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井七央和费奥多尔一起去书店的次数不少,但从来没有过哪一次,他们是和果戈里同行的,银发小丑很难得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安井七央早就想到这一次果戈里也可能不会去书店,杂志出刊前两天,她问过要不要到时候给他买一本带回去,但果戈里拒绝了。 出乎意料,但又在情理之中。 “你要自己去买吗?”小姑娘眼里的惊讶一闪而过,果戈里没出声,上挑的眉梢却道明了答案。 “我就知道,尼古莱。”她嘿嘿笑了两声,朝果戈里挤眉弄眼,“你肯定很期待。” 最终他们约了到时候一起去买,费奥多尔被默认在同行的行列之中。 而现在,他们人手一本《文艺春秋》,银发小丑双手抓着杂志高举过头顶,书本拦截在他的眼睛和太阳之间。 安井七央在看目录,由上往下扫过。果戈里低头瞄了一眼,一眼就从目录看到了想找的文章。 “66页!” 安井七央一顿,抬起头,眨眨眼睛:“找这么快。” “缘分。”果戈里打了个响指,他瞧起来心情很不错。 费奥多尔站在另一边,情绪比他平和得多,黑发的俄罗斯人安静地翻开到66页。 他看了一眼,睫毛颤了颤,“七央。” “嗯?” “没有你。” “啊?……哦,你说译者吗?” “嗯。”费奥多尔看着她。 文章的题目附近一般会有一行小字,排着作者的名字。《死魂灵》稍微特殊一点,题目附近不仅标注了作者的名字,还标注了翻译者的名字。 作者名是尼古莱·果戈里。 译者还是尼古莱·果戈里,但不只尼古莱·果戈里,还有费奥多尔·陀思妥耶夫斯基。 “咦?”果戈里凑过来,看了看译者的那一行,又看了看安井七央,“不应该啊,我交稿子时写了你的名字的。” “是写了,你没记错。”安井七央说,“但他们删了。” 费奥多尔立马就点出她模糊的重点:“你让他们删的。” 他甚至用的还是陈述句。 “删了干嘛?” “嗯……可能是因为我的名字和你还有费佳不是一个画风?” “……” 果戈里一脸的你骗鬼呢。 “好吧,其实是我想了想,「书」的名字、可能大概也许好像似乎不应该出现……?你能理解吗?尼古莱?” 裸露在空气中的单只金色眼瞳晦暗不明,安井七央不确定果戈里理解与否,但她肯定费奥多尔懂了她的意思,她了解费奥多尔在那个瞬间变化的眼神,也相信费奥多尔的智商(果戈里:?)。 “「书」,就是我。”她伸手指了指胸腔的位置,“我存在于这里的时空,是为了文坛的复兴。” 文坛的崩坏引领「书」降临于此,安井七央是「书」化成的意识,清楚地知道自己诞生的意义。 “可是既定的文学史里面,不应该有我的名字。我参与其中是为了修正被扭曲的文学史,而期望落成的、正确且完整的文学史,原本就是没有我的。所以,起码你们的文章里不能有我的痕迹。” 往后流传的千年百年,尼古莱·果戈里会被记住,也应该被记住,费奥多尔·陀思妥耶夫斯基同样。 可安井七央不是。 文坛所有的浓墨重彩,没有一笔是属于她的,不能也不应该属于她。 果戈里还是没说话,但安井七央猜他懂了,尼古莱就算没费佳那么聪明,也不至于笨到这个程度。 他的眼眸混沌着少见的复杂的情绪,安井七央撇撇嘴,假装不懂:“你这是什么眼神啊,尼古莱。” “可惜懂不懂。”果戈里捏了捏她的脸颊,捏完不够,又伸手戳了戳,“好歹你也和我们一起完成了日文的翻译。” 安井七央倒不是很在意,笑嘻嘻道:“你觉得可惜的话可以给我弥补弥补。比如什么时候《死魂灵》完结了,我让出版社给你整理出个装订本,你在前面写篇序言,留出一段专门夸夸我。” 她的语气半点正经也没有,显然只是随口一说,或者说开开玩笑。 然而,果戈里却花了两秒认真思考了这个方案的可行性,一把揉乱了她的黑发。 “尼古莱!” “可以。” “什么?” “写序言,我觉得可以。” 安井七央愣了愣:“……真夸我啊?” 果戈里立马话锋一转:“也不一定。” “……” 安井七央:“……” 不愧是你。 “那种事情还是太远了。”果戈里大摇大摆地往前走,“到时候再说吧。” “我就知道。”安井七央低声吐槽,望着小丑先生白色的背影,和与她并肩的费奥多尔交换了个眼神,扭头小步跑追上去。 费奥多尔紧跟着跨过来,并排后放慢了速度,“可就算要在序言里夸赞,不能指明你,这样也没关系吗?” “没关系啊,我能领悟到。” “那不让写你名字,能用什么代指你?”果戈里问。 安井七央想了想:“我的一个朋友?” 果戈里斜眼,嫌弃道:“像你评价我的异能名一样,平平无奇。” “那就认识了很久的朋友?” “很久吗?” “往后就很久啦。”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5-03 15:22:18~2023-05-05 23:30: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想吃蛋烘糕 1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1章 后日谈 ◎雪中梅、阳光和我。◎ 安井七央不记得再见到末广铁肠和上一次隔了多久, 但她记得再见末广铁肠的那个下午,是个天气很好的下午。 因为那天她和幸村精市约了打网球。 她学网球前期倒还挺积极的,之后发生了点意料之外的事情, 忙于其他方面,网球就学得断断续续的。尽管如此, 她的学习成果竟然还能看两眼——至少安井七央是这么想的, 因为她现在发球过网已经不是大问题了。 而费奥多尔的发球过网还差点火候, 一对比, 她那点零星的进步成果就显现出来了。 她和费奥多尔是同一时间开始练习打网球的,平等的零基础,彼此是互相对比的最好参照。幸村精市和他们的水平差太多, 多到就算安井七央稍微进步了一点也能忽略不计,所以她更倾向于和费奥多尔比较。 容易有成就感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就是, 她现在的水平真的比费奥多尔要高。 安井七央:骄傲.jpg 见到末广铁肠是和幸村精市打完网球之后。 斜挎在肩的网球拍有点重,她和幸村精市说说笑笑地走着, 蓝紫发的高中生提到说他过两天他要去合宿训练。 安井七央疑问了一声,问道:“为了比赛吗?” “嗯。” “加油。”她竖了个大拇指。 “好。” 经过街边的自动贩卖机,安井七央买了罐橘子味的汽水,幸村精市没买。 她拉开易拉罐的环扣, 嘀咕道:“祈祷下次见面,我的发球水平没有退步。” 幸村精市听见了, 微笑说:“我相信你不会退步的。” “我都——咦?”她侧眸往边上瞥了一眼,眼角余光扫到一个黑色的身影,上下碰撞的嘴唇骤然止住, 脱口的话被卡在喉咙里。午后光线笼罩下的横滨街区, 安井七央看见了一双和落下来的阳光色泽相近的漂亮眼睛, 她认识那双眼睛的主人:“……末广……先生?” 末广铁肠。 安井七央顿了一下,将下意识就想喊出的“上士”称呼改成了“先生”。 他没有穿军警的制服,搭着一身简单的扔到人群里也找不见的寻常服装,因为没有戴帽子,黑色的卷发乱七八糟地翘起。 这副装扮似乎是在说明末广铁肠出现在这里不是因为工作,可是他右臂和身体贴着的地方又明晃晃地夹着一份密封的文件袋——那份文件瞧起来有点不和谐,不是很衬他这身装扮。 “好巧。”她迟了半秒说。 末广铁肠静静地望着她:“不巧。” “啊?” “我专门来找你的。” “找我?” 安井七央眉头一皱。 “嗯。”末广铁肠的眼睛还是那么平静。 皱起的眉毛未抚平,她悄悄和MK-777对话:[他找我干嘛?] [不知道。]这是MK-777。 还留着的幸村精市反应很快,聪明地为路遇的黑发青年留出了和黑发小姑娘对话的空间,“我就先走了,安井桑,下次见吧。” “唉?好的。”安井七央和他挥手,不忘握拳鼓舞,“加油,幸村君。” 目送着幸村精市走出去好长一段路,直到蓝紫发少年背景即将消失在视野里的上一秒,安井七央才折回视线。她的眸色暗了几分,瞳孔里倒映着末广铁肠翘起的黑发,似有疑惑:“有什么事吗?末广先生?” “这个。”他双手抓着文件袋,往前递了过来,“给你。” 安井七央垂眸,这才发现那不是一个完全密封的文件袋,封口是白色细线绕起来的,拆封都容易得很。 她的一只手得握着橘子汽水,只能由空闲的那只手抬起。指尖抚过粗糙的纸页表面,安井七央捏住了一边,但却没取过来,“这是什么?” “我给你的东西。” “……”安井七央抿嘴,无奈道:“我知道。我是问袋子里面,末广先生,你不告诉我,有点吓人的。” “是吗?”末广铁肠不自觉地歪了歪脑袋,在思考是不是真的有点吓人。 “是的。” “哦。”他说,“是本书。” “?”安井七央伸手往前摸了摸,摸到了书本的装订处,她抬眸瞄了眼末广铁肠:“送我书?” “嗯。” 她将东西抽了过来,“能打开吗?” 末广铁肠点头,四目相对之间,很有默契地替安井七央暂时拿着那罐汽水。 “谢谢。”小姑娘朝他甜甜笑了笑。 安井七央捏住了线头的一端,解到一半,听见末广铁肠说:“橘子味的。” 他看见了易拉罐侧边映着的橘子图片,安井七央扭头正好和他对视了一眼:“嗯,好闻吧。” 末广铁肠没说话。 安井七央回头,拆开文件袋,抽出里面的那本书—— 安井七央:? 安井七央:…… 随后又和MK-777交换了个眼神:[……] 那是一本《文艺春秋》。 还是最新发行的那一期,就在昨天。 “……这是?” “杂志。” “我知道。”她又一次这么说,“给我的意义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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