遇到了一点麻烦,它找不到食物的开口就像婴儿找不到自己的奶嘴。” 他们哄笑起来,对幼龙在捕食上的碰壁喜闻乐见。 “这确实为难它了。”其中一人客观地说,“这只苏卡达陆龟背甲坚固,硬度超过了它的爪子,它无法扒开它的壳。陆龟的体重是它的18倍,它也无法把它翻过来攻击腹部。” 简单来讲,这是一个死局,幼龙注定要饿肚子了。 “要换另一只食物吗?它再聪明也只是恐龙,第一次对付陆龟肯定不擅长。等它长大,有了成年迅猛龙的体型就能轻易咬碎龟背了。” 然而,变故就在一瞬间。 生态箱内,阿萨思绕着陆龟走了几圈,爪子轻轻敲击龟甲,又划下了几道不深不浅的痕迹。在确定爪子不如龟壳坚硬后,她立刻放弃了“扒”这个动作,改用“掏”。 陆龟又沉又坚硬,表皮又老又厚实,怎么看都不算是一份好饭。可她没有选择,只能想尽办法获取食物。 攻不破、翻不转,想下嘴固然难,但它缩头的脖颈处可比龟壳柔软多了。她思量片刻,为防意外没有从头部攻击,而是绕到了陆龟后方,用利爪掏起了它的尾部。 这种从后攻击的行为极不体面,像极了大草原上的流氓·鬣狗的狩猎手法。可它相当奏效,爪子一把刺入了皮肉,陆龟痛地伸出头、转过来想咬她,但她哪会轻易让它得逞。 她就缀在陆龟背后,灵活闪避它的反击,并将它的血肉缓缓掏空…… 这几乎是一场慢条斯理的虐杀,做得她极为不适,即使在陆龟体力不支时她迅速咬断了它的喉咙,可它眼中逐渐熄灭的光还是令她动容。 万物有灵——她的脑海中不知为何冒出了这个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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