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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殿下？”止临疑惑，“你不是以知意姑娘的名义成了七殿下的入幕之宾吗？” 云蘅对止临并未有太多隐瞒，除了一点，只说是六皇子求到了琅琊阁，梅长苏借机扬名，并未多言。 止临听完颇有些叹服：“梅宗主当真是世间大才，不愧是琅琊榜首。便是你这个小丫头，也叫我心生钦佩了。” “苏哥哥身体不好，我不想让他操劳太多，可我毕竟能力有限，在燕都是独木难支，还需止先生助我。” 止临沉吟一瞬道：“陛下待我有救命之恩，只除了有害于陛下龙体的事，其余我自然尊帮主令相助云姑娘。” 云蘅颔首笑道：“这一点请先生放心，于我、于苏哥哥，最好的便是燕帝身体康健，再多撑几年。” 止临闻言叹气：“陛下这半年一日不如一日，柳贵妃的事似乎是抽走了他的心气，我如今也束手无策，”又突然看向云蘅，“我听闻云姑娘出身药王谷？不知可有法子？” 云蘅道：“这正是今日我来找先生的缘由，太医院医案皆是机密，我是想查查燕帝脉象，看看能否寻到对症之药。” 止临立刻便从眼前的医书中翻出一张脉案来：“这几日陛下总是夜夜惊梦，难以入眠，白日又多咳喘气短，下了几剂猛药也毫不见起色，我今日恰好带回了脉案，准备再翻翻医书。” 云蘅接过，细细看了，又询问了些饮食、作息、情绪方面的事，在太医院药方的基础上，斟酌了一下，提笔写出一个方子。 止临站在一旁，云蘅每写下一味药，他便赞叹一番，最终拿着药方细细端详半晌，啧啧道：“这真真是上好的方子，可谓是药到病除，只是倒不像药王谷的手笔，难不成是浔阳云氏的方子？” 云蘅道：“我幼时常去缥缈峰顶针婆婆那里，看了许多医术，顶针婆婆身边没有晚辈，便将许多珍贵的方子传给了我。” 止临抚掌道：“难怪，当年的顶针婆婆与鹤龄先生正是江湖双壁，天下豪杰莫不敬仰。” “只是——”止临点了点其中一味药，“这须弥赤练蛇的苦蛇胆要从何处寻来啊？须弥山位于大渝境内，如今两国对峙，即便我们的人到了须弥山，一来一回也要数月之久，陛下哪里耗得起啊。” 云蘅勾了勾唇角：“这一点先生无需担忧，三日之内必有蛇胆奉上。” 止临有些疑惑，但终究没有多问。 “阿徵。”云蘅唤道。 阿徵如一抹黑影，自半阖的窗外飘了进来。 见止临惊讶，云蘅道：“为便宜行事，我自封了武功，今日是阿徵带我来的，叨扰先生了。” “不敢。”止临捏着药方施了一礼。 阿徵伸手拉住云蘅，丝毫不影响身手，又顺着原路飘了出去，未曾惊动任何人，便消失在燕都夜色中。 “姑娘，百里奇已经在棋坊等您了。”阿徵落地后松开云蘅，一边说道。 云蘅点点头：“我倒要看看如今这个以假乱真的百里奇是什么模样。” 内室传来浑厚的笑声：“阁主难不成已经忘了在下原本的样貌了？” 云蘅笑了起来：“看起来你的硬功练的还不错。” “百里奇”对云蘅一揖：“阁主来燕都多日都不曾召我，今日终于想起我了。” 云蘅无奈：“你这性子，和百里奇蛮横寡言的性格实在差得远，四皇子竟也没发现你。” “百里奇”挥舞着大掌：“阁主不下令，我就没敢在四皇子面前多出现，生怕百里奇生疑，阁主，这一次是要我彻底替换他？” 云蘅给二人添上茶水：“还不到时候，在北燕到底行事不便，再等等。” “百里奇”倒也不甚在意，问道：“那今日阁主找我来是有何要事？” “四皇子可有在你面前提起燕帝的病情？” “百里奇”皱着浓眉思索一番：“我又不是他的那帮文绉绉的谋士，他自然不会提起，不过倒是听说昨日早朝燕帝咳喘得厉害。” 云蘅捻着手指：“百里奇和龙烨的关系如何？” “不如何，没有十分要好，想必龙将军看不上百里奇这种浑身硬功的莽夫，但毕竟同在四皇子麾下，也并没有什么龃龉传出。” “想办法让龙烨知道，须弥赤练蛇的苦蛇胆于咳喘有奇效。” “啊？就这事？” 阿徵冷冰冰的眸子扫过“百里奇”，他不禁缩了缩脖子：“那我要怎么解释，百里奇一个大字不识的莽夫，从哪里知道的？” 云蘅挑眉：“这就是你的事了，若你叫龙烨产生了怀疑，四皇子便也会生疑，到那时你只管灰溜溜回廊州便好。”伸手敲了敲桌子，“当初苏哥哥知晓了我的计划，说你硬功出身行事稳妥，将你举荐给我，你回去了，也不知道会丢谁的脸面。” “百里奇”猛地起身：“我才不会叫宗主丢脸的！” 云蘅好笑地看着“百里奇”怒冲冲走了，摇了摇头，对阿徵问道：“芳淳宫有消息了吗？” 阿徵冷着脸：“没有。” 云蘅掩唇打了个哈欠：“也不急，只想办法在胡妃面前多提一提燕帝的病情，告诉她燕帝咳喘之症极其厉害，她心急了才会说与四皇子知晓的。” 如此一来，四皇子必然会私下寻找治疗咳喘的方子，百里奇通过龙烨提出须弥赤练蛇，云蘅知道，龙烨常年与大渝对战，手中必然有货，龙烨此人也必然会通过四皇子向燕帝敬献赤练蛇胆。 太医院束手无策的问题，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解决了，燕帝又如何不会怀疑，四皇子是不是知道了太医院的机密药方呢？ 云蘅躺在床上入睡前还在想，苏哥哥这些日子协助六皇子暗中行事，已经小有成就，待自己把水搅浑的那一日，苏哥哥也就会来燕都了吧？ ······ 燕帝忽然从梦里惊醒，他又梦见了那个人，还有他的孩子······他的孩子······燕帝的神色有一瞬的狰狞，吓得一旁的小宦官大气不敢喘。 “胡氏，这两日在做什么？” 冰冷的声音让小宦官打了个寒颤，结结巴巴地回答：“胡妃娘娘哪里都没有去，昨日十五四殿下进宫探望，除此之外便在宫里照料那些海棠木。” “拓跋渊呢，他在做什么？进宫那日他们说了什么？” 小宦官噗通跪了下去：“四殿下奉旨督办京畿卫一事，在芳淳宫、芳淳宫······陛下恕罪，奴才无法探得胡妃娘娘与四殿下的对话，奴才该死。” “这么说，朕这一病，芳淳宫里发生了什么，朕这个天下之主都不能知道了？”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燕帝猛地将玉枕掀翻在地，捂着心口咳得撕心裂肺。 小宦官吓得直叫：“请太医！请止院首！” 止临心平气和地绕过一地狼藉，手搭上燕帝的脉便直皱眉。 燕帝看在眼里，竟然笑了起来：“风愈，朕的身子骨连你也没法子了？” 止临叹口气：“陛下，您可不能再动怒了，便是灵丹妙药也经不住啊！” 燕帝道：“罢了，朕的身子朕还能不知道？方子你看着开吧。” 止临沉吟一瞬，下了决心：“陛下，臣与诸位太医研究出一副方子，兴许有用，只是其中有一味药材，我大燕境内没有。” 燕帝不甚感兴趣地摆了摆手：“境内没有，你便替朕传旨去找吧，朕倦了，退下吧。” 止临见燕帝面色发白，心下难安，不知云蘅要做什么，若是三日之内没有拿到蛇胆，燕帝就真的撑不下去了。 燕帝 “殿下。”龙烨对着四皇子拓跋渊行了一礼。 拓跋渊这才如惊醒一般回过神来，摆手示意龙烨落座。 龙烨默默观察了一下拓跋渊的神色，问道：“殿下是在忧心陛下的病情？” 拓跋渊叹气道：“今日进宫看望母妃，母妃说父皇近日多咳喘乏力，痰中带血，本王心中实在不安。” 龙烨沉吟了一瞬：“今日碰见百里勇士，倒叫末将想起来在边境时的传闻，大渝有一座须弥山，殿下可知？” “自然，须弥山乃大渝的佛家圣地，本王如何不知？” “须弥山有一种赤练蛇，大渝人取蛇胆入药，对咳疾有奇效。”龙烨说道。 “当真？”拓跋渊激动起身，却又顿了顿，“如今两国对峙，我们的人又要如何去大渝圣地捕蛇，更何况，这一来一回数月之久，父皇他——” “殿下，”龙烨道，“赤练蛇胆，末将这里有。” 拓跋渊眼前一亮：“是了，你常年驻守西境，与大渝人接触，本王竟忘了。” 龙烨犹豫了一下，拓跋渊看出他的犹豫，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拍了拍他的肩道：“本王明白，当年之事，于父皇、于你都是一道伤口，若你直接敬献，只怕父皇——” 龙烨垂下头，半晌弯了弯唇角：“是啊，若非这些年殿下作保，只怕西境的兵权陛下也不会信任交给末将的。” “别说这些，”拓跋渊道，“你便将蛇胆给本王，由我亲自献给父皇，若无奇效，本王还情有可原是一片孝心，不会牵连到你，若真治愈了父皇的咳疾，本王必定在父皇面前给你表功！” 龙烨连忙一礼：“末将的忠心，天地可鉴，并非只为功名俗利。” 拓跋渊和善地笑了起来，伸手握住龙烨的肩道：“这便是你拘泥了，忠心可不是自己想想便罢，须得让父皇看到，才会信任你，你才有更多的机会为朝廷尽忠，本王前些年便是吃了这样的亏，以为低头做事终有一日能得父皇重视，可如今在父皇面前终是没有七弟得脸。” 龙烨蹙眉：“殿下何出此言，陛下连京畿卫这样的大事都交给您了！” “京畿卫，就够了吗？七弟插手西境军务，父皇说什么了？四大营其二都在拓跋昊手中，父皇又说什么了？就算本王日后手握京畿卫，关键时候拓跋昊为了七弟不听调遣，本王要这京畿卫有何用？” 龙烨咬了咬牙：“自从知意姑娘投入七皇子门下，七皇子的声威便一日胜似一日，在朝堂上如鱼得水，猖狂至此。” 拓跋渊复笑了起来：“听闻你前两日又去找知意姑娘对弈了？你是为将者，怎可因一个穷奇对一个姑娘家耿耿于怀。” “末将一定要让知意姑娘知道，她选错了人，七皇子薄幸寡恩，日后又岂有她的立足之地。”龙烨一脸执着。 拓跋渊笑着摇摇头：“罢了，你去取蛇胆来，本王明日便进宫献给父皇。” 龙烨告退走出门去，回身看着四皇子拓跋渊有些寂寥的身影，又想起百里奇的话，终是叹了口气。 拓跋渊暗暗沉思：“知意么？”明面上看似是自己这个七弟更胜一筹，如今更是对这个姑娘信任有加，便连一向谨慎的凌燚也对知意多有推崇，可是——拓跋渊细细思索，总觉得知意背后不是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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