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正如夏油杰自己所说,他不曾觉得那是罪孽。 哪怕只是一点也好,让我感受她曾经经历过的。 真正触及她阴影之中潜藏秘密的那一刻,夏油杰也不曾继续傲慢到觉得自己可以包容那一切的痛苦、高傲到判断她走到现在所坚持的理由到底是对还是错。 那是英灵与人类最残酷的区别,不仅仅是寿命与存在的概念,而是某种更加本质的内核。 但是无妨的。 阿伽……阿伽,伽拉泰亚,本来就是那样一位的英灵啊。 以回应死亡的觉悟俯身坠尘,她本来就是雪白如圣人的英灵。 至于她的痛苦、她的绝望、她所有执着事物是否正确,那不是夏油杰会去判断的东西——要否认那样的伽拉泰亚是错误的吗?要否认死魔饕宴之中那些虔诚堆砌而成的白骨王座是虚假的吗? 信徒不会否认神迹存在的意义。 即使神座崩溃,神明死去,最忠诚者也只会把自己的血肉献祭信仰,绝不会否认神之功勋。 “她说过都可以交给她,那么我就会相信她。”夏油杰喃喃道,“她离开之前还没有说过我要如何,那么我会继续等,等阿伽回来我身边。” 我只相信阿伽那一句话。 她说她做得到,我就不会再对她的任何判断做出不必要的质疑。 埃尔梅罗二世平静地看着他,却也像是透着他看着另外一个人。 “那么……”他再一次开口,唇角带了些寂寞又有些莫名轻松的笑意,“她会回应你这样的期待吗?” 夏油杰闭上眼睛。 “永远。” “……啊,这样。” 牢笼之外的男人微笑着,缓缓垂下了眼睫,叹息着。 “——那你还真是追随了一位不错的英雄呢。” “不错的回答——”埃尔梅罗二世的表情恢复了愉快的样子,他点了根烟掉在嘴边,烟卷上下摇了摇,最后固定在他的嘴唇旁边,燃起一点猩红微光。 “看在这个回答的份上,埃尔梅罗愿意帮你这个忙——就不用拒绝了小子,当做前辈对后辈的鼓舞就好,既然有了承担起'杀死英灵'的觉悟,那么总不能让英灵小姐回来还和你继续待在无知又愚蠢的地狱里。” “不过姑且最后再问一句,”这奇怪的魔术师兴致勃勃的问道:“你和她是什么关系,主仆?伙伴?还是追随她的臣子?” “?”夏油杰漠然歪了歪头,语气平静地回答:“都不是,她是我夫人。” 埃尔梅罗二世惊得一口气没上来,顿时咳得惊天动地。
第44章 “情况已经和你说明白了,还有什么问题吗,罗曼代理所长?” “啊,所以说了请先不要那么叫我……”电话对面的男人苦笑起来,“只是突然觉得,您比我想象中任性很多啊,二世。” “我已经不年轻了,阁下。”埃尔梅罗二世语气平静地回答。 “遗憾这种东西,我这个年纪的尚且可以当做苦酒余韵来品味,但是那小子的话……既然得到如此偏爱,不该走上我的旧路。” “让我无法理解的是你,罗马尼·阿基曼。” 埃尔梅罗二世点起香烟却没有放在唇边,任由烟雾缭绕,徐徐在室内散开烟草特有的香气,“以我个人的偏见和独断来看,那位名为伽拉泰亚的英灵前后矛盾的点未免太多,说她是至强者,却连咒术界最劣等的术师也可轻蔑对待;说她是弱者,之前随意引出来的乱子和那名叫做夏油的青年使用的宝具,却是连我也要忌惮的恐怖水准。” 电话对面的男人仍在苦笑。 “这个……很难解释啦……” “话说在前面,罗马尼·阿基曼。”埃尔梅罗二世弹了弹烟灰,语气平静地说,“真的想要我帮忙的话,至少要有等价的情报交换,虽然我也不过是个三流的魔术师,好歹君主这个名头还算是实打实的正品。” 这一次,电话那边沉默了许久。 “我们是共犯。”在埃尔梅罗二世以为那边要继续沉默下去的时候,电话对面的男人回应了这个问题。 “若是按着二世能理解的方式来回答的话……伽拉泰亚的第一个契约者不是那个叫做夏油杰的年轻人,也不是迦勒底,而是我。” 埃尔梅罗二世觉得自己会呆在那里,但是好在已经在夏油杰那里经历了前所未有的信息冲击,所以现在竟然还能维持相当不错的冷静表情:“同一位英灵可以和多位御主签订契约吗?” “理论上是不可以的,但是她可以。” 罗马尼·阿基曼很平静的说出了一个相当可怕的事实。 变故太多,特别是最关键的伽拉泰亚已经彻底失去了联系,死魔的饕宴被她转送旁人,伽拉泰亚的气息根本察觉不到,要如此彻底地隔离她的气息必须得是对界级别的结界,唯一能证明她只是离开而非消失的只是契约感知尚未彻底断裂,却也仅此而已。 他们的时间并不奢侈。 “因为她的灵基不存在于英灵座上,所以只要将迦勒底这边模拟为类似英灵座的存在、然后以分裂灵基的模式更换身份继续存在于世,那么她就可以签订多位契约者。” 直到香烟已经无声间烧到了手指,埃尔梅罗二世才惊觉自己已经在那里愣了太久。 明明是英灵,却不存在于英灵座? ? ? “……你开什么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事实上这才是我最担心的地方——!”罗曼医生的语速突然加快了许多:“因为这种特殊的不确定性,伽拉泰亚本身就是个相当危险的存在,现在之所以可以维持无事的状态全是因为她的理性稳定得可怕,但是说到底那还是基于她自身灵基的变化,一旦这其中出现了什么问题,后果不堪设想!” 她的灵基本身就是被提亚马特摧毁过的,虽然姑且由于同时被双方排斥双方否认,导致存在意义两相矛盾达到了非生非死的薛定谔状态,但是说到底伽拉泰亚仍然算得上真实存在的英灵。 “说到底,是权重问题。”罗曼医生语气肃重:“她分裂出去的东西太多,如果不能保证迦勒底侧的拥有最高权重的灵基,那么谁也不能保证伽拉泰亚会走向一个什么样的发展。” 为此,需要一个绝对理想、绝对强大的契约者,固定她的灵基。 至少在原定的计划里,她的契约对象不应该是本身就意志容易被感性驱使的咒术师。 那个叫做夏油杰的年轻男人,身上几乎聚集了所有让罗马尼·阿基曼不安的负面要素。 “所以现在最重要的应该是回收夏油杰手上的契约……?” 罗曼医生像是松了口气:“感谢您的理解,埃尔梅罗二世,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能由您交涉——” “……不对。”埃尔梅罗二世的声音一顿,忽然喃喃道:“迦勒底的建立时间虽然不短,却绝对对不上伽拉泰亚的存在时间,若是真的按照你说的她将迦勒底定位为自己的'英灵座'并借此为基点现世,那么这本身就是个时间悖论……” 埃尔梅罗二世的分析忽然停了一下,语气莫名地反问道:“……她的契约对象,其实不是迦勒底吧?” 罗马尼·阿基曼:“……呃……” “那是怎么做到的?时间魔术?还是已经涉及到魔法?之前得到的信息她在这世间少说已经存在了数百年,要达到那个水准那么契约对象就不可能是一般的御主,神代的魔术师我了解不多,但是至少也要有游离于常规时间之外的魔术结界吧?” 罗马尼·真名所罗门·阿基曼:“……” 电话对面强自镇定:“这个……” 埃尔梅罗二世挑了挑眉:“不说明白的话,我也不知道我需要帮到什么程度。” “我倒是不觉得这和我们之间的聊天内容有什么必要的联系……?”罗马尼·阿基曼的声音虚了不过一瞬,立刻又恢复如常:“总之,目前最着急的是收回咒术界那边的契约——” “不说理由的话,我拒绝。” 埃尔梅罗二世慢吞吞的开口。 这回答明显出乎对方的预期,不由地跟着愣了一下。 “诶……?” “顺带一提,”黑发男人的声音带了点奇妙的愉悦:“只是出于我个人的私情而已,与公务无关。” ……好过分! 但是—— 埃尔梅罗二世要问的东西,并不应该是现在就应该被他们知道的。 雷夫……雷夫·莱诺尔·佛劳洛斯,那个男人,已经产生了致命的异变。 而那个不知被修改到何种程度的家伙正在那边,就在埃尔梅罗二世最近的地方;他可能会听到他们的交谈,可能会借此猜到自己的身份,也可能会对接下来的计划产生致命的打击。 罗曼赌不起。 即使他知道埃尔梅罗二世值得信赖,但是毕竟那是耳目众多的咒术界而不是相对熟悉的时钟塔,更不是作为绝对后援的迦勒底。 有一件事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在发现雷夫的问题之前,他察觉到了此世有了不合规格的超规模灵基反应。 杀生院祈荒。 不该存在于此世、不该存在于这个时间的……兽。 男人长久没有移动的僵硬手指突然有些神经性的疼痛。 这种问题正如癌变的细胞——注意到的时候,就已经太晚了。 现在的情况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严重。 在双方都不愿意配合的情况下,这一次的谈话只能被迫挂断,达·芬奇饶有兴趣的看着罗曼沉重的侧脸,兴致勃勃的跟着打趣:“意外呐,居然还能从你脸上看到这个表情……被人险些猜到真身还真是危险啊,你说是不是,罗·曼·医·生~” “这种时候就别开玩笑了吧,达·芬奇。”罗曼苦笑道。 “算了,姑且这次就先放过你。” 她点了点下颌,若有所思:“不过那件事情究竟是什么呢。” “只有初代所长和你才知道的秘密,连我也没有告诉的真正核心——” “一开始就和你说了吧,那是迦勒底建造的初衷:'为了达成人理延续这一伟大的未来',这就是唯一的理由。” 达·芬奇鼓了鼓脸:“不对,总觉得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没有了。” 罗曼笑着摇了摇头。 即使已经停下了和大洋彼岸的对话,达·芬奇看见他的下颌线仍然有些微妙的紧绷感。 “这就是最初的愿望,也是唯一的愿望……余下的,都是些不重要的事情。” 虽然多多少少有些无法理解为什么会选择那样一个小子…… ……已经开始累了吗? 伽拉泰亚? 【我会坚持到我能坚持的极限,在此之前,你们拥有无数的机会。逃避也好,迟疑也好,这是人类才会有的任性权利,所以请你们随意选择未来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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