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扫过整齐排列的书籍,又于一处停住——唯独这里有被移动过的痕迹。 心中的猜想被坐实,我的眼神复杂起来。 我将书放回书架,趁着一波游客涌入书店时侧身离开。 走出书店后我立刻钻进另一家店铺,挑了一顶圆帽遮住在人群中格外显眼的发色,再次走入街巷时脚步顿时快了起来。我借着身材优势轻巧地在游人中穿梭,然后在一家小剧院门口停下,倚在角落假装浏览墙上的海报。 余光瞥见一角郁金色逐渐远去后,我方才松了口气,正欲离开时又被几个年轻的欧洲少年拦住了去路。 一连串语速飞快的英语听得我的头隐隐作痛,联系他们的表情和勉强捕捉到的几个关键词,我大概可以明白他们是想邀请我一同观看下一场剧目。 「Sorry,I——」拒绝的话还未说完,已经有另一个声音插进来。 ——「She’s not available.」 我抬起头,入眼是一个身着黑色风衣的清俊身影,同色的帽檐使他大半张脸都处于阴影之中,并看不真切。 听到声音的那一刻我已经有了猜想,那人拉着我的手腕再次没入熙攘人群,我没有挣扎,只是试探着问道: 「...迹部?」 帽檐下的唇角翘起,那人回过头,随着角度变换露出一张生有泪痣的脸。 「现在先集中一点,蓝田。」 我虽然惊讶,但随即不再言语。就算身高不占丝毫优势的我无法看清周围景象,也足以猜到现在绝非可以悠闲对话的处境。 迹部景吾拉着我脚步飞快,跟刚才的我如出一辙。 没过多久我们已经到达码头,迹部用流利的英语购入了两张船票,我们跟随下一波游客一同踏上游艇。 泰晤士河畔的风吹乱了我额前的头发,我眯起眼睛,于船舷边坐下时才注意到岸边人群中的异常。 我立刻转过头,看着落座于我对面的人欲言又止。 「...你为什么要骗我?」 船离岸远去,岸边的黑色西装们也逐渐于视野中消失。 迹部景吾拿下帽子,整理了一下头发后又重新戴上。他手臂倚住护栏,眉宇间透露出与观光客无异的气定神闲。 「啊嗯?」他抬起眼睛,顿了顿才又开口:「如果你指先前偶然遇见的事,本大爷只是由着你的想象力发挥了一下罢了。」 我有些恼,却也无从反驳。 确实,如果我早点想到这些,先前在地铁站遇见迹部景吾时,对方的说辞很明显存在站不住脚的地方。 首先不会有人专门将犯罪地点选在地铁站或者景区附近这样人满为患的地方,再者不管上次还是这次,只要我们身在明处,反而看不到这些家伙的身影。 也怪我看多了乱七八糟的电视剧,居然顺着迹部的话就把剩下的内容脑补全了,还因为这家伙的处变不惊而大受震撼。 说到底,这些人根本就没有伤害他的打算。 「先前那次暂且不提,但是这一次,就算我想也不可能置身事外了。」 我叹了口气,在迹部的注视下举起手机。 「这个人,你应该认识吧。」 我用手指将画面中的人放大了些,虽然拍摄仓促,好歹五官都算清晰。 迹部淡淡扫了一眼那张照片。他尚未回答,但那个眼神已经告诉了我答案。 「上次去你家参加生日会的时候,她说她是东云小姐的佣人。」 「她说的没错。」迹部的视线从手机屏幕移到我的脸上,像是在等待我的下文。 「这个人,刚才一直在跟踪我。」 我稍稍犹豫了一下,又接着说道:「之前我去青学交流的时候,她应当也是交换生中的一员,但我从来没在校园里见过她。」 后面这句话我隐瞒了相当一部分信息,比如交换生名簿里压根没有这个人的存在,再比如她在我离开青学前将冰帝关东大赛的出场名单交给了不二周助。 在能做出更加合理的判断前,我想我只需要让迹部景吾知道有人在时刻关注我的一举一动。 因为既是如此,他便没有理由不告诉我真相。 「关于东云同学,你知道的肯定比我要多得多。」我最后这样说:「既然现在我们处境相同,我认为没有打哑谜的必要。」 迹部轻轻笑了一声,才又径直对上我严肃的眼神。 「本大爷也是这么认为的。」他说。 「你是太有主见了,蓝田。」迹部接着说道:「如果你听进去了本大爷的话,就不会这么早就被她盯上。」 我不置可否,迹部景吾又笑了一下,抿起唇来看着我: 「那么,东云花音应该已经跟你提过本大爷的事了。」 「...她说因为家里的一些原因,从你回国起便跟你断了联络。」 「是吗,她是这么说的啊。」 我因为迹部隐含深意的神情皱起眉头:「什么意思?」 「她对你说了谎。」 迹部的话让我心头一跳,我僵硬地望着他,直到他再次开口: 「本大爷知道她在升入中学以前不可能随意离开英国。所以她口中的不得已,其实是本大爷利用这一年多的时间,单方面断绝了跟她的一切联系。」 我有些哑然。 迹部能做到这样,想来总不会是因为青梅竹马之间一时赌气所致。 没等我接着问下去,迹部突然低头拨出一通电话,随后将手机放至耳边。 「绫,本大爷觉得你有必要来见一个人。」 「别装傻,本大爷在哪里你应该最清楚不过了。」 不知电话那头回了句什么,他嗤笑一声,不容拒绝地挂掉了电话。 然后他抬起眼睛,在视线触及我被风吹得发白的指尖后,不由分说地起身把外套搭上我的肩。 「穿上这个。」习以为常的命令型。 我抓紧带有余温的布料,迹部的声音被风吹得有些飘渺。他不知是何情绪地瞥了我一眼,总结似的开口道: 「剩下的事情,上岸后再说。」 待游艇靠岸后我立刻给黑崎发出一条信息,让他们不用等我,到时候直接在剧院门口见,之后便跟随迹部向另一条街巷走去。 他在一处街头网球场前停下脚步,我看着向我们迎面走来的那人,不由得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身穿郁金色制服的冰帝学生,或者说东云家的佣人小姐,正面色沉静地站在我们面前。 「东云似乎已经答应本大爷停止这种幼稚的行为了,啊嗯?」 「方才是因为疏于通知,那些人才自作主张,实在抱歉。」她对着迹部鞠了一躬,起身后眼神扫过一旁的我。 「剩下的事情,都与小姐无关。」她这话似是意有所指。 迹部轻哼一声,扔下一句下不为例便径自向网球场内走去。 「本大爷进去活动一下。」他看我一眼:「蓝田,你在这里等着。」 我知道迹部的意思,但当场景中只剩下我和对方两人时,还是难免紧张起来。 她依旧安静地站在那里,见我没有先开口的意思,便主动说道: 「蓝田小姐,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你叫什么名字?」 她闻言垂下眼睛:「叫我绫就好。」 「好的。」我点点头:「那么,绫,为什么要把冰帝的出场名单交给青学的正选?」 对方眼底顿时浮现出些许惊讶,想来是疑惑于我如何知道这件事同样是她所为。 「为了表示诚意,我可以先解答你的疑问。」我说:「关于你手上的伤——这也是我的第二个问题。」 交给他信封的人右手虎口处有一道细长的疤痕——这是不二提供的情报,而我始终没有找到符合条件的人,直到迹部生日那天。 她作为东云家的佣人替我送来衣物时,我很确定我看到了那道伤口。 我只是迫切需要一个理由,一个使得善意与恶意得以共同存在的理由。 「...我家小姐很喜欢你。」半晌,她开口说道:「我认为,以消除与小姐的利益冲突为前提,蓝田小姐退出网球部是唯一的选择。」 我看出她试图将泄露名单的事归于她出于主观的行动,只是这话听起来未免有些可笑了。 「这才不是什么唯一的选择。」我略带嘲讽地提起嘴角:「应该是自私的选择才对。」 「不管蓝田小姐怎么想,针对这件事,我郑重地向您道歉。」她深深地向我鞠了一躬。 「但是第二个问题...」她交叠双手,目光晦暗下去:「恕我不能奉告。」 「好吧。」我摆摆手。此刻我已经意识到她的回答全部建立在对东云花音人格的维护之上,顿时觉得再谈下去也是毫无意义。好在这时迹部恰巧从场地内向我们走来。 「结束了?」他问我。 「嗯。」我点点头:「我们走吧。」 迹部景吾陪我一直走到最初闲逛的那条街,我才后知后觉地说道: 「我不知道二年级的修学旅行也在伦敦。」 「本大爷从来不参加海外修学旅行。」他平静地回答:「正巧有事回来一趟而已。」 毕竟迹部景吾来英国就像回家一样容易,这点我还是能想明白的。 我哦了一声,在与他分开前迟疑着问道: 「...东云同学一直这样对你吗?」 「大概是五年前,本大爷第一次发现她让人监视我时还可以假装毫不知情。但若是毫不作为,异常的思考方式就会变得根深蒂固。」 「你现在应该明白了,蓝田。」游人交织的伦敦街道上,迹部景吾淡淡说道:「她口中的『喜欢』,只是变相的占有欲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发现收藏破300了 非常感谢大家的喜欢!!!
第26章 月桂树 * 从伦敦回来后,我再也没有见到过绫。 明明应当是冰帝的学生,但她就像迷离雾气一般,没有在校园中留下一丝可以追索的痕迹。 迹部景吾对于东云花音的描述狠狠地动摇了我的心绪,我一连几天都在回忆东云花音在我面前表现出的样子,试图找出一些与现有情报相悖的细节。 这件事进行的比我想象中更加困难,甚至使我又被迫想起,当初提议我前去青学交换的那个人,同样是东云花音。 时间进入11月,就不得不提到冰帝学园每年校园活动的重头戏。选择把学园祭放在这个季节的学校并不多,但是日渐寒冷的天气显然并没有影响到学生们的热情,当然,这跟冰帝学园覆盖到每个角落的豪华供暖设施也脱不了干系。 学园祭开始前不久,我从妈妈那里收到消息,得知这周末藏之介会陪友香里来东京参加竖笛比赛,顺便在家里借住两天。 我对此表示欢迎。既然碰巧赶上,干脆让藏之介带友香里来学校里玩一玩也未尝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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