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后的两个书案,一个空着,大概就是原身的书案,另一个后面坐着的人,比原身大不了多少,同样是短胳膊短腿的,但脸上神色却很是冷肃,看在殷齐眼中,却只想恶劣的揉捏一番。 这便是和他一同读书的兄长了,殷齐暗自思忖,不然其他人也没资格坐在他前头。 想明白的殷齐,先是依葫芦画瓢的向着官员回礼,然后又向几个兄长行礼,见到为首那人点头,才在书案前坐下。 “今日臣为诸位阿哥将礼记。”殷齐刚坐下,更漏中的水往下又滴了一滴,却是到了上课的时辰。 正当殷齐还在为不懂这个地方的语言,不知道该如何糊弄过去这节课的时候,上首先生开始讲授功课,却让殷齐的眼睛瞪得老大。 这,这字正腔圆的声音,除了语音声调上有些区别,和殷齐熟悉的普通话,毫无二样。 这是为何? 若非还在课堂上,殷齐绝对无法如此镇定。先生现在说的,是明明白白的汉话,那前两天在宫中,那又是什么状况。 本以为已经摸清楚情况的殷齐,再次陷入了茫然之中。 殷齐心念电转,急急地思索起来,将这段时日的所见所闻再次回忆,然而,吃了听不懂其他人说话的亏,殷齐少了些关键信息,再怎么向也如同雾里看花一般,朦朦胧胧的,看不明白。 见着宁寿宫中颇受宠爱的小阿哥,又在课堂上神游,先生也只叹了口气,睁只眼闭只眼的当做不知。这小阿哥也进学有段时日了,从来便没有上过心,最开始看不过眼,还敲打几分,却让皇太后心疼的不行,虽然说皇太后也无法干涉朝堂事,但到底储位已定,小阿哥不愿意学习,又有贵人撑腰,他们也没必要逼着。 火光明灭,计时香又往下烧了一大截,风一吹,香灰漱漱落下,只留下光秃秃的竹芯,等最后一粒灰也掉到盘子里,这堂课终于结束。 “今日下午,还请各位主子们将臣今日所讲内容好生复习。”先生说完这话,便准备告退,这一日终于又平安度过,他用袖子擦了擦额角不存在的汉,松了口气。 然而,先生这口气松得太早,正当太子刚示意他可以告退时,宦人那特有的尖细之声传来:“万岁爷到。” 一言出,满堂惊。 先生额头上瞬间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然而此时他却腾不出功夫去擦干,心下只不断盘算着,万岁爷突然莅临的目的。 “给汗阿玛请安。”太子胤礽带着明显的喜色,率领着兄弟到尚书房前恭迎皇帝,先生躬着身子跟在旁边,殷齐跟着冷脸阿哥,混在众人之中,倒也不显眼。 “快起来,你和朕何必如此多礼。”青年天子见着心爱儿子迎驾,甩开跟着的宫人,三两步走上前,将为首的太子扶起,眼中全是怜爱。 “朕瞧着你脸色有点不好,今日膳食可正常用了?昨儿晚上睡得可安稳?”天子对太子的偏爱溢于言表。 “谢汗阿玛。”对于天子的偏爱,太子应对入常,并无受宠若惊之感。作为元后嫡子,出生便被立为太子,皇帝怜其失母,将他接入乾清宫亲自抚养,事无巨细悉数关心:“儿子一切都好。” 皇帝和太子说着话,走进了尚书房里,在主座上坐下,又细细打量了番太子的脸色,才这将他放回去,清了清嗓子,对着先生说到:“朕今日过来,是为了考较诸位阿哥的功课。” 什么?皇帝的声音不小,这句话不仅先生听见,殷齐也听得一清二楚,眼睛不由自主的睁大。 他可是大病初愈刚来上课,他这父亲,不仅不关心,对他好像是对透明人一般,甚至还要检查功课!虽然说这课上得比想象中好,先生说的话都能听明白,但那一长串的之乎者也下来,殷齐说不头疼,也是骗人的。 皇帝不会这么过分,连他这病人也不放过! 殷齐心中发凉,祈祷这高高在上的皇帝,对原身还能有点舐犊之情。 然而,事实证明,皇帝就是皇帝,除了太子,他对其他儿子都一视同仁,一个一个的开始询问,而那些被询问的人,都回答的头头是道。 不是,你们这么卷的吗?才读小学的年级,怎么对这种佶屈聱牙的内容学得这么快。 殷齐目瞪口呆地望着那一个个侃侃而谈的人,向佛祖菩萨道长祈祷着时间能过慢点。 可能是求的神太多,得罪了神灵,殷齐的祈祷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在冷面小哥回答完毕后,终于轮到他了。 “毋不敬,俨若思,安定辞,安民哉,下一句是什么?”皇帝望着刚病愈的幼子,心肠到底还是软了,他瞥了眼书案,知道今日讲的是礼记,特意问了个简单的问题。 其他几个阿哥齐刷刷地向殷齐投去羡慕的眼神。 然而,这明显放水的题目,殷齐也答不上啊,倘若是论语,还能碰上几句他会的,但《礼记》,真的是一窍不通。 殷齐拼命挖掘着记忆,思索着如何糊弄过去,沉默的时间越来越长。 先生吓得脸色惨白,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落下,整个人抖如筛糠,这般简单的题目,五阿哥都无法答上,是他这个先生的失职。 随着殷齐沉默时间变长,“砰”地一声,侍立在他身后的伴读重重跪了下去,深深磕了个头:“万岁爷,阿哥未学过汉话,还能您恕罪。” 一言出,满室惊。 皇帝更是不可置信地看着殷齐。自从将五阿哥交给太后抚养,他再也没有过问过,谁能想到,五阿哥居然连汉话都没学过,那他这些日子在尚书房,都学了些什么! 皇帝深深地吸了口气,强忍住心中怒意,淡淡吩咐:“我大清自入关以来,诸宗亲贝勒,皇子阿哥,无不学汉文,读汉书,胤祺也该如此。” “谨遵圣命。”先生吓得连连应是,其他阿哥也拱手行礼:“谨遵汉阿玛圣谕。” 唯有殷齐,却更加呆了。 大清入关,大清入关,上首帝王说的话不断在耳边回响,他居然穿到了清朝。 可是,谁能告诉他,为什么这些人头上,头发都没少!
第5章 僧道 殷齐病了。 从尚书房回来后就魂不守舍的,御膳房呈上的夕食,食不下咽地动了几筷子,便让乌若服侍着歇下。 睡下没多久,殷齐翻来覆去的睡不安稳,嘴里发出呓语之声,值夜的乌若忙忙撩起帐子,却见到小阿哥那干裂的嘴唇,以及异样的红潮。 颤着手摸上去,只感觉一片潮热,这让乌若吓得心都要蹦了出来,清宫中阿哥、格格的夭折次数太多,胤祺阿哥本来就没有立住,短短几日之内,几次三番的生病,实在不能不让乌若多想。 “快去茶水房里,接上盆温水,再去正殿那边找苏曼嬷嬷,拿着宁寿宫的牌子去太医院将太医请来。”乌若掐着手心,维持着镇静,有条不紊的吩咐。 “怎么回事。”领命的小宫女还没往外走,帘子外突然传来威严的声音。 乌若急急跪了下去,头贴到地上:“皇太后娘娘,阿哥今日回来精神便不太好,早早歇了,现在又发起热来。” “胤祺请安的时候,哀家就瞧着不对,你们都合一块儿的糊弄我。”皇太后瞪了一眼。 宁寿宫人噤若寒蝉,跪了一地。 唯有苏曼嬷嬷,服侍太后许多年,还有些体面,她顶着主子的怒火,轻声劝慰:“娘娘,这些奴才服侍不尽心,都该罚,但当务之急是先找太医来给小阿哥瞧病,奴婢看着都心疼。” “还愣着干什么。”皇太后怒气未消,但也听进去苏曼的话:“还不快拿宁寿宫的牌子,去太医院叫人。” 腿脚快的小太监忙弯腰应了,恭身退出:“等等,你去太医院,将周太医叫来,他医术最好。”皇太后又加了一句。 “是。”这周太医,是太医院的圣手,等闲人劳烦不得,平日里只负责几个主子的脉案,正常来说,大半夜的阿哥不适,是叫不动周太医的。 当然,皇太后发了话,周太医都必须走这么一趟。 尽管头顶上还有太皇太后,但皇太后的懿旨,在后宫中的权威毋庸置疑,很快,周太医便气喘吁吁地进了宁寿宫。 “皇太后娘娘吉祥。” “快给胤祺看看情况。”皇太后向来不耐那些繁文缛节,赶紧让周太医给胤祺看诊。 周太医已经久未在半夜突然被召唤进宫,一路上已经设想了许多不好的情况,等到搭上脉,这颗心才放松下来。 “太后主子。”心中有数的周太医,说话不免轻松几分:“五阿哥是受到了惊吓,心中不安才发热,臣开两服压惊的药,五阿哥喝完就好了。” 皇太后颔首,示意周太医自去熬药。 然后皱着眉,望着一屋子本就没敢起身,听了太医的话后,颤抖的更厉害的宫人,厉声呵斥:“阿哥怎么会受惊吓,你们怎么服侍的?” 乌若作为胤祺身边的掌事宫女,白日里发生的事情,已经问了明白,只是犹豫着是否要报给皇太后,毕竟父亲抽查儿子功课,说破天都不是多大的事,而且皇太后到底不是万岁爷的生母,母子之间相处需要多留心几分。 没想到一犹豫,就出了这么大的纰漏。 乌若磕了个头:“主子,今日万岁爷去尚书房查功课,阿哥没有答上来,阿哥许是往心里去了。” “万岁爷什么都好,就是要求太高了。”皇太后听了乌若的话,原本勃发的怒意平息几分,脸色仍然不算好看,她忧心地摸着胤祺额头上的冷汗,亲自接过帕子擦拭着。 “才多大的人,每日便寅时起,戊时歇的,铁打的身子都熬不住。”皇太后叹了口气:“更何况我们马背上打天下,干什么学汉人那堆东西,又不像太子,以后要治国理政。” 这话皇太后说的,其他人说不得,非但说不得,他们连听都是逾矩,一个个的缩在地上瑟瑟发抖,不敢言语。 就连苏曼,也立时跪了下来。 皇太后自知失言,将帕子投回水盆:“罢了,这事也怨不着你们,都起来吧。” 宫人们这才战战兢兢地站起身来,端药的端药,换水的换水,动作起来。 皇太后的这一番发作,殷齐全然不知。 他自从在尚书房里得知了这个朝代是大清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确实,他对于穿越接受良好,也极力的在适应这个时代的生活,他有自信,不论是穿越到哪个朝代,甚至是架空的朝代,他都能活得很好。 可这个朝代为何会如此奇特,说是大清,可是并没有清宫剧里的那种辫子头,也不见有女子裹小脚,说不是大清,但其他的方方面面,又和他印象中的清朝很像,他在宁寿宫中一直听不懂其他人说话,大概是因为其他人说得都是满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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