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高的主人……不对,主人怎么骑着马到这儿来了。 “一次能提得动这么多,好厉害……”看着他手里其他刀剑两倍之多的搬运量,审神者的双手在脸边啪叽啪叽鼓掌不休。 大包平一脸倨傲地扭过头。 虽然被夸了是很值得高兴,但是擅长提马粪好像没什么好自满的—— “别以为这样就能糊弄我,”大包平故意气冲冲地担着一座山一样的木桶走了,“下次也给那些无所事事的天下五剑安排点活干!” 虽然嘴上这么大怨气,但干起活来却这么卖力。审神者望着他的背影忍不住捂着嘴直笑。 “……大包平好可爱。” 相当罕见的评语让一期都侧目了一下。 “主人觉得那样的比较可爱吗?”一期平静地问道,牵着马衔继续往前走去。 马上却突然一声惊叫传来。审神者不知被什么吓得歪了一下,差点整个人都从鞍上滑了下来。 原来是一只多刺的肥虫从头顶的一片枝杈掉落到了腿上。审神者终于看清那是什么之后,一阵悚然直窜天灵盖,差点从鞍上蹦起来。 不过,没等她僵着身子做出什么反应,脚踝便被一期按住了,就算想动也动弹不得 。 “失礼了,”一期垂眼说道,“先不要动。” 他的另一只手拂起衣摆,查看那只仍然盘附在腿上的虫子,片刻之后,忽然用戴着手套的手拈住,面无表情地扔进了一旁的灌木中。 再去看腿上的皮肤,那里已经迅速鼓起一条嫩红的粗杠,像被抽了一鞭子似的。 一期谨慎地盯视了一会儿,眉间松懈下来。 “是松蚕,没有毒的。” 审神者闻言也大松了一口气,毕竟那虫子满是瘤刺的外表堪称邪恶狰狞。她不知为何又瞟了一眼远处田间长谷部的方向,快速撩过裙角把腿上的红痕掩住了——要是让长谷部发觉了,可能会拔刀把虫子剁个稀烂。 一期大概误会了主人小心翼翼的动作,神情又变得紧张起来,“痛吗?” “一点也不。”审神者摇着头否认。充其量只是有点辣辣地痒。 “药研那里有药膏,弟弟们有时候也会被蛰到。”一期说道,目光在主人被裙摆遮住的地方停留了一会儿,又抬眼看了看越来越炙人的烈日,似乎两者都让他有点放心不下。 审神者正在心中记下今日的第二条视察笔记:采购户外驱虫设备,常备蚊虫叮咬药膏。想着想着,忽然觉得好像出汗越来越多了,就在这时,听到了一期有点担忧的声音:“又变热了……主人想回去吗?” 其实半天下来已经把内番的大部分场地逛了个遍。所以回程的路上,一期牵马取道另一条树冠蔽日的花荫小道。 没想到,在这条路上恰好碰上了一身园艺工作服的福岛光忠,正在玻璃房中莳弄花草。 审神者在花房外驻马停下,探头看了一会儿,但是没怎么看明白那些扦条掐枝的操作到底是为了什么。 “好像很费功夫。” “因为是要送给你的花。”福岛递给马上的主人一束用来插瓶的鲜切花,“不介意的话拿去装饰吧?” 审神者低头接过,放在鼻端嗅了嗅,馤然生香。 “谢谢……每天都辛苦你送花来。” 福岛一副不必言谢的样子摆了摆手。他本来正打算给天守阁上的主人送去每日的鲜花,既然正巧在这里碰上,便省下了这一程,转身回花房工作去了。 审神者本来想着要不要下马去那座花团锦簇的玻璃花园里参观一下,可是一来自己根本就不会下马,如果又要别人帮忙才下得来,那场面想想也够难堪的……二来又觉得还是早点回去休息为好,毕竟今天的其他工作还都堆在案头等着处理…… 在外面晒了半日,审神者确实也感受到了一股精神不济的疲乏。总觉得回程比去程在体感上要更漫长一些,就连骑马也骑累了。 可是一直牵马随行的一期都没说什么,审神者觉得自己一个始终坐在马上没有出力的人,实在没有立场说什么累了…… 结果,压根不用开口,一期便听到了她的心声似的问道: “累了吗?” 审神者神情微窘地望着他,未及点头,对方就已经笑着明白了她的意思。 于是一期翻身上来,替主人驭马。 审神者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过了一会儿,好像埋头思索了一阵子,又抬脸问身后的一期: “一期讨厌内番吗?” “嗯……谈不上讨厌还是喜欢。与照顾弟弟们相比,也不算很麻烦。”一期回答着,脸上是等待主人继续问下去的微笑。 “今天见到的各位,看上去都挺有干劲的。”审神者困惑地说,“可是之前明明一听说被分配了内番就恹恹的没精打采,这到底是为什么呀?” “大家对内番不太热衷的原因大概不尽相同。” 一期低下头来看着舒舒服服地窝在马上的主人,目光有些徘徊地一笑。 “我的话,是因为一天都见不到主人了。” 审神者冷不防地像又被虫子蛰了一小口,靴上的马刺一抖,差点把马踢得扬蹄飞驰起来。一期及时勒缰,让马儿安静了下来。 审神者也变得安静不语。 天当正午,可低眼看去,马背上主人的脸颊像被一夕残照映得曛红。 居然还有这种原因吗……审神者一声不响地盯着手里的花束。她本来以为,要么是大家讨厌辛苦脏乱,要么是更愿意参与战斗任务…… 一期抬头看着前方通往本丸的小路,继续微笑道:“所以今天主人来了,内番才变得那么开心。” 主人应该已经意识到了吧?就和大家明里暗里都会对近侍轮值的席次较劲的原因一样。 确实有一个能让大家都不再排斥畑当番的方法。 那就是主人快点意识到——他们究竟有多么喜欢呆在她的身边。 -TBC-
第81章 无法进食的审神者 小说本《无名物语》长期通贩中 无法进食的审神者 6k字。 * 坐在濡缘倚着廊柱看书的人,在改换姿势时偶一拂手,半是无心地带起了半幅裙角。审神者就这样忽然注意到了什么,盯着自己弯起的那条腿有点出神地端详起来。 烛台切在廊下的主人身边放下茶点盘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有点奇妙……”审神者口中喃喃道,“……总感觉。” “什么有点奇妙?” 烛台切看向审神者因为他的声音而抬起的面孔,目光的落脚处和她撩起的裙摆保持着相当慎重的距离,一丝一毫也没有向下滑去。 “你看,”主人大大方方地把露出的腿伸给他看,自己的目光也转回那只腿上,和平日里冷静温和的样子不大一样,脸上有种专注的孩子气。 烛台切便顺势单膝蹲伏下来,端详起主人要给自己看的东西。 在斜入凉廊的明光里,云絮的投影不时像小鱼游过溪水,但主人的皮肤上还是有一种骨瓷般的无生命的白。 曾经,在情况最糟的那段日子里,那双腿枯弱伶仃,水鸟似的病骨支离,只是将死的残肢。如今,袜口与裙摆之间截出的那一部分的小腿,弧度已渐趋圆润,总算有了一点恢复健康的迹象。 “这里变得圆圆的,好不可思议……”审神者用手指捏了捏小腿肚,好像和它初次见面似的。 “说明我下的功夫没有白费?”烛台切笑着,一只手不知为何轻轻握住了审神者的脚踝,另一只手把裙摆从膝头拉了下来。一截白生生的小腿就这么藏起来不见了。 审神者觉得烛台切这番动作有点像是在盖被子。难道他是觉得在这种初夏的天气里她还会着凉吗? 从手感上来说,距离理想状态还有相当大的努力空间——烛台切在心里估想了一下,松开了圈住那只脚踝的手。 毕竟,自打他来到本丸,就一直致力于把主人养成一个白白胖胖的好孩子。(*注) (*可以参看合集内的《想把主人喂胖的刀剑》,不看也不影响本篇的阅读。) 目前这样大概算是初见成效,毕竟就连主人自己也注意到了身体上的变化。不过,在烛台切艰苦卓绝的体重培育计划中,也曾有过一大段毫无进展、几乎陷入绝境的日子。 因为主人出于某种原因,一度在进食方面存在近乎无法克服的困难。 * * * 在无数个梦里,她无数次回到那架钢琴前。 琴凳很高,坐在上面,双腿像两个悬而未决的叹号,还触不及地面,也够不到踏瓣。一个四五岁的孩子,唯有踩着脚蹬才能在琴凳上坐稳。 可是面前的这架琴古怪得无法形容,黑键不翼而飞,只有连缀的白键像平原一样完全敞开。然而摊开的琴谱一如其旧,标示着调号、升音符、降音符、还原符……密密麻麻,如同蚁啮。 降b小调夜曲Op.9 No.1,她清晰地记得那谱子,闭上眼睛也能用手指背诵。是必须充分调用大量黑键的曲子——但黑键,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不知所终。 没有黑键,她不能弹,因为落指便错——而她不能错。 那孩子面对着钢琴,被巨大的惊恐攫住。 如果不能弹琴的话,就什么也不是了…… 硕大无朋的黑暗在她身后麇集如鸦。被夺去的黑键一般的黑暗,沥青与焦油一般的黑暗,正手执长鞭,张开鲸吞的巨口,伸出无数只婴孩的小手……行将把她吞噬。 不,已然在吞噬她。 从一根手指,一只胳膊,一颗头颅开始…… …… 无数次地,她一无所有地从梦中醒来,满面泪落如渖,比雨水打湿的死蝶翅膀更加透明。 烛台切正在床边,低头看着他暮光中的主人。 那副样子不能说是担忧或心痛。他凝视她的时候眼睛里有一种无法形容的东西。深深的、深深的黑色,渗入寂静之中。 不需要开口问什么,烛台切好像已经相当习惯这样了。帮主人擦去虚汗,像替雪中埋了一冬的人复温那样,慢慢地搓揉手指。直到僵冷的肢体逐渐从刺麻中恢复知觉,声带也找回了声音,审神者终于觉得自己能开口说话了的时候——却被烛台切用目光轻轻制止了。 审神者已经好几天无法进食了。 水被送到嘴边时,她恐慌地发觉,自己终于连水也喝不进去了。嘴一贴上杯沿,身体里就翻涌起抗拒,剧烈的呕吐感堵在舌根——这是“那个”即将发作的预兆。 而这比什么都让她害怕。 烛台切眼中深深的黑色凝视着她。沉入眼底的神情凝定不动,像冰封之下的暗湖。 “……对不、对不起……”审神者下意识道了个歉。都这样特地为她拿来水了,她却是这种反应……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78 首页 上一页 7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