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父亲,秦始皇自然是希望儿女能够喜爱他,但事实总是不遂人愿,他是一个能让子女尊崇的父皇,但绝对不是一个让子女喜爱的父皇。 喜爱?多么陌生的词汇啊。 天下人皆畏惧他。 李世民思考,秦始皇过往的政绩如水般在他面前划过,其中还伴随着这些政绩在秦灭亡后对后世的影响。 “他有许多点能让孤喜爱。” “前无古人,后也少有来者。” 他不会去否定秦始皇的功绩。那时天下四分五裂,诸侯割据五百多年,秦始皇确实有拓定边方之功。 “他宵衣旰食,勤政为帝。统六合使版图得定;规文字使锦书得传;修长城使边境得安;明法度定律令使百代皆行秦法。”「1」 “他是位当受万世敬仰的皇帝。” 秦始皇嘴角不由得上扬:“大争之世,强则强,弱则亡。大一统天下者,就当是秦!你从未站在你父皇的高度,却能理解你父皇,甚好。” “你以前可不会说如此好听的话?是和谁学的?” 儒家那群老匹夫可不会教蠢儿子这些,难道是在上郡和那群兵撇子学的? 李世民摇头:“此皆是孤的肺腑之言,即使父皇近几年来宠信方士,倾尽权利只求一颗长生药,孤现如今也能理解了。” “孤性格仁善,弟妹皆还担不起事,此时的父皇能信任谁做他的接替者呢?” 别说秦始皇,在他晚年时要不是怕吃了丹药死的更快,他都想吃丹药求长生了。 “确实没有谁比一统六国的秦国始皇更能守护住这大秦的天下了。” 这是李世民的评价,但更是真实的历史。 没有秦始皇的压制,这大地下涌动的暗流一个个都迫不及待的要喷发出来了。 秦始皇惊讶抬眼,他自然也能看到这大地下的暗流涌动:“若你的父皇不在,六国余孽确实会像豺狼一样把尚且和平的大秦拖进无尽纷乱之中。” 大秦会再次分崩离析,再现乱世。 秦始皇傲然:“这个世界确实只有你父皇能够让四方臣服,天地开阔,为这片大地带来万世永昌的泱泱大秦!” “不过……” 李世民的话好似还没有说完,他对秦始皇这个人的评价,除了能看到好的,自然也能看到不好的。 秦始皇迷惑抬头。 李世民道:“但父皇治下也有许多不足之处。” 秦始皇脸上的笑容僵在脸上。 李世民综合了秦后各朝代名人对秦始皇的评价和自己在史料中所见所闻,斟酌开口:“为君之道,必须先存百姓。若损百姓以奉其身,犹割股以啖腹,腹饱而身毙。「2」” 秦始皇心中的喜悦散尽。 李世民继续道:“父皇自一统以来北构于胡,南挂于越,长城、驰道、直道等工程从未停歇。” “十余年里,丁男披甲,丁女传输,男子疾耕不足于粮响,女子纺绩不足于衣服。百姓靡敝,孤寡老弱不能相养,苦不聊生,死者相望,道路死者相望。”「5」 “尊崇严法,不亲士民。父皇治理之下最真实的情况就是百姓离心,欲为乱者十家而七,人皆反秦。” 秦始皇表情难看。 对方所言的他都知晓,这就是他追求长生的原因。 李世民毫不意外看到小家伙嘴唇紧抿,表情阴沉。 李世民叹了一口气,道:“但这些都掩盖不了父皇蚕食天下,让海内为一的功绩。” 秦始皇憋着心中的气,沉声道:“你身为大秦长公子当知道你父皇所做的一切都是功在大秦万代永昌之事,你一个无毛小儿怎敢否定?” 北辰者,本就是在孤独中生、死,果然没人理解他。 李世民没有放任秦始皇自己生闷气,而是蹲下身,视线和小家伙齐平,温声道:“父皇之心孤懂,父皇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万世大业考虑。” 秦始皇扭头不想看这个糟心的儿子。是又如何,也没妨碍你把朕治下的大秦批得狗屎都不是。 他这个儿子一手先扬后抑玩的真好。 “修长城使秦内百姓免遭侵略,修驰道使咸阳得以管控六国旧地,桩桩件件都是功在千秋。” 李世民新说的话让秦始皇面色缓和了一点点。 随后他就听对方又叹道:“但功在千秋,罪在当下。” “丁男被甲是真,丁女转输是真。百姓靡敝,孤寡老弱不能相养也是真。苦不聊生,死者相望更是真。你说,这是父皇想要的吗?” 秦始皇沉默,这不是他想要 的。 “没时间。” 许久的,秦始皇说话了。 李世民怔愣,但瞬间懂得了对方的意思。 是,确实没时间。 就像历史中的大秦一样在秦始皇死后就瞬间被豺狼撕碎,可不就是没时间吗? 但能因此就不做吗? 依照李世民与臣子们修复同样千疮百孔的大唐,创出能聆听到治世之音的经验,他知道,不可以的。 李世民悠悠道:“君,舟也;人,水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2」” “百姓凋敝随处可见;民生疾苦人皆可感;百姓欲静人皆知晓;与民生息,无为而治读史就知。” 他顺势给秦始皇倒水,道:“现在去做,为时未晚。” 小秦始皇内心有点认同对方的想法,但又觉得处处有问题,道:“说的真好听,这要是做起来又得百年。” 李世民一边倒水一边笑道:“圣哲施化,上下同心,人应如响。” 这是曾经的魏征常在他耳边念叨的。 一个君臣同心施行仁政可成治世的香饼。 他们贞观确实也成就治世了不是嘛? “若父皇以民为本,贵仁义,贱权利;缓刑罚,薄赋敛,省徭役,怎知不能成就大成之世?” 本来坚持自己认知的秦始皇不得不承认,他有点被说服了。 看秦始皇被说得意动了,李世民开怀道:“变风易俗,化于海内,大秦治世,三年可成,世世必安。” 当年他的臣子最喜欢每天给他画一个‘如此,则宗社永固,无倾覆矣’的大饼了。 秦始皇不得不承认他以前看走眼了,他的大儿子确实够格承袭他的皇位,成为秦二世。 他的能力或许能带领大秦走向治世。 秦始皇抬眼,第一次正视自己的儿子。 看到对方清亮的眼神,秦始皇笑了。 不愧是他秦始皇的钦定的继承人。 他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道:“你父亲应该有传诏让你去咸阳,你不赶快去咸阳,为何还在这里?” 这房间一看就是上郡的风格,还在这里干嘛?当早点登上帝位批阅国事才是,天知道这段时间到底积累了多少事情没做啊! 李世民不知他在沟通中早已获得来自秦始皇的认同,听到对方的话,他笑道:“你不是刚从孤脑袋中生出来,竟能知晓我父皇的诏令。” 秦始皇也不和李世民计较,露出淡淡又自信的笑容,道:“我可是仙使,自然神奇。” 他虽不知自己的‘系统’是什么意思,但看来历就是仙使,有些神异之处,不行吗? 李世民和秦始皇目光对视,不约而同,两人都笑了。 好似又什么约定悄然生成了。 房间里的氛围趋于和缓,李世民把方才倒的水杯递给小家伙,嘴角在秦始皇没看到的角度勾起一抹笑,轻声道:“父皇东巡到沙丘之际确实下了一道诏令给孤。” 秦始皇懂,那封诏令是他宣扶苏与丧会咸阳而葬之令。 心中虽还剩遗憾,但也早已放下,秦始皇说道:“然后呢?” 知道老父亲仙去还在这里?大秦的帝位还空悬着呢。 秦始皇淡定喝水。 李世民在对方喝水的间隙慢悠悠道:“父皇言孤与蒙将军将兵屯边十余年无所进。不仅如此,还说孤数次上书诽谤父皇所为。孤为子不孝,蒙将军为臣不忠。” 这话越说小秦始皇眼底的迷茫越深。 这话他可从未说过。 李世民悠悠:“特诏书赐孤与蒙将军自裁。” “咳咳咳!” “什么!” 秦始皇还没等咳嗽缓过来,抓住李世民的手就问道:“为何诏令会变成这样子?” “不是召你回咸阳主持丧礼之诏吗?” 李世民摊手:“确实是赐死诏令,圣旨上还盖了父皇的传国玉玺,保真。” 秦始皇咬紧牙关,根据有限的信息目标一下子锁定在一个人身上。 他沉声:“是赵高。” 他不会怀疑扶苏的话,因为这种事情一查便知。 他让赵高拟了圣旨,现在圣旨内容变了,所以在赵高那一步出现了问题。 秦始皇狐疑地看向李世民:“沙丘传来这种诏令你和蒙恬没信吧?” 这么荒唐的诏令应该不会有人上当吧? 李世民:“……” 有点尴尬。 李世民摸了下鼻子,没看秦始皇,望天道:“圣旨上有传国玉玺印和传召使者,所以……” 秦始皇震惊,又气又无奈地咬牙道:“你既然赐死诏令,那应该已经死了,为何还活着?” 语气里藏着浓浓的关心与恨铁不成钢。 李世民也没有隐瞒,把事情说了一遍。 虽自尽,但天公怜秦,天降神雷,然后他幡然醒悟砍了赵成又牵扯出沙丘始皇密事。 零零总总,蕴含着无数丰富情感,说得是让闻者流泪,听者伤心。 当然这听者不包括秦始皇。 秦始皇除了感慨大秦天眷后就只剩下一个情绪。 秦始皇冷眼,三十六度的嘴巴吐出一句能冻死人的话:“又仁又懦的愚孝蠢货。” 完全忘记方才对让李世民登基成为秦二世的自信与肯定。 此刻扶苏壳子的拥有者李世民:“……” 李世民想为扶苏解释下:“儒家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扶苏虽是子,但也是臣,自然得听命于君之命。”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父叫子亡,子不敢不亡。” 李世民虽不认同这些说法,但历史上的扶苏还挺认同的,毕竟是这家伙刚刚自杀前还在喊的原话。 秦始皇听完这些话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想笑,嘲笑的那种。 他嗤笑:“你们儒家还说小杖则受,大杖则走。” “还说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呢,怎么不见你学?” 这几句话掷地有声,深入李世民心,深得他认同。 秦始皇冷哼,不想再生气,道:“你分析的没错,赵高掌皇帝车舆与符玺,这道矫诏应该就是出自他手。” “胡亥天真烂漫,被赵高裹挟。外臣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李斯恋权且趋利避害,他赵高的同谋必定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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