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远徴眉毛一跳,下意识想要反驳我: “白眼狼,你每回受伤,次次都是我救了你!” “我是因为谁受的伤啊?” “你……”他语噎。 “因为你!” 激动过后,我胸口犯堵,剧烈地咳了两声。宫远徴只好把我放在最近的一块大石上,给我顺气。 “急什么,怕我不补偿你?”他噎我,但言语中的傲气已经被磋磨了几分。 他试探地瞄了我两眼:“这次你受了内伤,没那么好治,我来医你,从此以后,我们就算是扯平了。” 我一时没说话。 就这就想扯平了?想得倒美。 “你还要放我回兰陵城,这才算扯平。” 宫远徴脸色复杂,久久不语。 一直到回了医馆,他才闷闷地说: “你要真那么想回兰陵,我就去长老院那里为你求求情。” “当真?那就多谢徴公子了。” “嘁,没心的家伙。”他骂完,留下一碗吊命的药,转身就走了。 …… 后来的两天,日子还算安生。 云姑娘在那天以后,立刻来医馆看望我,我知道她是替宫子羽来的。 “萧姑娘还当好生歇息,把身子养好了。” 我谢过了她。 寒暄了几句后,她跟我告了别,踏出房门。刚转身准备把房门关上,却站在门口沉默不动,欲言又止地看着我的眼睛。 “云姑娘?” 她没应声。 我起身想看看出了什么事,她却在我站起身那一刻开口问: “萧姑娘,你家中或有兄长吗?” 我一愣:“噢,我是有一个哥哥的,不过他几年前就不知所踪了。” “不知所踪?” “嗯,”我一阵伤心,“大家都默认他死了。” 她又问:“那他长你几岁呢?” “五岁。” 云为衫闻言一怔,随即又低眉浅笑,我看得云里雾里的。 “云姑娘,你认得我兄长么?” “我不认识姓萧的男子,只是,那日看到萧姑娘的第一眼,我便觉得似曾相识。” 我还想问她,她却直接信手关上房门,从我视线里消失了。
第九章 雁引愁心去,山衔好月来 昨日下了一整天的雨,闲暇时,我往后山看去,那里照旧云雾缭绕,密林烟雨,只不过远山的颜色已经深沉了许多。 宫远徴每日早午晚照看我的伤势,偶尔因为宫门事务脱不开身,便叫他手下颇有些老练的药师来替我煎药。 “他怎么还不回来……”我还等着他跟长老院打好招呼,放我出宫门呢。 那个老药师古板得很,全程一言不发。 今日雨后初晴,在房里待久了,我嫌闷得慌,想着开窗通个风,结果远处飞来了只传信枭,它落在窗台上时把我吓了一跳。 只有兰陵城有用信枭传信的习惯,果然,信被藏在鸟翅中,落款人竟是缃叶。 宫门,真是,说好的世外桃源一方净土滴水不漏呢?一封信进来得如此容易,依我看,无锋刺客不用抓了,那无锋人指不定早就把宫门渗透了个干净。 我心跳如鼓,缃叶在信中写道: “亲爱的木木: 你在那该死的宫门过得还好吗? 你一走,夫人就和老爷一起出镖了。老爷将上上下下的仆人遣散了大半,府里大大小小的事儿都是老王在管。 胥丰连下几天的雪,我却在老王那儿连一筐木炭都多要不来。 我好惨呐! 如果你当真出不来了,那我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我能不能进宫门投奔你,做你的贴身丫头,咱们也好做伴? 我可知道宫门不少的秘密,你要真想在宫家混下去,我可以帮你很大的忙。 好吧,我也是有私心的,能亲眼目睹一下角公子的俊容,我就此生无憾了。 对了,你已经认识云为衫和上官浅了吧?我要提醒你,不要接近她们!就你那点拳脚,还不够他们那些人的下酒菜呢。 木木,我想你了,早日回信。 祝安好。 缃叶敬上。” 信中的内容看得我头大,我庆幸缃叶的信没被宫门人截获,不然我就惨了。 我字斟句酌,回了一封信给她: “见字如晤: 旧尘山谷风光灵秀,秋意正浓,我这边一切安好。 归期尚且未定,缃叶勿念。 宫家局势复杂,是远非你我可置喙的,切莫存什么进宫门的心思。 缃叶,我看你还是,早些学会禁欲吧,角公子岂能容你这般……肖想。 如今我寄人篱下,受那宫三小毒物胁迫,一时难以脱身,我才是惨得很。 但我与他已做好交易,相信不日之后便能安然回到兰陵城了。 另,我劝你不要随意往宫门送信,被逮到我们就都完了! 对了,你平日替王老伯扫扫地,做做杂务,他自然不会刁难你。 祝好。 玉暮书。” 信枭拍了拍翅膀,哗啦一声从窗户外面飞走,不见踪影。 我叹口气,总算是了却一桩事。 傍晚,日头西斜,门外的风渐渐阴凉,我窝在房间里大门不出。 哐的一声,木门被重重地推开,还没看清来人是谁,我就听见小铃铛细密的叮铃声,是小毒物来了。 “哎,可怜的鹤影红木琉璃漏花门哟……” 小毒物在我身前的一条板凳上坐下,只是蔑了我一眼,没说什么难听的话。 哼,所以说,再尖锐的锋芒总有被磨灭的一天,小毒物这些天都没怎么说话刺我了。 “还觉得疼吗?”宫远徴语气有点不耐烦。 “还有一点,但不值一提。” 他点头,随手拿了一杯冷茶喝。 “你这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了么?” 他把茶水咽下喉:“麻烦,十分麻烦。” “详细展开?” 于是他好整以暇: “那宫子羽耍执刃的派头,为自己选了个新娘。” 我了然,但不以为意:“就这?” “新娘是云为衫。” “噢。” “?你什么态度?”他吼一声。 “徴公子,这些我都知道的。” 宫远徴赌气,瘪了瘪嘴,抱起双臂说: “那你知不知道,长老们让我哥也选了新娘?” 我愣了一下,问他:“谁这么好福气,被角公子选中了?” 宫远徴哼笑一声:“是 上官浅。” “……”上官姑娘有罪可受了。 宫远徴不悦:“你怎么就这副表情?” “我是替上官姑娘高兴呢。” “别高兴的太早。” “为何啊?” “你出不去了,萧玉暮。” “什么意思?” “我说你出不去宫门了……” “为什么?长老院不同意?他们不会因为唤羽少主死了要我陪葬吧?”我大惊失色。 “你成天胡思乱想些什么呢,我还没跟长老院说你要走的事。” “那你为何不说……骗子!” 他没反驳。 “就算我说了,你也走不了。” “……” 他叹了口气:“萧家跟宫家有世交,十年前无锋大举进犯宫门,你祖父和你父亲替宫门护送武器正好碰上了这庄惨事,参与了战争,但是萧老先生,也就是你祖父,被无锋刺客所害,他临死前从宫家要来了两个承诺。” “什么承诺?” “一是护萧家两代周全,二是,待你成年,一定要把你留在宫门。” “这是什么缘由?太爷要我被困在宫门一辈子?” “或许他们有自己的原因。” “这算什么,爹爹从没对我讲过这些……” 我心灰意冷。 “所以我以什么身份留在这儿呢?” 他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问题,欲言又止,低下头,没有直视我的眼睛:“我……” “你什么?” “算了,没什么。” “劳驾,别让我心情变得更糟。” “反正你好好休息,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这些天你就别想着回兰陵了。” 我鼻子一酸。 “小毒物,你欠我的,说好的会还……” 宫远徴看我蔫头耷脑的样子,有些手足无措,在我面前踱了两步。 “你别慌啊,我肯定会还你的。” “还不了怎么说?” “还不了就继续还,到死了再说。” 他的耳朵竟然红了? “不是,你,”我心情跟吃坏了东西一样,莫名焦躁,“你今天怎么怪怪的?” “怪吗?” 我没言语,望着他若有所思。 小毒物最后反倒觉得是我莫名其妙,骂我一句蠢就走了。 ……
第十章 花月两模糊,春心看欲无 自从知道了我回不去兰陵城的消息,宫门的每一个人都变得好讨厌。 小毒物莫名其妙提了两次让我搬去徴宫的想法,被我严词拒绝了。 他怎么总是犯些毛病? 云为衫和上官浅作为随侍,仍旧被安排在女客院落中住下。 我还是住在医馆内,偶尔碰见认识的嬷嬷前来问药,她们会跟我寒暄几句宫门的琐事。 比如,老执刃当初雷厉风行才将宫门发扬光大,咱们的新执刃啊心善是善,对我们这些老家伙也是好得很,就是…… 我问,就是什么? 她们凑我耳边悄声说: 咱们羽哥,还是比不上角公子有魄力啊…… 我收敛地笑笑,心说是。 然而我以为,内心纯善已经十分难得了,宫子羽完全有机会后天成长。 …… 夜间,宫远徴送来了他新开的药膏,说是这玩意去疤作用极佳。 “徴公子真是慷慨大方啊。” “又来,懒得管你。” “我说真的。” “嘁,记得涂,我还有事要做。” 说着他便离开了医馆。 好,很好,唯一一个固定陪我解闷的人也不肯跟我说话了。我是不是以后说话得收敛一点? 这宫门待得还有什么意思?我命苦矣! 傍晚一过,黄昏尽散,孤云遮月,寒鸦凄鸣,我在百无聊赖里闭上窗,正欲褪下外衫就寝,房门却突然被敲响了。 门外男子声如洪钟: “萧姑娘,长老院有请。” 来人穿着侍卫的夜行服,我浅浅行了个礼,问: “敢问你是?” 面前那人恭恭敬敬地躬身推手:“小人金复,是宫尚角角公子的贴身侍卫。” 闻言,我心一凉。宫二先生差贴身侍卫传唤我去长老院,不像是有什么好事在等着我。 “金侍卫,角公子吩咐你来此唤我是所为何事?”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40 首页 上一页 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