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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的固定见面地点，也就是路灯下的长椅，如今已经被一对抵额私语的情侣占据。川上加奈一点也不想打扰他们，只能在稍远一些的位置轻声呼唤。 好在常见的毛孩子们已经熟悉了川上加奈的声音，隐匿在草丛、树梢上的猫咪们窸窸窣窣地靠近，然后是周边住民横跨小广场飞奔而来。 转眼间就被一大群猫咪团团围住，川上加奈艰难地把大部队引导至大楼侧面——这里没什么人，也不会有谁偶然经过，可以让猫主子们放心大胆地享用美餐。 在一片嗲声嗲气的呼唤里，画风截然不同是一只橘猫。它体格最大、眼神最犀利，声音也是沙哑雄厚的，颇有几分歌手“烟嗓”的味道。 “知道啦，橘子大王。”川上加奈叫出自己强行给它取的艺名，用勺子舀出罐头里的肉泥，满满一大勺都盛进固定投喂点的塑料小碗里。 闻到美妙的肉香，橘猫微眯着眼睛，拖长了声音又叫了一声，好像在说：“就给这么一点儿？” 川上加奈迅速妥协：“只能再来一勺，不然别的猫咪就不够吃了。” 如果不是演员工作带来数额客观的收入，川上加奈绝对会被这几个四脚吞金兽吃成穷光蛋。可如今“入坑”以后就再也爬不出去了，她自己也心里放不下，终于生出一丝“领养猫咪”的念头。 她很喜欢毛茸茸的小动物，猫咪或者狗狗都来者不拒。但是一家三口都很忙，家中经常没人，回家时间也毫无规律，对孤独守候的小动物来说太不公平。 如今看着这些猫咪们在寒风中狼吞虎咽，时不时为了食物和同类发起争端，她觉得给猫咪们一个温暖的、遮风挡雨的家，是一件真正迫在眉睫的事情。 等出门约会的父母回家，她就好好问问看他们的意见吧……川上加奈这么想着，手里的动作也没停下来，继续给大胃王们添加猫粮。 伴着猫粮颗粒叮叮咚咚落入小碗的声音，原本埋头吭哧吭哧干饭的大橘猫突然抬头，满眼警惕地看向川上加奈的背后。 橘猫的嘴边还沾着罐头的肉渣，明明是滑稽的花猫脸，却因为紧绷着弓起的脊背、胸腔中不断发出的低沉咆哮，明白显露着与百兽之王的亲缘。 猫霸王的咆哮声是一个再明显不过的讯号，别的猫咪也跟着警惕起来，胆子小的甚至掉头溜得飞快，飞速窜进灌木丛躲藏起来。 川上加奈吓得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因为她的身后什么也没有。 难道那里是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吗？ 察觉到不断逼近的危险，橘猫缓缓越后退，肉垫踏在水泥地上的声音几不可闻。而在川上加奈思索间，因为胆大留下的几只猫都像是察觉到攻击的来临，惨叫着逃走了。 橘子大王也猛地往后退了好几步，回过神的川上加奈下意识跟着飞奔。下一秒，锐利的风刃掠过她的外套，将薄薄的羽绒切开一个豁口，最后挥向旁边的灌木丛，将一片花枝齐齐斩断。 打给七海健人的电话没有被接通，她一边挣扎着继续往前，一边拨通了五条悟的电话。 然后……突然没了行动的勇气。 一股刺骨的冰寒贴上了面颊，带着腥气的呼吸从后方缓缓靠近。在这一刻，川上加奈终于用余光看到了追逐自己的存在—— 一个有着蜘蛛脑袋、半身似人、双手镰刀状的咒灵。 电话终于被接通，五条悟的声音响起，吸引了咒灵的注意。 “小加奈？你怎么主动给我打电话了？” 镰刀的尖刺轻轻触碰着手机，发出一声轻微的脆响。
第21章 “小加奈？” 一直没有听到回应的五条悟又唤了一次，还带着心情极好的尾音，只不过通话背景中呼呼的风声让他的声音有些模糊。 蜘蛛脑袋缓缓凑近，似乎在寻找手机的发声位置。八只眼睛对称排布在脸上，让川上加奈瞥一眼就恨不得当场晕死过去。 或许是听到了细微的响动，类似于昆虫捕食前的研究与琢磨，也预料到川上加奈这边的异常情况，五条悟的语气一如平常，背景中的风声却越来越明显。 “……你在哪里？在家里吗？” 回应他的是子弹出膛的脆响。 来自左侧黑黢黢的灌木丛后，一枚子弹飞速撞进蜘蛛脑袋，将并不算坚硬的头部打得凹下去一大块。如果不是川上加奈下意识往下一躲，飞溅出的咒灵血液肯定会溅得她满身都是。 哪怕装上了消。音。器，枪声还是引起远处路人的惊呼。被一枪击中的咒灵踉跄着倒在墙边，口中似在哀嚎与咆哮。 挣扎中的镰刀手划过墙面和地面，留下一道又一道凹痕。它似乎是想要重新站起来，但受到重创的头部让它暂时失去了身体的平衡能力，只能在原地耐心等待着伤口的恢复。 是的，它并没有就这样死去，而是努力调动未知的自愈能力，慢慢恢复着常人看来绝对致命的伤口。 或许是这一枪没能达到想要的效果，枪声又惊动了周围的人，草丛里的隐匿者迅速离开，显然不愿再理会川上加奈这边的狼藉。 川上加奈现在也无暇旁顾了——借着视线的转换，她看到大橘猫奄奄一息躺倒在草地上，小小的身体上全是血，侧腹有一道长长的伤口。 橘猫注意到有人接近自己，它艰难睁眼看向川上加奈，然后又缓缓将脑袋耷拉了下去，起伏不定的腹部表明它的呼吸愈发急促。 川上加奈回头看了眼咒灵，对方正挣扎着爬起来，这代表她还有时间逃走。眼下情况根本无法允许她考虑太多，只能飞速冲过去将橘猫捞进怀里，踉跄着试图往别处飞奔。 见到川上加奈意欲逃走，咒灵再次尖叫出声，声音刺得她耳膜都要裂开了。 穷尽一切的挽留远比想象中更加迅速。咒灵高高抬起的镰刀状长臂猛地往下俯冲，看样子是想要把川上加奈整个人钉在地上。 尖锐的刀锋仿佛慢动作下坠，轻易割开少女奔跑间飘动着的马尾辫。在不可思议的锋锐下，飞扬的发尾毫无抵抗之力，细碎发丝迅速被斩断，最后无力地飘落在地。 川上加奈撞进了一个温暖且宽阔的怀抱，纯黑硬挺的外套布料磨得她额头有些火辣辣的。黑色的发丝轻轻拂上颊侧，带着冬夜的寒凉与少许水汽，以淡淡的檀香为媒介，温柔又疏离地安抚她多余的恐惧。 “抱歉，我们来晚了。” 夏油杰的声音自头顶响起，让川上加奈满脸诧异的抬头，半途又被对方的手掌温柔压了回去。 背后的咒灵不甘地嘶吼着，像是在经历什么巨大的痛楚。令人牙酸的挤压声后，一切渐渐沉寂。 “咦？”夏油杰发出一声满含疑惑的轻叹，拍拍川上加奈的头顶，越过她走了过去。 被吓坏的少女惊疑不定地跟着回头，在看到需要打马赛克的画面后又瑟缩着不敢再看。夏油杰早就习惯了这类场景，极其淡定地蹲下，拎起动弹不得的咒灵的手，然后又像是没了兴趣似的突然松开。 五条悟姗姗来迟。在夏油杰神色莫名地站起来后，像是在春游途中遇到了好朋友，语气轻快地向两人打着招呼：“哟——我这里都搞定啦，还幸运地抓到了一只老鼠！” “咦？这玩意是怎么回事？”五条悟眼睛一扫就发现了异常，随手将手上拎着的晕厥人类扔在地上，昏迷中的可怜男人闷哼了一声。 “这些垃圾最近怎么一个接着一个冒出来？太恶心了吧。”五条悟对着咒灵端详了几秒，非常嫌弃地后退了一大步，“谁负责把它带回去？” “我拒绝，”夏油杰飞速表态，“我还要送加奈小姐去医院。” 为了表明决心，夏油杰当场更换了对川上加奈的称呼，故意用更亲昵的说法堵住五条悟的反驳。 果不其然，见川上加奈本人毫无反对之意，五条悟只能压低了声音抱怨起来：“怎么这样？杰你也太狡猾了吧！” 夏油杰没管五条悟的挣扎，暂时屏蔽了好友的一切诉求，满脸平静地走向川上加奈，指了指她怀里的猫：“你有哪里受伤吗？我们直接去宠物医院？” 川上加奈终于从惊疑中回神，声音有些沙哑：“好的，添麻烦了。” 为了维持怀中橘猫的体温，她用自己的外套团团裹住，夏油杰也沉默着贡献了自己的黑色上衣。 借着夏油杰的飞行咒灵，川上加奈体验了一回高空速滑的刺激，脸都要被晚风吹成冰块。到了最近的宠物医院后，夏油杰并没有走掉，而是跟着她守在手术室外的等候区，还非常细心地垫付了医药费。 直到将猫咪送进手术室，川上加奈才把不知道落了多远的灵魂完整找回。 “啊……我的手机！”想起不知道被扔到哪里的手机，川上加奈小声惊呼，苦恼地捂脸哀嚎，“爸爸妈妈肯定已经回家了。” “我的手机还在，你要不要打个电话报平安？” “……要的。谢谢。” 如果不是记得父母的手机号码，川上加奈现在肯定已经死定了。好不容易用一通电话安抚好惊慌的父母，她突然想起事件的后续，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开了口：“刚才那个东西就是咒灵吗？” 夏油杰轻轻应了一声：“算是吧。” 夏油杰只能这么含糊过去，既像是默认又像是局部否定。 “夏油先生，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以知道接下来的处理程序吗？比如像警察做笔录之类的，说不定还有保密手续？”川上加奈的话听起来求生欲满满，就差把“我很无辜”打在公屏上。 夏油杰原本正在研究对面墙上的医生排班表，闻言微微侧头，那双深紫色的眼睛含着深邃与沉静。 “确实会有一些繁琐的手续，但如果你不愿意的话也可以不遵守，反正报告都是我们来写，毕竟在场的人只有我们几个。”夏油杰非常爽快地开了后门，“悟肯定会派自己信得过的后勤人员扫尾，与你有关的线索绝对不会留在现场，他们说不定还会帮你把手机找回来。” 川上加奈乖乖点头，拇指悄悄摩挲着卫衣衣摆，却又小心避开上面斑斑点点的血迹。 除了发尾缺了一小缕，她什么伤也没有，衣服上的血都来自橘子大王。 习惯了屏幕上的川上加奈，也熟悉了日常中活泼健谈的川上加奈，现在这个安静又郁郁寡欢的少女反倒让夏油杰感到不适应。 他明明不是话多的人，渐渐地也不怎么喜欢亲近没有咒力的普通人，但他现在很想开口说些什么，暗地里斟酌了好几个开场白，最后只是干巴巴地提起手术室里的那只橘猫。 “你怎么和那只猫认识的？还是说只是偶然路过？” 夏油杰，你的问题真的有点傻——有谁会无缘无故路过那个黑黢黢的大楼侧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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