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主动找上门来的诅咒师——夏油杰,根本就不是它们这群咒灵的伙伴,只是一个临时的合作者。等到五条悟被解决,它们肯定是要跟他翻脸的。 抱有这种念头的不止真人,就连漏瑚也是这样的想法。 漏瑚将其评价为:“令人恶心的家伙。” “好了,”真人并不接它的话,而是扭头对你说,“透气时间结束,我们该回家啦!” 就这样,短暂的地面时光结束,你又被真人带回了漆黑的底层世界。 真人今天跟往常格外不同,一路上它话都变少了,而且,它的脸上攀爬着一些平常并不会在你面前流露出来的阴冷表情。 “真知子,”真人抱着你,将脑袋埋在你的颈间,它问你,“你最爱的是我对不对?” 这是它第一次问你这种问题,平时总是念叨着喜欢喜欢之类的话的真人,往往沉浸在自我之中,它不在乎你的回答是什么,只要你发出了声音就行。但是今天,一股莫名的、陌生的情绪似乎被灌进了它的脑袋。 它想要从你这里听到一些真挚的话语,比如你也喜欢它,你也……爱它。 “嗯。”这就是你的回答。 “太好了,我就知道!”真人突然又高兴起来,它紧紧地抱着你,黏黏糊糊地亲吻着你的脸庞,褪去了衣物。 可是你的脑海中,夏油杰那张脸始终挥之不去。 你有些恍惚地看着上方的一片漆黑,眼神失焦,直到真人终于结束了那一切,用毯子将你裹了起来抱在怀里。它抚摸着你的脸,贴在你耳边小声地对你说你们要永远在一起。 “等到真知子死了,一定要变成诅咒才行……”真人在你耳边念叨着,它说,“这样的话,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所以你的心底里,必须充满了仇恨、充满了不甘心,你必须保持着你的这份恨意,唯有这样你才能在生命的尽头,怀抱着巨大的不甘而亡。而后以另一种面貌现世。 真人感受着你心底里那翻涌的海潮,它确信你仍然满心仇恨。 它确信,你们能在另一个世界重逢。等到那时,你们就能够成为真正的同类,永不分离了。 真人的手臂收缩得越来越紧,你几乎喘不过气来,可是它完全没有要松手的意图,简直就像是要在这里……杀了你。 你猛然清醒,瞳孔紧缩,大声地叫着它的名字:“真人!” 力道在这一刻松懈下来,你喘着气睁大了眼睛望向它,你的眼神里生出了惊恐。 刚才的那种感觉,杀意如此深刻……它真的对你动了杀心。 真人……或许在刚刚是想要杀了你的。 如果在更早之前,发生在山上的小屋里,或是前不久,发生在你抵达东京后便从未走出过下水道的时候,或许你根本就不会出声叫它。 如果是在那种时刻,你只会觉得这样的结果也可以。 可偏偏是这种时候……时隔十年,你再次见到了夏油杰的时候。 你还有话想要对他说,你还有问题要问他,你的脑海中充斥着有关他的一切,过去的记忆全部被翻了出来——年少时的夏油杰那张温和俊秀的脸庞萦绕在你心中。 所有的记忆,戛然而止于那一年的夏天。 真人回过神来,它松了松手臂,却没有完全放开你,仍然搂着你。它跟你道歉说不小心把你弄疼了,但是这不能怪它。 “因为真知子的情绪太强 烈了,影响到我的脑袋啦!“真人像个小孩子一样地大叫着,它说自己的脑袋好痛,又说自己的心好痛。 可是……诅咒明明是没有“心”的。 你的眼皮跳了跳,直觉提醒你这时候应该对它说些什么才对,真人对你说这种话肯定是有原因的,可你越是催促强迫自己,越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所以最终,你保持了沉默。 好在真人自言自语完就没继续说了,它依旧搂着你,但是放松了力道,说这回总可以了吧。 你原本以为经过这样的事情,你肯定会睡不着,可出乎意料的是,你居然很快地闭上了眼睛。 在这个熟悉的冰冷怀抱里,你久违地做了一个梦。 阳光晴朗,草木葱翠,似乎盛夏时节。 你梦见了好多年前的时候,还在东京高专上学的你和夏油杰。 你穿着长裙,摇晃着自己的小腿,独自坐在树下的长椅上,看着远处的夏油杰脚步轻快地朝你跑来。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里落下来,斑驳地落在你的身上,光晕将你染成了仿佛正在闪闪发光的模样。 你们的身影都沐浴在阳光里,你心念动了,忽的从长椅上站起身来,也跑向了他。 你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夏油杰对你说,他喜欢你。 「我喜欢你,真知子。」 骗子。 「我会保护好你的。」 骗子…… 「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你将脸埋在他的怀里,少年人的胸膛中,怦然跳动着的心脏也曾属于你。 脸庞被泪水浸湿,你的心在黑暗之中阵阵抽痛。 年少时的你和年少时的他在梦中再会,你抬起了脸,想要再好好地看一看他的脸,你久久地凝望着这张恋人的脸庞,心如刀绞。 你无比清晰地明白,此刻的一切都不过是你的梦境。年少时的夏油杰早就已经离你而去,时过境迁,你们也不可能再在年少时重逢。 多么悔恨啊…… 多么怨恨啊…… 你竟看到他的脸也在流着泪,这张少年人的脸庞上浸满了泪痕。 你问他:「杰,你为什么要哭?」 夏油杰说,他也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但是看到你的时候,他的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流。 他为你感到痛苦,为你感到悲伤。 「真知子……」夏油杰注视着你,他轻声说,「你要得到,你想要的幸福啊……」
第50章 真人抱着你,发现你的身体变得越来越烫,可是你紧闭着眼睛,口中却在呢喃着好冷。 它想起以前你也总在说着好冷,那个时候,它把房子里的壁炉烧了起来。可是这里没有那种东西,真人盯着你的脸——两种不同的情绪让它陷入了混乱。 希望你死去和希望你活着,明明是截然相反的两种念头,却也会同时存在,真是不可思议。它将手掌放在你的额头上,又将自己的脑袋贴了上去,问你它应该怎么办。 你没有说话,只有微弱的声音,喃喃着“好冷啊”。 “真知子,”真人爱怜地抚摸着你的发丝,它说,“再坚持一下吧,我们的世界还没有到来呢……” 它想,至少也要等到漏瑚所说的那样一个诅咒可以光明正大取代人类的世界降临,你再结束自己作为“人类”的一生吧。 然后,作为“诅咒”复苏,无比骄傲地继续活在新世界里。 - 等到你再次醒来的时候,睁眼看到竟并非熟悉的黑暗,而是截然相反的白色。 你有些恍惚,视线逐渐聚焦,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躺在床上,旁边竖着的点滴架上,药水顺着细细的管子流进你手背的血管里。 “真知子!” 真人的声音在你耳边忽然炸开,你闭了一下眼,再次睁开时看到的便是真人那张近在咫尺的、横竖分布着缝合线的脸庞。 “你终于醒啦,真知子!”真人凑到你脸上亲你,它的身体也顺势压在了你身上,从它的自言自语中,你终于理清了现状。 因为你突然高烧不退,它感觉你好像真的要死了,于是找到了它们的新合作伙伴——诅咒师夏油杰帮忙。 “夏油说你这是生病了,他说人类长期生活在不见光的下水道里不生病才奇怪……虽然他说话的方式让人觉得很讨厌,但是看在他确实治好了真知子的份上,随便啦。”真人念叨着,“真知子要活下去啊,你还没有看到人类的终结呢!” 真人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可你只从中听到了“夏油杰”。 年少时的夏油杰的脸庞在你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你和他在梦中紧紧相拥,他像是来接你的——接你去往另一个世界,在那里,你们只是你们,没有其他人,也不再有任何阻碍。你们会永远生活在一起,永远年少,永远幸福……永远停留在最好的那一刻。 死后的世界,倘若真的是这番模样就好了,你有些恍惚地想。 可那显然只是虚幻的假象,是虚构出来的慰藉。 你太痛苦了,你的痛苦让你的**和精神都变得麻木,可是你的心却止不住地阵阵抽疼。 真人舔了舔你的脸,它问你为什么你的脸又变得湿漉漉的——你为什么又要哭呢? “真人,”你对它说,你想安静一会儿。 “啊……”真人撇嘴,它说它有好多话要跟你讲,它本来以为你真的要死了。它问你死后还会不会记得它,见到它的第一眼会不会认出它来…… 它的声音喋喋不休,这种令人心烦的噪音总是不间歇地折磨着你。 “看来你们有很多话要说呢,”一道声音在房间门口响起,来人嗓音平和,温柔的声线里夹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他问,“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这道声音,总是会勾起你心底里那深埋的记忆。 夏油杰站在门口,脸上带笑,手里端着一个碗。 “能吃得下东西么?”他注视着你问道。 你定定地望着他,没有说话。 真人看了看他,又回过头来看你,见你又像上次那样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那股不高兴的感觉顿时涌上来,它强硬地伸出两只手将你的脸掰了过来,命令你:“不许看!” 它能够理解这种感觉,却不知晓它的姓名。 倘若它更加具备智慧,它就能够明确这种感觉的名字——占有欲。 人类的私欲,就是会在许多时候将喜欢的事物藏起来,不愿意同他人分享,甚至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也贪婪地据为己有。从人类的恶念之中诞生的真人,当然对这些再了解不过。 毕竟,你就是被它强行“据为己有”的。不过真人本身不会这么认为,因为它并不是从谁那里把你抢过来的,而是在你奄奄一息的时候从山上把你捡来的。 它捡到了所以就是它的,这再合理不过。 夏油杰将碗放在了一旁,对真人说别饿到你了,又告诉它记得帮你换药水,等这几瓶全打完之后要帮你把针头拔掉。叮嘱好了真人,他才对你说:“那我就先走了,好好休息,真知子……” 同你说话的时候,他的声音总是轻轻的,仿佛飘渺将散的云雾:“要快点好起来才行。” 你闭上了眼睛,没有说话。 挂了几天的点滴之后,你糟糕的身体状态已然好转,真人看起来比你要高兴得多,他兴高采烈地对你说:“你又好起来了哦真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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