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两面宿傩约战,放下狠话要在12月24日这天和对方进行决战。毕竟,人总不好有两个忌日吧。 羂索将当时发生的事情转述给你听。 “‘等打完之后就回来结婚’这种说法,总感觉到最后都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他坐在沙发上,半支着脑袋道,“偶尔,我也会相信一下这种直觉。” 所以他打算将你们的婚期提前。 你仍只道:“好。” 变得安静平和的你,时不时会让羂索陷入沉默。他静静地凝望着你,又仿佛是在凝望着自己的梦。 隔世经年之后,你的前世所发生的一切,都变得那么虚幻。 同样是“长生”的术式,呈现在天元身上的是肉。体的磨难,而呈现于羂索这里的,则是精神上的混沌。 不断地更替着肉。体,被动地接受着与那些肉。体同化之后附加而来的对方的记忆与情感——过去漫长的时间里,羂索一直度过着这样的人生。 他有时候是男人,有时候则是女人,偶尔年少,不过,也有年迈的时候。生老病死,他全都已有经历,爱恨嗔痴,似乎亦有所感。 羂索注视着你,恍惚间,他好像又看到了年少时的你。 在你十六岁那年,他也来过加茂家一趟。那个时候,加茂宪纪已经被接回了加茂家。 你独自站在檐廊上,微微抬着脸望向远处。檐廊上的灯光笼着你的脸庞,竟让他想起了你们初遇时的那个夜晚。羂索停住了脚步,他隔着庭院远远地看你,见你一动不动,便也顺着你所望的方向看去,但是他并没有看出那个方向有什么独特之处。 那个时候,你在想什么呢? “真知子。”羂索忽然很想问问你。 他忽然想起,他从来没有问过你,当年你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站在檐廊上、灯火旁望着他,心里又在想些什么。 垂眉敛目着的你,即使听到了他在叫你的名字,也没什么反应。 羂索笑了笑,他自己也觉得那种念头有些突兀而怪异了。 “没什么了,”羂索自言自语道,“那也不重要。” 他那莫名其妙的自言自语,却微妙地令你心神微动,你抬起了脸看他,望着这张属于杰的脸庞上,流露出来的另一个人的心境。 羂索对你说过的,五条悟也算不得什么,但凡是人,总是会有弱点的。即便是当世最强的咒术师也一样。 哪怕是昔日向朝廷发起反叛的第一人,在东国自立为皇的平将门也一样。 千年以前的最强诅咒之王,不也面临了凡人的生死劫难,在死后手指化作特级咒物。 哪怕是再细微的弱点……只要它存在,那么它就能够被抓住。 你的视线引起了羂索的注意,他脸上带笑,问你为什么突然这么看着他。 他说,你这样专注的眼神,让他有些惊讶。 “毕竟,自从知道我不是‘夏油杰’开始,你就对我再也没有好脸色了。”羂索以一股抱怨似的口吻说着。 说来也怪,再听到夏油杰的名字,你的心竟还会为之抽动,虽然仅仅一瞬……但是在如今,你竟还能有情绪再分给这个名字。 如果他没有死…… 他已经死了。 在那已经过去的渺无音讯的日子里,他死在了你不知道的地方,你甚至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死的——直到今天,羂索告诉你,五条悟说人总不好有两个忌日吧。 在他的转述中,你才明白,原来杰的忌日是那一天——12月24日,平安夜。至于是哪一年的平安夜,你就又不清楚了。 “你为什么会想和我结婚?”在羂索似笑非笑的神情中,你微微侧目,如此问他。 “为什么?”羂索想了想,他反问你一定需要理由么?而且,你知道原因的。 因为“爱”。因为你们彼此相爱,仅此而已。 “我只是有些好奇。”你说,“毕竟,我早就已经嫁过人了。” “你说那个啊,”羂索对此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那种事情随便怎样都好啦。” 可是在你曾经的认知里,十几岁的时候,你甚至认定过两个人结婚之后就要永远在一起。在试图保住和五条悟的婚约时,你曾对五条悟抱有过这样的念头,与夏油杰相恋,想要和他一起逃离加茂家后,这个对象就变成了他。 甚至,在你嫁给禅院直哉的最初,你也是如此认为的——你将会和禅院直哉过一辈子。 不是都说爱具有排他性么?爱也不会允许他人共享。 可羂索却似乎对此全然不在意。 或许你已经无法理解,但是在羂索看来,曾经的那个时代,其实大家都不在乎这些。爱并非肉。欲,而是另一种更加虚幻而无形的事物。 在那个盛行访婚制的时代——平安时代中,男人和女人的爱,或许只有一晚,也或许能延续很长时间。那些身负美名的男人和女人们,总是能够引来无数的追求者。 借以和歌、花枝这些风雅的物件,爱便在其中往返流连。 虽然羂索自身并不崇尚那时京都的贵族们都盛行的“风雅”之举,可对于你,他并没有那么苛刻的要求。 更何况,如果不让你经历这一切,你又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呢? 在错误的选择中沉沦,在错误的道路上无法回头。所以才会痛苦、怨恨、饱受折磨。 比起肉。体,羂索更看重的一直是精神——或许这也与他的术式有关吧。毕竟他原本的那具身体,早就已经在时间的流逝中消陨了。 所以,无论你嫁给五条悟或是禅院直哉,羂索其实都不会生气,因为他很清楚,你并不会从那样的婚姻里得到幸福与满足。 唯有一个人,他无法忍受——、 你真心爱着的人,想要为了他放弃一切的,你这辈子的初恋。 那个时候,他或许的确是产生了心绪上的波澜。 久久地注视着这副熟悉夏油杰的面貌,你走上前去,抱住了对方。 在羂索略有些意外的反应中,你对他说:“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 你问他:“结婚之后,我能够幸福么?” 你问他:“等到我们成婚之后,你能给我带来幸福么?” 羂索说,你突然这么问他,反倒让他感觉很惊讶。 “是么?”你拥抱 着他,继续问他,“你觉得自己无法令我幸福么?” “我可没有这么说过哦,真知子。”羂索道。 而且,羂索对你说:“幸福的依据,并不在我身上,而在于你自己。只要你认为这是幸福的,那么事实就是如此。” 你抬起脸来,凝望着他,你忽然很想问他,他有没有想过,就那样隐瞒你一辈子,不把那一切的“真相”告诉你。 在加茂家的时候,他有没有过哪怕一瞬,真心希望你能够幸福。 哪怕只有一瞬,哪怕,只是短暂的犹豫…… 可你最终没有问,这本就没有任何意义。这样的念头,本来就是多余的。 羂索说,七天之后,将在加茂家的神社举行你们的婚礼。 据说释迦摩尼在出生时走过七步,“七”中的每一步都是一种解脱与境界,因此,七便常常与轮回与解脱相提并论。 羂索说,七日之后,你们将会迎来“圆满”。 这份圆满,将会弥补千年之前的缺憾。 婚期一天天逼近,加茂家被布置起来,神社里进行了大清扫,仿佛所有消失的人都在这几天重现。这熟悉的环境,偶尔也会让你恍惚。 你的父母现身时,你其实感到很意外,在此之前,你甚至以为他们也已经被羂索杀了。仿佛看穿了你的心思,羂索道:“我不是这种人啊,而且这么做也没什么意义。” 你的视线微微垂下,看着他换了一身纹付羽织,袖口下的手垂着。你伸出了自己的手,去握住了那只手。 抬起脸时,羂索笑眯眯地看着你,他问你:“怎么了?” “没什么。” 对于你的主动接触,不知羂索是如何理解的。但是他似乎也正在习惯,由最开始会问你是否有什么事,到后面自然而然地牵着你。 七天时间转瞬即逝,婚礼当日,你这辈子第二次穿上了白无垢,在褂下依次装饰花边、折扇和怀剑后,你见到了镜中的自己。 第二次穿上这样的衣衫,你的脸上竟仍然看不到笑容。 如此想着,你笑了起来,镜子里的你看起来便欢喜了许多。 在神社里,你与羂索对面而立,他静静地注视着你,你也含笑望着他。 也是在这时候,你拔出了褂下那柄从习俗中流传下来到今日早已成为装饰品的怀剑。羂索仍然安静地注视着你,他似乎对此早有所料。 如果你真的会坦然地接受这一切,那才不像是你了。羂索想。 所以,你肯定会做点什么的——就像是一千年前那样。为了追求你想要的“幸福”,从而做出选择。 更何况,今时不同往日,你不但不爱他,甚至恨着他。 可是在羂索的笑意中,如他所预料被抽出来的怀剑,却并未再一次落在他的脖子上—— 你毫不犹豫地用力捅穿了自己的喉咙,锐利的怀剑轻易刺穿了你的喉管,血在瞬间喷涌而出,羂索一时怔然,血便喷溅在他的面庞与胸前。 他回过神来的时刻,立即朝你伸出了手。 你的伤势虽然看起来很严重,但是现在用反转术式的话完全可以治愈……事情虽然出乎了他的预料,可是没关系的,一切都还在可以控制的范围之内。 然而,在他为你脖子上的伤发动反转术式,试图将你治愈的时刻,“穿血”便在这时突兀地贯穿了他的脑袋。 “……” 原来是这样啊。羂索忽然明白了。原来从一开始,你就是抱着这种念头。 你并不是想自杀,而是想与他同归于尽。 痛苦灼烧了你的灵魂,愤怒的火难以平息,唯有死亡,才能够为你、为你们赐予安息。 - 死后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呢?你没有想象过。 可是,在死去的那片空间里,一同面临着死亡的你与羂索,也在同一片空间相遇了。 为了对你使用反转术式而拉住了你的手的羂索,此刻仍然拉着你的手。 而在这场咒术恐怖袭击事件中死去的圣灵们,也分散于这片死后的空间里。 手牵着手,身穿纹付羽织和白无垢的你们,仿佛正在这里举行着婚礼。 而那些死去的其他人,也仿若来参加你们婚礼的宾客一般。 羂索说:“这样的结局,倒也有趣呢。” “……”你忽的也笑了,看着远处接连走来的五条悟和宿傩,应声道,“是啊。” [支线结局十:赐予安息]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64 首页 上一页 6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