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其实康熙的语气很温和，听起来像隔壁大爷的关心，看起来也像是家境不错的大爷，但甄楣哪里敢认为这是“关心”，险些腰都要弯下去诚惶诚恐回答，忽然想起她的人设，又硬生生把腰绷直了。 “不敢说精通，小道学艺不精，只是大略能看出吉光片羽般的命运痕迹。”甄楣小心看向老四，希望他给点指示。 康熙能知道肯定是他说的，他这是希望怎么应对？她该不该精通呢？ 然而胤禛与一个道士并没有默契，只能看出甄楣眼里的询问，当即给出一道凌厉的眼神警告好好回话，余下半点提示都没有。 你这是给我出难题！这不就是你问领导A方案orB方案，领导说or吗？ 甄楣心里叫苦，早知道就不来了，不符加班费的加班能有好事吗！这分明是另外的价钱啊！叫她来做什么呢？奉承人她不如清客熟练，讲点知识吧，天文地理的，恐怕她知道的未必有康熙多，学的东西打工的时候早还回去了大半。 要是康熙再忽然提到什么出处，她没看过说不出来不就全完了！ 还是继续编算命吧！ 甄楣带着点置气的心理想，你老四就是现成的，回头和你说编的你总不能生气，非要小心眼那也无所谓了，老娘跑路不伺候。 就在她心理活动的时候，康熙也端详完了人，不卑不亢，形如冷玉，好人材嘛！ 大抵是国人骨子里都有些颜控，康熙对着这张脸再想她的说辞，顿时就觉得儿子实诚的想法很准确，转身就往前去。 “你今日可看出了一二？” 胤禛和甄楣坠在后头，听得康熙发问，甄楣再次收获了老四一枚冷眼。 “……” 我也是有脾气的！ 甄楣暗暗咬牙，“倒是看出了这园子的一点未来。” “哦？怎么说。” “小道不敢说，还请皇上和王爷恕罪，小道才能斗胆一言。”甄楣瞬间变得尤为紧张。 “哦？朕恕你无罪，老四也不许怪罪。”康熙很放松，不以为意，老四的园子再怎么不好也不妨碍他。 胤禛很怀疑这个道士是故意的，但想到那个斩钉截铁的不能算，心里又有些火热，若是未来当真如此，就是被说几句不好听的又怎么呢？ “甄道长只管说。” 你们这么说我就放心了！甄楣心里恶劣的一面冒出来。 “我方才开眼见到番邦打扮之人进来抢掠，然后燃起熊熊大火！” “一派胡言！”胤禛忍不住训斥。 康熙拦他，“老四！你这脾气也该改改，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就让他说完。” “真不是小道胡言乱语，我所见的画面，这湖里都被搅得浑浊无比，那边的地烧得焦黑，还有些恍惚是什么屋脊兽被砍了下来。硬生生被个红毛的番人带走！当真野蛮！”甄楣看似有理有据，实则一通瞎指挥的点出了一些地方。 胤禛看着他刚建好的园子运气，谁也受不了刚得的新房子被说以后被抢去糟蹋了啊！ 康熙脸上也不算好，将信将疑，有些认为这道士说大话，但也只是追问，“大约是什么时候的事？” 甄楣闭上眼，假装感受了一下，摇头，迟疑开口，“不敢确认，总有百年之远。” 她这不确定反倒让康熙顺着这个方向想下去了。 百来年后一个宗室的园子毁了？倒也不算骇人听闻，说不定是老四的不肖子孙，败落到把家业抵给番邦洋人了？这反而问题大些，再怎么也不该让番人接手啊，回头得提点提点老四，不让这事有成真的一天。 胤禛脸色仍然很不好，他知道的和康熙不一样，在甄道士眼里，他将来是最大的贵人，那他的园子就应该是皇家园林，什么番邦人敢到皇家园林撒野？这道士真不是编的么？ 甄楣看氛围不好，苦笑一声，小心开口，“这便 是小道不愿说的缘由，实在扫人兴致，可时光伟力加身，哪有什么人事是不改变的？许多时候小道都无法看到好的未来，说来倒显得自己像个丧门星。” 康熙听了点头，“哪有什么亘古不变，世人不懂这个道理，反而怨怪大师，这便是善战者无赫赫之功，世人庸碌反而错失真言。” 这话很有玄机，也很有意思，恰如前明与大清，世易时移，哪有亘古不变的？ 他素来想要叫世人知道他们满人做主合乎情理，叫汉人消解怨恨，这道士虽说一副汉人打扮，看来倒也不是心系前明的反叛之人。 这话传出去对他们满人是有好处的，康熙忽然就看甄楣更顺眼了一分。 不过老八还有本事认识这样的人？ 康熙这么想也就这么问了，“你与我那第八子是如何认识的？” 甄楣自然照搬之前的说法，也给自己打补丁，“略有一点前缘，蒙八贝勒不弃，认定小道有些微末本事，几番挽留。” 可不是我要留下的啊！是老八他非要留！ 前缘？这倒有意思了，没想到老八还能有这样的经历，不过这道士出身何处？ 康熙忽然想起来，前些日子王庶妃生日，十五说为了绘制江南图见了老八府上的一个道士，难道是这个？ “大师出身何处？” “一处无名山上，家师唤作青埂峰之处。” “可在江南？”康熙状似无意问道。 甄楣瞬间警惕起来，好好的提什么江南？！是有哪里不对？ “略远，只从前游历路过苏州一带。” 得到答案康熙只嗯了一声，并不怎么在意，对得上说得通就好，知道不是个处心积虑挑唆儿子的妖邪，他就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了，儿子都多大了，难道还要他去管平日里的小爱好？ 但甄楣丝毫不敢放松，她说的那些“卦象”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印证，这很难让人相信她的能力，还是得说点什么把人设立稳。 她看着康熙对所谓算命淡淡的，也许并不是很相信甄士隐这个身份的目的，要是往什么幕僚的方向去想那就不好了，道士想跑就跑，给老八出主意的幕僚想撇干净那就不可能了。 还是得加强一下人设！ 甄楣试探着开口，“其实园子不过物覆人气，要说命运，自然是在人身上更为精准。” “那便考一考大师。”康熙今日心情不差，转头准备把儿子叫来，忽然就注意到四儿子难看的脸色，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就一两句不好听的，说的都是百年后的事情了，怎么还挂脸上？ “你看我这儿子如何？” 坏了！甄楣以为起码得探讨两句，让她有机会挑拣着透露点历史，现在好了，错估了皇帝的作风，她这，怎么圆啊！ 甄楣尝试和老四对了个眼神，表示得罪，开始思考说哪方面。 可算命只算一个方向明摆着也很假，到时候别人想她一个没学成的道士为什么急着下山，是不是为了辅助老八，那她也完了！ 要是算这个账的日子有个十年八年的，那她也不在乎，但明年就很有可能被处理，这风险就由不得她不在乎了，系统天天喊着没有合适的身体，谁知道到时候能不能成功换马甲呢？ 脑子里这么一过，甄楣就只好在对上老四催促的眼神之后开口。 “好兆头，王爷如今正是未央。” “未央？”胤禛看她一眼，倒是能编，巧言令色！ 甄楣深吸一口气，面上冷静，“真是如此，王爷的富贵如今为止极点，仍有上升余地，虽未来有得有失，运有起伏，但最终却是上升的。” 康熙脑中闪过对儿子们的安排，认可了这个想法，亲王他未必会给，但一个郡王老四还是配得上的。 胤禛却另有想法，未央的本意的确如此，但若代指汉时的未央宫，这就大有暗示值意了，若他最终当真坐到那个位置，总少不了些波折，这运势起伏实在显而易见。 未央，未央…… 好一个未央！ 不过父子两有一个意见是统一的，不管甄楣是真看出了什么还是蒙的，起码是当真有点本事的。 甄楣却不肯罢休，抖出了更多的东西，“可惜王爷子息不旺，其中子缘又比女缘好，未来至少还能有三位阿哥诞下，却可惜最终成人的并不多。” 胤禛咬牙，怎么还说上子嗣了？ “这也是今日看出来的？” “其实是小道遇见府上阿哥，窥见了他的手足缘分。”甄楣没忘了对老四的说辞，那当然不能是这么看出来的，只好让弘时小朋友背个锅啦～ 很合理吧！弘时的手足还能是谁的孩子？ 眼见着一想板着一张脸的儿子显出几分恼怒，康熙爽快笑出声来，“你倒真是个实诚人。” 又语重心长对这老四，“这话倒也不错，你成婚数年，如今府上只有两个阿哥吧？虽说做事要紧，子嗣上也不能放下。” 有的话不好说，但父子两都是遭了丧子之痛的，这两个儿子，当真是不保险啊，慈父康熙盘算着下次选秀也给四儿子留两个好的。 “儿子受教。”胤禛倒没多想，很正经的答应了。 如果这是真的，那他也可以分出点精神去在意，毕竟在甄道士预测的将来里，他儿子少了还真是个麻烦，看看皇父的子嗣再看他的，确实就不够看了。 这一顿闲话过去，一行人也到了田地附近，康熙开始关心起园子。 “老四，这里是打算做什么的？” 胤禛立刻精神起来了，这才是今天的戏肉，“儿臣想着农桑为本，农事不可轻忽，这才留下了这块地，预备将来亲自侍弄，若种得了稻麦瓜果，还望汗阿玛不嫌弃儿子微末的孝敬。” 康熙颔首，“你有这个心就很好了。” 不给他闹事就是好儿子，成天吵吵嚷嚷的不知道体恤皇父的那是孽债！ 一行人又转了一会儿，胤禛开口请康熙去吃点农家的粗茶淡饭，“儿臣的福晋亲自张罗的，大格格说要帮她额涅。” “好！你媳妇和孩子都是好的。”
第18章 吃家宴这种事当然没有甄楣的份，于是她就被请走了。 甄楣有惊无险的糊弄过了这一茬，回到屋里的时候还觉得心脏跳得咚咚响，脑子也不是很清楚，她判断不出自己是不是说了不该说的，有没有取信与这两代帝王。 不过这时候她也不在意这对父子信不信，她的人设能不能立住了，她心底只有一个想法，封建时代真不容易，对付皇帝比对付老板难多了！ “但我还是不想面对老板。”没有夸资本家的意思，虽然封建很落后，但资本也不值得提倡。 好在她的应对没让老四产生怀疑，送走康熙，甄楣又被传去九州清晏。 “你今日所言有几分真？”胤禛眼神锐利，压迫性十足的打量。 甄楣觉得自己又进步了，对着这样的眼神，她一点紧张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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