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怪。 以前他听到这些话都无动于衷的。 强者怎么会在意弱者酸溜溜的讥讽?他会做的,只不过是在下一次钢琴比赛中毫不留情地从这些人身上碾压过去罢了。 可……很奇怪。 为什么心里会难受呢? 经过艰难的治疗和复健,布拉姆斯终于得以出院。 脸上和后背的皮肤因为严重烧伤无法恢复如初,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的双手恢复的不错,医生表示,修养一段时间他依然能够和往常一般弹奏钢琴。 那就够了。 对吧。 对于年仅八岁的布拉姆斯来说,他根本不懂“重度毁容”意味着什么,对,脸上和身上是很痛,但只要音乐愿意继续拥抱他,其他的也没什么重要的。 对吧? 布拉姆斯戴上了母亲为他准备的白瓷面具,没日没夜的做着康复训练。 受伤的手指敲击在琴键上,疼痛不断侵袭他,音乐再不断至于他。 他不知道他报名今年儿童组钢琴比赛给众人带来了多大震撼,更不知道,那些人也为他精心准备了“一份大礼”。 当布拉姆斯在满座的小礼堂弹奏完比赛项目,起身向观众们致意时,他莫名地看到一个小男孩带着坏笑冲上台,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对方就一个箭步上前,大力扯掉了他的白瓷面具,狠狠砸在地上! 啪! 随着白瓷面具破碎声响起,台下一片哗然。 “卧槽,怪物!” “他的脸怎么跟融化了一样啊?这么丑还敢出来?” “丑八怪地精能不能滚去地洞待着啊?别来人类世界恶心人了!” 布拉姆斯手足无措地站在台上,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更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目光肆无忌惮地在他脸上打量,带着恶意和傲慢的讥讽比当年那场大火还烧得他疼痛无比。 至此之后,布拉姆斯再也不肯离开家中暗室半步,不愿交流,不愿见阳光,甚至连平日里最热爱的钢琴也没有在碰半下。 他将自己完全封闭在黑暗中,任由自己渐渐腐朽。 直到某天。 他听到楼下传来笨拙的钢琴音。 迟缓、犹豫、带着不确定性,就像是初学者在用一根指头戳琴键。 布拉姆斯不想管笨蛋。 但对方制造的噪音实在是太多了。 他的钢琴是特意从意大利运来的定制高端货,让个木匠来弹也不能弹成这样! 布拉姆斯忍不住隔着墙壁愤怒出声:“你弹错了!指法一塌糊涂!” “……谁?” “谁这么凶?” 女孩声音软软糯糯的,带着微微颤抖的恐惧。 从暗室缝隙间,布拉姆斯第一次看到芙洛拉的样子:小小一只,穿着奶白色蓬蓬裙,头发像棉花糖一样柔软蓬松,跑过时,带起一阵浓浓果味的风。 布拉姆斯讨厌笨蛋,讨厌到甚至忍不住想杀死她,可是…… 当小姑娘像八爪鱼一样粘过来抱住他,轻轻嘬着他时,布拉姆斯沉寂已久的心再度被烫醒。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也是渴望被拥抱,被接纳的。 哪怕……只是对方睡梦中的亲昵。 在黑夜里待久了,也会祈求春光。 一旦习惯了芙洛拉拥抱的温度,她难听又笨拙的一指禅也似乎没那么难以忍受了。 甚至在心情不错的时候,布拉姆斯还会在小纸条上写一些技巧方法什么的,从门缝里塞给小笨蛋。 有一天,他又要去塞,却发现紧闭的琴房门口放着一只黄桃罐头。 罐头下压着便签纸条,字和芙洛拉本人一样,小小只,很是可爱: “谢谢你每次都教我,这是我的谢礼!请你吃罐罐。” 小布拉姆斯翻了个白眼。 神经,谁要吃罐罐。 五分钟后。 躲在暗室里的布拉姆斯看着空罐,不自觉地昂起下巴,吸了吸满室和芙洛拉身上相似的果香味。 罐罐真好吃。
第19章 019钥匙如果你不回来,我会死的…… 019钥匙 对于布拉姆斯沉浸在对罐罐的回忆中这件事,芙洛拉自然是不知情的。 她只知道,当自己收拾好房间,又换好衣服下楼时,餐厅里已经摆满了各式美食。旧式唱片机吱呀吱呀地播放着舒缓的爵士乐,独特的电磁底噪更是给晨光铺上一片复古气息。 无论是在伦敦的小出租房,还是在父母都已经离世的老宅里,芙洛拉从未给享受到过如此的起床待遇。 而她辛苦的大厨小人偶,则像是累坏了似的,从原本端正坐姿变成郁闷的脸着地,趴在餐桌上。 “真是辛苦了呀,我的布布。” 芙洛拉扶正小朋友,笑着捋捋他的头发,毫不吝啬地亲了亲它。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虽然在亲吻后,熟悉的铃声再度响起,可芙洛拉总觉得能从铃声中听出几分勉强。 怎么了? 是不喜欢自己的亲亲了? 芙洛拉皱眉,可是自己刷过牙了呀。 芙洛拉一时半会儿找不到答案,干脆放弃:说不定就是布布太累了,昨晚砌了一整夜围墙,一大早又给自己忙活早餐,没力气按铃也实属正常。 ——不知道是她驯服了他,只要一个吻就能让小人偶乖乖听话。 还是他驯服了她,每当她有所要求或想感谢时就会献上自己的吻。 芙洛拉一边享受小人偶制作的美食,一边如聊天气一般寻常地开口:“一会儿去超市时,你想要带点什么回来吗?平时你都怎么让西格帮你带东西?” 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 就连唱片机中的音乐都滞涩得可怕。 芙洛拉不明所以,依旧鼓着腮帮子咀嚼食物:“我去给你拿纸笔?还是你继续给我打电话?” 可对她一向有求必应的小人偶此时却一动不动。 反倒是客厅方向传来一声金属碰撞的“咔哒”声。 芙洛拉:“?” “……你铃坏了?”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正想着去超市的时候一定记得给布布买个质量好点的铃,突然想到什么,眉头微皱,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小人偶,起身去开希尔谢豪宅的大门。 一拉,果然,门纹丝不动。 门被反锁了。 而且以希尔谢夫人留给芙洛拉的钥匙,打不开这道反锁。 早上起床后,布拉姆斯一切的怪异行为都有了答案。 小家伙竟然想把自己困在豪宅内,不让她出门? 什么调皮熊孩子? 芙洛拉又拧了门把手好几下,确认自己没有冤枉人,才朝着餐厅方向喊道:“布布?解释一下?” 布拉姆斯不为所动。 小人偶坐在高脚凳上,脊背挺直,头也不回。 做了错事还这么理直气壮? 芙洛拉被气笑了。 简直就像是下班后看到家被拆了,凶手还一脸蠢萌地冲她哈舌头摇尾巴的狗妈。 双手叉腰,芙洛拉提高 了些音量:“我们之前说过什么?是不是要良好沟通?一句话都不说,直接反锁大门,和你之前偷拿鞋子的行为又什么区别啊?” 见小人偶依然没有任何动作,只拿一个背影跟她赌气,芙洛拉的声音再度冷冽些:“布拉姆斯!” ——一个八岁的小朋友应该知道,当一贯对他亲昵纵容的长辈开始叫他大名时,百分之百是在生气。 于是,求和的电话铃声乖乖响起。 芙洛拉尽力压下怒意:“准备好好谈谈了?布拉姆斯?” 她正准备和这位任性的小伙子讲讲道理,就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声低低的抽泣声。 芙洛拉:“……” 眼前立即幻视出拆家小傻狗跑到狗妈身前,突然急刹车,水汪汪的大眼珠子一错不错地看向她,充满委屈和愧疚,毛茸茸的大尾巴无助地环绕起自己,Q弹松软的耳朵轻轻蹭着她的腿,诉说着她出门时傻狗的无助和恐慌。 ……这也太犯规了吧? 这还怎么训啊? 谁能狠得下心来对一只委屈时还在撒娇的小狗生气啊? 芙洛拉的语气不自觉软化下来,也夹起嗓子哄小孩:“布拉姆斯,我们说好的,我会留下来照顾你,但我也会去超市,会去医院复诊,而你,会乖。” “布布。” 电话那头莫名其妙来了一句,声音细细的,带着几分恳求。 一开始芙洛拉还没反应过来,顿了两秒,哑然失笑。 小人偶这是喜欢自己对他的昵称?叫了大名还不乐意了? “好,布布,你今天早上才给我写纸条说你会乖,会听话,告诉我你现在在干嘛?” 电话那头声音细细的,委屈鼠了: “可是……你也答应不会抛弃我的。你不守约定在先。” 芙洛拉:“……我什么时候……老天爷啊布布,你不会以为我去趟超市就是把你抛弃了吧?” “我又不在超市买房。” “超市里也没有人会和布布一样,帮我做一日三餐、帮我洗碗、还帮我赶走讨厌的家伙。” “我保证一定在午餐之前回来好吗?我还期待布布会给我什么惊喜呢。” 许久的沉默。 芙洛拉也没有催促他。 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正是叛逆期,若是一直逼迫对方做决定,反而会造成负面效果,不如等他自己好好思考。她相信,布拉姆斯这么早慧的孩子,一定会明白。 布拉姆斯没有让她失望。 自顾自地嘤嘤嘤一阵后,他告诉芙洛拉,大门钥匙被放在他房间的铁质收纳盒里。 芙洛拉对那个小盒子有印象——在布拉姆斯昨晚做成的高高城墙中,小铁盒是其中一块“砖”。 只不过当时她被各种外文书籍吸引了注意力,并没有对它多加关注,只是在收拾时才随意扫了一眼。 小铁盒看上去有些年头了,打开盖子,就看到钥匙静静躺在红丝绒布上。 拿起的瞬间,电话铃又响了起来。 “……十二点之前……你一定要回来。不可以再违反规定了。” 听起来就像是仙女教母对灰姑娘的叮嘱。 十二点之后魔法会消失吗? 芙洛拉突然有点坏心眼,琢磨若是自己晚十分钟再回来会发生什么。 她勾着唇角,一边琢磨如何捉弄小人偶,一边观察钥匙,随口问道:“怎么会把要是藏在小铁盒里?” 她原本也只是随口一问,却没想到,得到的却是令人心惊的答案: “当初钥匙是放在爸爸妈妈那里的。” “嗯?” “可是发大火的那天,我找不到钥匙。” 芙洛拉的呼吸一下子停止了。 手中把玩的钥匙迸发出灼热,她差点拿不住。 “大火烧得我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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